三月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暖意了,宁德披了件月白色的小披风便出来散心,自打胤祚去世后她勉强撑了一个月,后来自打端嫔的事发之后,她一下子心力交瘁,却是再也挺不下去了一下子便是病倒了好些天。只是病中不能侍寝,佟妃虽然去了她的绿头牌,可是玄烨每晚却都是叫去的,连着几日下了朝就来看她。只是碍着规矩,他们也只是隔着幔子就只能这样的说说闲话,玄烨倒是几次想进来和她面对面的说话,宁德为着规矩再三推脱,后来玄烨见她执意如此倒是不再坚持了。

有时候,一个人静下心来细想的时候,她也常常犹豫,自己为何这样在意所谓的规矩,他是皇上,她是妃子,她是他的女人。如今她病了,难道就不能像那寻常的百姓人家一般,丈夫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絮絮家常么?

可是他不是自己的丈夫,他是皇上。而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如自己想得那样在乎过规矩,她只是迟疑,虽然知道自己的病并不会传染,可是总是会想起老人家的话,怕他沾染上自己的晦气。

病好了些,她的脸上也渐渐现出些红润来了。她虽然不说,可是心里知道自己病得这些日子,琉璃怕自己触景伤情,已经偷偷将胤祚的好些东西收走了。如今东阁子里再也见不到他睡过的那张小床,连摆在书房里的她手把手教他的那些涂鸦也不知所踪了。她原先是想拦着的,可是每一次硬气心肠叫过琉璃要来问的时候,舌头却像打了结似的开不了口。望着琉璃一脸小心翼翼又害怕的神情,她只能默然地闭起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年翡翠为着长安的事情去了,难道自己还有逼走一个琉璃么?她回头慈爱地注视着尚在乳母怀抱里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乌玉齐却只是胶涩地苦笑,如今自己身边也唯有这些亲人了。

轻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她临水而立,望着幽幽不见底的湖,眼一花,时候望见胤祚就在湖中向她招手,“额娘,额娘,你答应要给我讲故事的。”她听见那个调皮而熟悉的声音在湖底召唤自己。她嘴角扯出一抿微笑,却如柳絮轻若薄云,霎时便飞走了。自己可不是疯了么?祚儿何尝会跑到湖里去了了?

可是她明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穿着花盆底的莲色小鞋却是无端端地向前迈了一步,要是这是真的该多好,祚儿在湖底等着自己你,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微小的声音: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了,胤祚就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她有些犹豫着又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