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看得入神,不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饶有兴趣地问道:“可懂围棋么?”

福凝立刻转身,迎面便对上了一双清湛的乌眸,目光深邃的,仿佛永远也望不穿的幽潭。

是皇上!福凝几乎就要叫出声来,皇上不是说去了御花园怎么到了这里来?第一次在平日里离得这样近,就能见到皇上,她有些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涨红了脸,想起宫里的规矩,便先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上叩首请安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扶起她,轻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起来吧。”

玄烨转身随手揭去盖在上面的青纱,背对着福凝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朕看你一直盯着这盘棋看,你还没回答朕呢,懂下棋么?”

福凝立在玄烨身后,见到皇上问话,福了一福,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话,在家里学过些皮毛之术。”

玄烨转过身来,盯着福凝笑道:“你何必如此自谦,既然你也懂得下围棋,德儿不在,你便和我下完它吧。”

福凝诚惶诚恐:“奴婢不敢,这是皇上和德妃娘娘的手谈,奴婢自治驽钝,身份卑微,不敢越僭。”

“不敢越僭,却有胆量忤逆朕的意思么?”

福凝听着皇上语气略有些不快,心中不由地揣揣,不知所措。这些年在宫中呆得久了也不像刚入宫时的那样莽撞,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冒冒然和皇上下棋那是坏规矩又遭人嫉的事,更何况还是在德妃娘娘的宫里,只是……她又抬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皇上,小脸忽然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奴婢遵旨。”

福凝移步上前,不敢与皇上同坐,只是战战兢兢地立在横榻上的一边,自己执了黑子下先。

玄烨笑了笑,和她下了几手,方才悠然道:“还说略通皮毛,你这几路棋下的就比你德姐姐当年那好,这围棋还是她入宫之后,朕亲手教她的。”玄烨想到还是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与宁德初识耳鬓私磨的旖旎风光,嘴角不由露出些淡淡的微笑。

如今暑气未褪,还是有些燥热,窗外的鸣蝉叽叽喳喳有些聒噪,永和宫里却分外清凉,四周下了竹帘,既挡阳光又透气,略微透着些光影进来,被着翠绿色的竹帘一影也是斑驳可爱。房子四角上具是摆了一盆盆往外透着凉气的薄冰。

一时屋里只听到静静的落子声,不闻人语。

却说宁德那里从慈宁宫里辞了回来,坐上小轿回来。轿子刚在永和宫的门口停著,就看见琉璃立在日头下,一脸焦急地向自己这边张望,见到她来了,立刻跑过来,只请了半个安,就忍不住开口急道:“主子,那福凝小主来了!”

宁德径直往里走,却不去看她只是笑道:“她也是经常来的人了,怎么今天见你惊慌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