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汗涔涔地说完,忍不住抬起眼睛偷偷打量皇上的表情,却没想到玄烨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手里拿着他的奏折随意地翻阅着,气定神闲的样子。于成龙一时摸不着头绪,心中像擂起了大鼓似的砰砰作响,死,他是不怕,早在与汤斌,郭琇,徐乾学密谈除明之时,他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但求能把明珠这个大贪官拉下马来。自从康熙十九年索额图离任,明珠广结党羽,把持朝政。满人则有尚书佛伦、葛思泰及其族侄侍郎傅腊塔、席珠等,汉人则以余国柱等结为死党,寄以心腹。向时会议会推,皆佛伦、葛思泰等把持,一时在朝中气焰嚣张。每年糜费河银,大半分肥,所题用河官,多出指授。只是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之说。于成龙虽为清官却不是愚忠,此番前来,也是和郭琇,徐乾学等商量好的,趁着李光地还乡探母,明珠在内阁之中无人能为其说话之际,于成龙就是要先来探一探皇上的口风,只是如今见着皇上神情莫定,深不可测的样子,他一时心中惴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把心中原先背好的稿子一股脑的说出来。

奏折在玄烨的手上打开又合上,听着于成龙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明珠的“其心可诛”,玄烨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暗高兴,他等这份折子已经等了很久了。明珠在背后的所作所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于成龙说道“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之时,玄烨冷笑了下,扔了奏折对李德全道:“高士奇在外面候着么?传他进来。”

玄烨还在思索,便见着前头高士奇已经疾步进来,磕了头恭恭敬敬地立在了一边,斜眼偷偷见着于成龙浑身湿淋淋地跪在地上,一时脑子飞转,不知这个黑面神今天又参了谁的本子,不知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玄烨像是没见着他进来一般,仍旧自顾自地拨弄着手边的茶盏,似乎没有瞧见高士奇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只是如常道:“于爱卿,你再把刚才向朕奏的向高大人说一边吧。”

于成龙正说得口干舌燥,好歹是心惊胆颤地背完了奏折,好不容易以为能歇一口气,没料着皇上又是这样的一声吩咐。他知道高士奇素来和明珠走得亲近,又得过明珠好处,按照郭琇的意思,下个要参的就是他。于是于成龙更不知道皇上到底葫芦里买得是什么药,只是圣命难为,免不得又拣着要紧的重新讲了一遍。

高士奇立在一边,只听得他脊梁上冷汗直流,一声不敢出。好不容易等于成龙催命符似的念完了,只急得手足发冷,扑通一声跪下只是磕头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玄烨眸子一闪,紧抿的唇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悠然问道:“高爱卿,起来吧,朕还没问你话呢,你跪下做什么?”他像是猫捉老鼠似的,盯了高士奇足足半响有余方才问道:“于大人刚才所奏之事,你可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