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乾宫回来,还没到永和宫就见着宫外多出了许多宫女太监来。宁德下了步辇,心知是皇上到了,只是奇怪皇上甚少这个时辰到自己的宫里来,又见着梁九功都立在门外不由更生疑窦。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向着梁九功使了眼色,在一边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梁九功低下腰,亦是悄声回道:“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奴才估摸着怕是因为下午忽然得了明相的折子,说是纳兰家的大公子没了。皇上开始还好好的,如常处理好了各部的奏折,然后脸色就有些不悦了,离了乾清宫说是要四处走走,奴才们也不好拦着,只能在后头跟着,谁知走着走着就走到娘娘的寝宫来了。”

宁德点了点头,想起皇上在南巡路上和她说过的话,知道皇上感情向来轻易不外露,如今怕是真的有些伤情了,于是轻声推门进去,果然见着玄烨歪坐在榻上出神。见着她进来,似有似无地笑了笑:“你也知道了。”

宁德一时不知道如何来劝她,只是站在一边,就见着玄烨指了指放在一侧的古筝对她说道:“还记得南巡时候给朕弹得曲子么?再弹一次吧。”

淡淡的月光透过雕花的木格窗洒进屋子里头来,屋内香气馥郁。黑酸枝雕成的架子上一盆百合开得热闹,只是花瓣上有些黄褐色的纹路预示着它的花期离凋谢不远了,似乎也正因为此百合花香得愈加氤氲弥醉,要把自己储蓄了一生的味道都释放出来。宁德向来偏爱似有似无的沉水香,如今闻着这样香甜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铮铮”的琴声滑过,就听着宁德清冷的嗓音中伴着些许的空洞和惆怅,如梦的歌声响起:“小构园林寂不哗,疏篱曲径仿山家。昼长吟罢风流子,忽听楸枰响碧纱。

添竹石,伴烟霞。拟凭尊酒慰年华。休嗟髀里今生肉,努力春来自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