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侯门深似海!哦,错了,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头脑里在胡思乱想,陆天诚的心慢慢凉了下来。果然,有这层身份拘着,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冯华看陆天诚眼眸低垂,意兴阑珊,知道赵满的鲁莽刺伤了他,转身责备赵满道:“大哥这话说得不厚道。在岛上,是谁为了揪出内jian,故意挨了拳脚受伤的?”

赵满扭了头,不再吭声。对于陆天诚买药除jian,他一直放在心里感激。本想有机会好好报答这位兄弟,没想到到头来,最大的内jian还就是这个人。姓名、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由得赵满不去怀疑,是不是连情义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诚王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赵满就算有心询问,也找不到人。而进入军营后的不如意,甚至兄弟们被欺负,更是令他烦躁恼怒,这笔帐,统统被记在了陆天诚头上。

今天见面,赵满也想按耐住性子。偏偏一进门,陆天诚就喊他“赵校尉,”还用岛上旧事开玩笑,他这火就噌噌噌的往上冒。

现在,火也发了,心里痛快了,见陆天诚受伤的眼神,赵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混帐。自己这里口口声声“王爷”、“王爷”的叫,陆天诚可没在他面前摆过什么王爷架子。

听见冯华提起那出“苦肉计”,陆天诚张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了。赵校尉不也救了我。”

“下职冒昧地问一句,王爷您在岛上那几日,感觉如何?”看陆天诚轻描淡写地带过,冯华知道,陆天诚是真伤心了。方才他们是有些过了。

“辛苦,但是挺好。”陆天诚不明白冯华的用意,奇怪地看向他。

“当时我们都以为,新来了一个好兄弟,大家同甘共苦,有衣一起穿,有饭一起吃。可后来才知道,您是王爷,我们是水匪。进入军营后,因为这层关系,兄弟们都受了不少嘲笑,赵大哥也一直闷闷不乐。”

你小子学问见长啊。还闷闷不乐?我都快烦死了。赵满张口就要说话。冯华怕他讲出什么不中听的,悄悄拿胳膊肘一捣,阻止了赵满的发言,接着道:“我们自知身份,不敢高攀。但是大哥和王爷曾相互救命,昔日情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所以他今日才如此失态。不知王爷能否谅解?”

冯华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即把入伍后的窘况点了出来,又拿话扣住当初赵满曾救过陆天诚的事实。如果陆天诚心中还承着几分情分,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陆天诚眼中闪过愧疚。他当时至少有一半是报着好玩的心态,拿人家的好心好意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虽然最后引得赵满等人拖去匪皮,披上官衣,算是做了件好事。可岛上众人诚心结交,他却连名字都是假的,说他心中没有半点愧意,那是骗人。这么一想,对赵满的态度,也就理解了。

“好。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天就以陆天诚的名义,重新与你们兄弟相称。”陆天诚挺直了身子道。

没想到陆天诚会提出这个建议,冯华和赵满都是一楞。看赵满又要张口,冯华忙抢先道:“不嫌我们官卑职小?”

“刚见面那次,冯华你可没提过什么上下高低。”陆天诚用手一指自己,“我是个人。”又一指赵满,“他也是个人。”最后指向冯华,“你还是个人。三个人交朋友,还用有别的理由吗?”

听陆天诚说话如此直白有趣,冯华哈哈一笑,“好!恭敬不如从命!”也不再问赵满的意见,拉起他的手,和陆天诚击掌为誓。

前厅热闹,旁边院子里也没闲着。

偷偷瞥见詹逸群免了三十棍的责罚,艾红绡掉头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先返身将院门cha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把门闸抽开。这么一耽误,詹逸群已推门而入,正和艾红绡打个碰面。

艾红绡也不理他,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进了屋。詹逸群却不好意思跟进去,只得站在窗下,语气中充满无奈,“红绡,那些人官府肯定会处理的,你生什么气啊。”

“处理?”屋里传来艾红绡轻蔑的嗤笑,“当街调戏女子,按官律该如何处理?训诫几句,顶多关上几天就放出来。出来以后接着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这种事,我看过的多了。你就不该拦着我,把他们废了一了百了。”

詹逸群自然明白艾红绡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是朝廷明律,我不能违犯。”

“你”,艾红绡愤愤地说了一个“你”字,想起詹逸群的侍卫身份,长长吸了口气,让心情稍稍平静了些,才接着道:“我的鞭子都要缠上他们的腿了,你何必非要挡开。当时府衙还没来人,你碍着身份不敢动手,那就我来。这帮人不好好受点儿教训,又怎么会收敛?”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你鞭子的力道,那一下子,他们的腿就别想要了。纵然那几人有错,可此罪还不至于让他们后半生都瘫在**。”

“不老实呆着,还不是去祸害别人。”语调里充满坚决,艾红绡扬声道。“别的事情我可以由你,这件却是不行。你拦我一时,总不能拦我一世。”她站起身,“梆”地关上窗户,拒绝再和詹逸群讲话

“红绡,你别再胡闹!”喊了几声,见屋内的艾红绡铁了心不出声,詹逸群只好告辞,“你先冷静冷静,我去王爷那里了。”

“我已经很冷静了!”从窗缝里看见詹逸群出了院子,艾红绡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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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满、冯华俩人聊了会,陆天诚询问了众人的近况。正说得热闹,詹逸群进来了。陆天诚忙招呼道:“这是詹逸群詹侍卫,你们应该见过。”

三人互相见过礼,冯华偷着拉拉赵满的衣襟,俩人以还要回临时军营安顿为由,告辞出来。陆天诚以为他们看到詹逸群还是有些尴尬,也不以为然。只告诉他们,这些借调的官兵如何安排,还需与治水都监胡均商议,让他们在军营里等待。

出了门,赵满不解地问冯华,“你不是说要和陆天诚要求调到别的地方吗?怎么不说?”

冯华赶紧伸手捂住赵满的嘴,四下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放下手道:“注意点,老大。就算诚王和咱们结交,你也不能随便直呼他的名讳啊。若被有心人听去,立刻就是祸事临头。”

“娘皮的,这规矩还真多。”赵满扯扯领子,把紧箍了半天的大氅系带解开,“憋死我了。没想到他长得文文秀秀的,还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不是这种性情,怎么会在岛上为你演出‘苦肉计’。”冯华笑道,“这回心结解开了?”

“谁说老子有心结?啊?老子哪有那些娘娘腔腔的想法,你是不是皮痒了?”赵满死犟着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