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陆天羽茅塞顿开,兴致勃勃地筹划着今年加开科考的时间、主考官的人选,普通的五官再一次被全神贯注的神情衬托得充满男子坚毅的气概。陆天诚耸耸肩,真认真。他也就提个建议,后续工作可是无能为力。不愿打搅陆天羽的思路,他刚想告辞,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问。

“皇兄?”

陆天羽执笔在纸上又写又圈,一会儿添几个字,一会又划去,根本没听见。

陆天诚重重吸口气,就问这一件,问完立刻就走。“皇兄!”他加大了说话的声量,陆天羽吃惊地抬头,笔尖上的墨在纸上渲染开一个黑点。

陆天诚揉揉鼻子掩去不好意思,道:“皇兄,今天殿上那位丞相和我很熟吗?上朝前后一个劲地与我搭讪。”

陆天羽眼神古怪地看向陆天诚。看得陆天成挠挠头皮、抓抓耳朵,浑身那个不自在,才道:“那是商季君,我朝丞相,你皇嫂的父亲,朕的岳丈大人。”

啊?陆天诚嘴巴张得估计能塞进一个鸡蛋了。原来如此,所以才不见外。不过,这位皇兄的老丈人,也没在早朝时力挺自己的女婿。有趣!但是,“我不认识很正常吧。这也不至于皇兄你那样古怪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似笑非笑地斜了眼纸上的那点黑墨,陆天羽嘿嘿道:“谁让你突然吓我。”陆天诚惟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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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季君回到家,管家过来禀报,夫人被太后宣去慈宁宫了。

“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商季君有些奇怪。前些天适逢偈见皇后的例日,商夫人进宫回来后,示意要和自己密谈。眼见屏退左右,只有他一人在场,商夫人才歇下平静的面具,愁眉不展地说出了太后有意为冰柔与陆天诚指婚。

对于诚王的性格和“光辉事迹”,商季君当然清楚得很。但是,别的事情,比如朝政,他也许还能干涉一二。这件事,却是没法张口。总不能对太后说,你儿子性子太烂,我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从另一方面琢磨,这件事,也说明了太后那里对皇后的认同,对他家的肯定。更没有反对的理由。

太后不是只有这个意愿,还没有正式下懿旨吗?他便告诉夫人,让皇后设法探探风色,同时,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冰柔。奈何夫人对冰柔太过溺爱——他两人成亲多年,才生下商冰兰。夫人曾为他纳了两方妾室,也均无所出。本以为再不会有子嗣,没想到夫人却意外地又怀上了商冰柔。最小的原就最宠,冰兰嫁为太子妃后,商夫人身边只有冰柔欢嬉解闷,比以往更加疼爱——悄悄地告诉了这个宝贝女儿。商冰柔乍听之下,立刻不依,说死说活地不要嫁给诚王。

皇后那里口信也捎过来了,只有“请父亲、母亲谨尊上谕。”这一句话,证明了太后的态度。那现在,太后选夫人晋见,是要正式地说亲吗?诚王今天上朝,身体看起来已经无恙,而且性情似乎有些和过去不一样了。

商季君这里沉思,内庭里,商冰柔蔫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贯活蹦乱跳的她少见地坐在绣床前,手里捻动丝线,有一搭无一搭地绣着已经绣了半年的一块丝帕,只是那凌乱的针脚,暴lou出她心里的慌乱。

“小姐。”从小到大的贴身丫环曼曼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老爷应该下朝了。要不您再去磨磨老爷,请他想想辙。”

“没用。”商冰柔狠狠地绣了两针,曼曼心惊胆颤地看着,小姐这是不是想扎人呀。“真要是太后下旨,找皇上都没用。”她绣着绣着,眼泪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打湿了手里的绣帕。

“哎呀!”曼曼赶紧拿来湿手巾给她擦眼泪。“小姐,竟能看到你掉眼泪,真是太难得了。”曼曼的打趣遭遇了冷场,商冰柔的眼泪掉得更急。

“我不想嫁给陆天诚。”商冰柔哽咽着道。

“知道知道。”曼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了。“其实,据说那位诚王长得挺帅的。”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商冰柔不禁回想起童年被陆天诚搓来揉去的惨痛经历,打个寒颤,走神之下,绣针扎到手上,疼得她叫了一声,赌气干脆把绣床一推,“不绣了!讨厌!”

一个慈和的女声在窗外响起,“冰柔。”

“母亲!”商冰柔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商夫人,赶紧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紧张地问:“母亲,太后诏您进宫,是和您说起亲事吗?”

“都是大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商夫人瞥了商冰柔一眼,带着笑意的话里都是溺宠。“为娘知道你担心什么。太后说了,咱家已经出了位皇后,诚王的婚事不能再专门指定咱家,需要在朝里官员家里仔细挑选,防止别人说闲话。”

听出了话外音,商冰柔瞪大双眼,“也就是说,不会再要我嫁给陆天诚了?”

商夫人点点头,“太后当然没说得这样明白,不过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如此。”

“太好了!”商冰柔喜极而泣,扑到商夫人怀中放声大哭。一旁为商夫人奉上茶水的曼曼也欣喜地笑了。太好了!小姐终于可以不用为与那位诚王的婚事烦恼了。

“你呀!”商夫人摇摇头,抚摸着怀中女儿的秀发,“你就那么讨厌诚王?”

“嗯。”商冰柔脑袋埋在母亲胸前,带着鼻音闷闷地道。

商夫人无奈地叹息。听太后说起此事,她也是松了口气。回府后,立刻和老爷说了,又赶来二女儿处传达这个消息。不过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回头得和老爷商量,为冰柔定一门亲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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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陆天羽下旨加开恩科。又有几位大臣以“史无前例”为理由反对。这次陆天羽摆出强硬的姿态,加上大臣们多是科举出身,对天下士子多了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很感兴趣的,也有若干位大臣赞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昨天否定“均税”的弥补,商丞相更是全力推崇,最后总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天诚一门心思地熟悉政务,强记各位官员的名字、性情、家世等等等等,累得头昏眼胀,天天叫苦不迭。上当了!绝对是上当了!早朝本就起得早,别的官员回家还能睡个回笼觉,陆天诚却有一堆东西要学要看要记要背,连晚饭都食不知味。也没有时间去看萧翼了。说实话,陆天诚自己也搞不清是真没时间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去。每天,就是通过消息传递,知道萧翼还是昏迷不醒。而每次听到“昏迷不醒”这四个字,陆天诚心底深处就越加柔软一分。到后来,他脑海中灌输了大量和朝政、人事有关的信息,整个人变得麻木。再听到萧翼的名字,除了歉意,一丁点儿的怨恨也没有了。

而商季君觉得太后既然有意为诚王结亲,别人又不清楚自家二女儿肯定不会被选中,还是暂时避嫌为好。虽然还和陆天诚热热闹闹地搭话,却不再提家宴之事,倒让陆天诚暗暗庆幸。

终于,该知道的都初步掌握了。这天,当陆天诚在书房里啃完手里最后一个字,瞅瞅眼前桌子上高过自己头顶的两摞书籍,长长吁了口气,顺势向后倚在椅背上。幸亏了咱前世经过十八年的学习强化训练,要不然,非得疯了不可。他闭目养神,被过度使用的大脑呐喊着需要休息!需要玩乐!恩,这些日子太压抑了,天天早朝、王府二点一线。算算日子,醒来后在凤京都呆了近一个月了,还没得空出去逛逛。不行,得散散心。闷坏了。

想到就做,陆天诚站起来,大声唤云珠和霞珠,准备出去欣赏京城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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