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回到京城中,从广阔的天地回到宫廷,突然间,她对这个住了许多年的宫廷,感觉到渐渐的不习惯起来。

她站在永和宫中,四周是高高的宫墙,只有头顶一方小小的天空,这一方小小的天空她看了将近十年,她十年以来都习惯了这一方小小的天空。然而现在,她站在院子里却感到无比的压抑,闭上眼睛,伸手仿佛还能触摸到在路上沿途所见的一望无垠的旷野,那策马飞腾的自由,长城上闪着寒光将士们的剑弩,气壮山河的壮志雄心,她更加了解,更加贴近皇上想要的东西了,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皇上常常会喜欢站到紫禁城的宫城墙头去凝望远方,那是一个帝王对开疆辟土,开天辟地的渴望。

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她没有立刻会到永和宫,她向皇上一样登上了城楼,站在城墙头上向远方凝望,她缓缓吐出一股心中的郁气。

城楼角下,依稀可以听见宫外的人们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仿佛多年前自己也穿梭在宫外的人群里,牵着额娘的手,舔着三个铜板一只的糖葫芦行走在人群中,而如今自己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空里用俯视的眼光注视着他们,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呢?

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本性。多年来,她一直是人前最周全完美的那一个:她强抑喜怒哀乐是为了什么?为了息事宁人,为了宫中的一方平静,为了不起波澜,为了保护自己,保护禛儿和祚儿不再受到伤害?

就为了让别人无可挑剔,她处处求全,事事小心谨慎,处处防范,事后也是一忍再忍。

可是突然之间她累了,她厌倦了,她想起了孝昭仁皇后,想起她出入宫廷时所发生的一切,她突然有些了解孝昭仁皇后有时露出的疲态,可笑那是她还以为这只是她的幻觉。

翡翠见着宁德挺着一个大肚子还立在城墙的当风口,忍不住打破这奇怪的静默,小心提点道:“主子,我们回去吧,当心这里风大。”

宁德晕晕沉沉的应了一声,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翡翠赶快走到一边扶过她:“主子,这边走。”

宁德在离开之前,又回头凝视了一番天空,这一刹那她只想回去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守着胤祚,与世无争的过完这一辈子吧。有他们这一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