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收还没到自然是不在家,三亩地都是她在种,这原本不是她家放水的时辰,仗着地在河上游处,先放了。这才惹的下游的人不满,她就又在地里打滚儿哭,不过那户人家也是个厉害的,不仅叫了人去把那豁口堵上。见着她哭骂的更凶,把人骂的没皮没脸的,又没人给她说话,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正当晚上三丫把这件事儿当做笑谈讲给丫丫听的时候。第二日一早,等丫丫起来,还没有做早饭,一问才知道是没有水了。可家里不是一直都吃的自家后山上的一口山泉的水么?

虽然最近天干,那山泉的水变的少了,得日日去挑才行,可也没到没水的地步啊。

总之大家没得法子了,王氏去张鸿云那里借了半桶水过来,当做吃用,但后四哥儿,五哥儿,六丫都在后山上玩儿。看谁偷的他家的水,连吃的都留!

接下来的几日,阿爹每日都挑到了水,四哥儿他们就没了兴致,这时候天烤人的紧,后山上的树叶都是滚烫滚烫的。再者以往还能在那山泉池子里耍一耍,可现在那水都得攒着明日吃用。

第五日,夜里大家都是睡着的。突然隔壁的茅草屋里有了动静,把砖屋里还有在外面睡的男娃们都给吵醒了。当然砖屋里除了老王氏其余的人都睡的好好的。

一大早起来,五哥儿就拉着丫丫说昨晚上抓住偷水贼的事儿。原来天快亮的时候,那同一条沟的刘婆子就和他男人一起过来偷水。哪知阿爹和娘亲都是醒着的,当时阿爹抄起一根扁担就冲了上去,把那偷水的贼打的落荒而逃,连水桶都不要了。

那时候虽然天还没大亮,但那两个人的声音却是听的分明,正是刘婆子和他男人!

这等天亮了他们就提了十个鸡蛋过来了,想把木桶讨回去,这木桶可是家里的一大件儿,没了亏死。

说道这儿,五哥儿变的闷闷的,原因无他,娘亲已经说要把木桶还给刘婆子了。说是虽然这事儿刘婆子做的不地道,可木桶毕竟是个大财物,不能这么吞下来。

还没梳洗呢,就听见五哥儿这么一叽里呱啦一大堆。丫丫愤怒了,然后歪点子就来了,凑到五哥儿耳边说了几句,说的五哥儿一阵疑惑

“丫丫,这样说能成吗?”

丫丫赶紧点头,姑爷爷,您出去吧,这我一大早的还没去茅房呢,再这么憋下去,估计就得尿炕了!

五哥儿这才半信半疑的跑了出去,丫丫赶紧溜到屋子后面的茅房里去。

“刘阿嬷,你要走了呀,你家不是有口水井吗?那还是当初五沟村的村长家挖的呐,三年前蛮子过来屠村,就在那儿把全村人都杀了的,那时候里面的水都是红色的哩!”五哥儿见到刘婆子已经拎着木桶要走了,连忙冲上去说道,说的刘婆子的脚一顿,然后慌慌张张的跑的更快了。

惹的五哥儿三丫一阵大笑,就连一直沉默的四哥儿也笑了起来。王氏伸手给了五哥儿一个脑瓜子,笑骂道

“你个多心眼儿的,说这话去吓唬那刘婆子作甚!”

此刻蹲在茅房里的丫丫却是舒服了,拿搁在一边儿的玉蜀黍叶子擦擦,这才走了出来。家里的茅房其实并不脏,这里面的农家肥阿爹几乎每天早上就会挑一次,然后拿洗衣服洗菜的水冲洗一遍把水也挑到肥池子里去。

家里的地多肥料少,村子里就一头牛,牛粪金贵着哩。因而除了草木灰这肥力更强的农家肥那是一点儿都不能浪费。他家的地年产能到五百斤这可是村子里最高的,就是肥料下的足,拔草拔的勤的缘故。

今年虽说稻谷种的不多,可那玉蜀黍还有番薯长势更是喜人的紧。

午后的一切都很幸福美好,山野间是谷熟的香味儿,四沟两侧的山坡上是深深的绿,沟底的那一片宽阔的平地上是喜人的黄,这时候就是再闹别扭看不过眼的人家见了面也会笑呵呵的打声招呼,聊一聊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虽说因为缺水,稻子的涨势并没有往常那么好,产量也肯定会降一些,但丰收的喜悦让人们都下意识的去忽略这个似乎一点儿都不起眼儿的事实。

厉兵秣马

整个精兵营都在北边的防区里牢牢的驻守着,今年天大旱,草原上有不少地方遭了灾。听说就是草原上的原著部落也有不少被抢劫烧杀一空的。郎将军说,匈奴人有两年没有过来抢粮食补充他们的粮仓了,今年肯定也会越境过来的。而且会比去年的势头更猛!

趁着换班站岗的时候,张鸿朗和周严泽找到了还在跟着老兵学长枪的挑将的技巧的王武。

“王武!”张鸿朗还没开口呢,后边儿的周严泽以及把手挥的像个风车似地,叫起来。说来也有缘分在里头,张鸿朗偷偷的去预备队,没想到在里面碰到了同样偷溜的周严泽,在这个陌生的军营里头,他们还算是有些熟知的。就多说了些话儿,诶,还挺臭味相投,哦不,是志同道合的。

等到王武一进来,两人已经俨然是以大哥的身份来照顾他的了,虽然周严泽那一副少爷模样不太像。

“诶!”王武见到两人过来了,收了枪势向老兵道谢后这才答应道。

三人凑到一起,往营帐边儿的草丛中走去。

“张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这马上匈奴人马上就要来了”王武摸摸脑袋憨憨的问道。

“诶,你怎么知道匈奴人马上就要来了?你有什么内部消息?”一旁的周严泽赶紧问道,他都参了差不多快一年的军了,也出去巡视了几次可能是一枪都没刺出去——没碰见匈奴人!

“上回将军过来视察不是说了么,匈奴人马上就要来了,还比以前来的更多”王武纳闷儿的回道,难道这两人那回没听将军说话?

“唉,笨!那是战前的动员懂不?”周严泽原本期待的不行,听到王武的回答把嘴里的那根茅草吐出来好没气的说道。

“哦”王武又是笑笑。

张鸿朗神情却有些沉重,他和营里的老兵混的熟,自然也是听他们说了些。据说前两回虽然挡住了匈奴人过来抢粮的队伍,可都还是让他们冲进梨州境内八十里。他查看过地图,五沟村离梨州边境可只有百里之遥。今年如果匈奴人的势头更猛的话,难保不会冲的五沟村,那大哥,王家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回头看看还在和周严泽说话的王武,他不知道该不该和王武说这个事儿。王武是个孝顺的又是个实心的,要是知道这种情况怕是要冲回去保护家人。

可临阵脱逃,不要说还能不能护住王家人了,就是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未知数。算了还是不说了,收回思绪张鸿朗长舒一口气,站起来,王武的肩头

“大哥儿,你可得多杀些匈奴人,这样我和周严泽就能轻松一点儿了,嘿嘿”

“嗯!”王武用力点头,三人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周严泽“咦”了一句,然后就趴在地上听着声音。正当张鸿朗王武二人紧张的看着周严泽的时候。周严泽突然跳起来,大喊

“敌袭!敌袭!”

顿时整个精兵营都动了起来,三人也急忙朝营中跑去,找到自己的爱马,整装待发,等千夫长的号令。

当初五沟村的人从离边境远的五沟搬到四沟就是为的四沟北边儿的那个坡儿是六条沟坡儿中最高的一个。看的最远,放哨容易。

地里的稻子已经收完了,大郎拔了一天玉蜀黍地里的草,突然想爬上这个坡儿。三年前他还常常在这个坡上儿上放哨呢,日子过去没多久,他却觉得似乎是过了很长时候了。

天边的火烧云预示着明日是个好晒头,谷子再晒一日就能装袋存起来。玉蜀黍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收……正盘算着,吹着山野间的凉风,大郎突然眼睛瞪得大大,那远方的黑点是那么的熟悉,三年前的每一年都像是噩梦一般的笼罩在老百姓的心中。

心慌不已的大郎站在山岗上大喊

“蛮子来了!蛮子来了!大家快跑啊!”

然后拼了命的往家中跑去,被他这么一嗓子给吓住了的三沟四沟劳作的村民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就疯了似地扔了手里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的农具,撒开腿就往家里跑。

丫丫和六丫,八哥儿完全弄不清楚啥事儿的时候,就看着祖母让娘亲把家中攒钱的罐子绑在怀里。然后把被子扔进以前挖的装番薯的地窖里。然后二丫,三丫四哥儿五哥儿就抓住他们往山沟里面跑。

匆匆赶回来的大郎在自家门口又吼了一嗓子,把张鸿云给吼了出来。看着老王氏带着王氏匆匆的往山里跑,也冲过去拉着张鸿云跟在后面跑。

张鸿云跑了几步问道

“王叔,出什么事儿了?”

“蛮子来了,蛮子来了!”大郎慌忙的回答,又拽着他跑了几步,顺带拍了拍牛富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