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身子打了个哈欠,陆天诚就势站起,“没想到这位李二公子还挺上心。 林菱回来后,请她到书房来。 ”

云珠应声“是”,倒是为陆天诚挑起帘子的雨珠在身后小声和云珠嘟囔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李二,笑里都透着假。 ”声音虽轻,陆天诚还是听得真真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身严厉地道:“背后议论人可不好。 ”

陆天诚这些年随和惯了,雨珠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心头猛跳,自知以奴婢的身份非议官家公子确实失了分寸,脸色白了白道:“奴婢...”云珠也是心惊,有多久没见王爷正言厉色了?刚想为雨珠求情,陆天诚唇角却勾起笑意,“不过当面说是可以的。 雨珠你跟本王来,好好讲讲你为什么讨厌那个李全利二公子。 ”

仔细看向陆天诚,见他眼中带了促狭的打趣,云珠和雨珠才明白,被自家王爷取笑了,雨珠有些娇嗔地道:“王爷,您吓了小婢一跳。 ”

“好了,跟上来吧。 ”陆天诚平稳地笑,一边转身一边道,“不过本王刚才说的话,你们可得放在心上。 别叫人说咱诚王府不懂得规矩。 ”

身后,两婢刚刚泛起的笑容再次僵住,互视对方,心知这几年因为王爷的随和性子,她们云雨霞雪四个行事渐渐有些篡越了,王爷这是在敲打她们呢。 看陆天诚越走越远,雨珠不敢再耽搁。 急忙忙赶了过去。

陆天诚确实是有意为之。 他本性温和,没有什么架子,这几年下来,最亲近的四个侍婢在他面前由最初地战战兢兢,逐渐变得开朗,可也因此,哪些该说不该说、该做不该做的分寸。 也被她们无意中触犯了好几次。 比如方才的议论,若是陆天诚没听到。 也就罢了,偏偏雨珠连他这个王爷都不避讳,就和云珠说起悄悄话。 再不约束,万一成了习惯,将来在外人面前也这般行事,只怕他丢面子是小,这几个丫头的性命会有危险。

至于那位四品上御史的二公子。 他只听说此人有些才名。 事关林菱,既然有八卦可听,还能猜猜男方的为人,他也不反对拿来愉悦一番。

跟着慢悠悠的王爷,雨珠倒是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地所知所闻都说了出来。 其实雨珠的消息来源大部分也都是八卦得来,比如那位李全利虽才二十二,倒是有些才气。据说今年地科考很有可能高中。 年少得志,便风流了些,家里收了三房妾室不说,还是青楼里的常客。 “青楼”两字,雨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含含糊糊的。 陆天诚费了半天劲才弄明白。

听到李全利曾扬言非美人不娶,陆天诚微微一笑,这厮倒有些眼光,林菱的美色虽非数一数二,胜在气质出众,绝对可算上乘。 雨珠不敢抬头,自看不到陆天诚的神色,只接着说,听说此人对家中侍妾颇为严苛,动辄打骂。 而且自视甚高。 看不起庶门寒士。

典型的官家纨绔子弟!陆天诚轻哂。 “你说那个李全利的笑容假,莫非见过不成?”

“是。 奴婢有一次和雪珠出去买东西。 正看见那位李公子在出钱帮助一位当街卖身葬父地姑娘。 这当然是好事,可他脸上明明一团和气地笑,回身时偶尔闪过的神色,却让奴婢瞧了个正着,那副样子......”雨珠停下话语,想了半晌,颓然道:“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给人感觉很不好。 ”

“知道那位姑娘后来去哪里了吗?”陆天诚眼神闪了闪,有意思。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

说话间,书房已经到了。 陆天诚照例坐在桌后,用食中两指点击着桌面。 他每天大半时间都泡在书房,这里随时准备茶水和水果,点心倒是没有。 因为陆天诚觉得自己锻炼的时间少,生怕吃成胖子,食用甜食非常节制。 好在男子的口味对甜食并不若女子那样嗜好,倒也无所谓。

雨珠把屋内备好的茶倒了一盅端上来,淡淡的茶香似有若无地充溢在四周,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把赵总管喊来。 ”

不多时,赵建有已经站在了陆天诚面前。 待他见礼之后,陆天诚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派几个人,仔细打听李全利的一切,本王要最详尽的资料。 ”

“遵命。 ”赵建有当然明白陆天诚地顾忌。 说起来,李二公子是第N个正面追求林菱的,而林菱曾温和回应过的,他算第二个。 之所以回应如此之少,是因为林菱誓言绝不为妾。 凤京内的高官显贵,或者不愿意让子弟娶一名曾经的诚王侍妾为正妻,或者就是别有所图。 心怀不轨之徒,早早被剔除出局。 而上一次那名外地赶考的士子,在中元节上对林菱一见钟情,在得知佳人乃是诚王娘家远房表妹时,非但没有忌惮身份差别,反倒更加热情。 陆天诚当时也曾派人详细查探一番那人地人品才学,结论倒也满意,虽不能完全排除个人私心,不过那人倒是真心实意。

就在两人交往见密的时候,不知那书生从何处得知林菱的真实情况,对佳人的态度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林菱也是聪慧女子,如何觉不出对方的心意变化。 经过陆天诚一事,她对情感的要求是宁缺勿滥,立刻托辞委婉回绝了对方。 而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态,让林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回府后,她黯然神伤,陆天诚只好借口喜欢她的针线,请她绣几个荷包,做几件衣衫,尽量让林菱忙碌起来,无暇他想。 又指使身边四婢今日陪她上香,明日陪她逛街。 也是林菱自己通透,仅过了半个多月,便恢复了往日的明快。 不过自那之后,林菱将择偶暂时搁置,再不提起,想不到参加一个例行的诗会,倒又有奇缘来临。 这李二公子自幼长在凤京,不可能不知道林菱地事。 看两人这段日子走得也算近了些,只是现在还不知,两人间是真有红线,还是......

这番感慨在脑海中瞬间闪过,赵建有告退下去布置了。 看看房中地铜壶滴漏,申时一刻,快到预定的时间了。 陆天诚口中念着一本本书名,让雨珠从架中找出放到桌上,另一个人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