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不同在别人眼中却是那样的扎眼,尤其是在这些面黄肌瘦,头脸都没水洗,时刻都散发着臭气的人之中,他们干净的衣着、白皙光泽的肌肤处处都能感受到他们生活上的优越感。

何况他们手上吃的窝头,不但里面夹了肉菜,光是看窝头的颜色也都是最上等的苞米。

在旱了两年颗粒无收的时候,别人连苞米棒子都要磨了熬粥喝,他们还能吃上最新鲜的苞米面,里面还能看到大块的肉,真就是明晃晃地惹人嫉妒。

眉娘原本也想到这点,窝头是留着没人时偷偷吃的。

云轩拿出窝头时她想阻止却晚了,东西都拿出来又不好让放回去,只是吃的时候眉娘长了心眼,四下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果然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

尤其是来自不远处人群之外的一道视线,火热的有如实质。

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坐在一旁大石上的水生秀才,目光阴冷、贪婪,在与她四目相对时,变成痴痴的绵绵情意。

眉娘心头就是一阵厌恶,这水生秀才也是的,都这时候了咋还把自己当情圣呢?不作出这么一副恶心巴啦的表情难道就不是才子了?

见眉娘也注意到他,水生秀才心中一动,收起之前因想到自己错失了什么而起的种种心思,似喜还忧地朝眉娘笑笑,借着由头就走过来,伸手就去抓眉娘的小手。

“眉娘,也来打水?”

眉娘假作没看到,云轩就挡到她前面,拦住水生秀才热情洋溢地大手。

“秀才,请自重!”

云轩一句话说的水生秀才面皮发烫,盯着眉娘似嗔似怨地抿着嘴,好像他才是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说出的话更是寒的眉娘鸡皮疙瘩乱窜。

“眉娘,你真就那么无情了吗?俺不信!”

眉娘这个恶寒,不说她对他真就无情,就说当初他和喜娘那事可是被人捉奸成双地堵在苞米地里。

此时又用这种恶心巴拉的口吻来问她有情无情,还真是极品不要脸。

不过,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坐在这里歇息,肯定是和谁过来打水的。

还没等眉娘找到和水生同来的那个谁时,喜娘杀了过来。

伸出食指点向眉娘,好似眉娘抢了她男人般的怒不可遏,“贱人,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一眼看不到就来接近俺水生哥哥。”

“喜娘,你咋说话呢?管不好你男人往眉娘身上泼啥脏水?你当眉娘也和你一样吗?”

云轩瞪眼护在眉娘身前,他一直就看不上喜娘,虽说都是他堂妹,可喜娘这种水性扬花的性子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就是往年,过年过节时回去看奶奶时,喜娘总爱黏在他身边,过度的热情还有总往他身上靠的举动也挺让他反感。

虽说是自家堂妹,可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些女孩家的矜持。

尤其是喜娘和水生秀才在与眉娘退亲之前传的那些事,他想想都觉得恶心,尤其是喜娘家里最近这些糟心事更让他对二叔一家厌恶至极。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喜娘平日就算再放浪毕竟也是个闺女家,当时眼圈就红了,“轩哥哥,俺也是你妹子……”

云轩这才意识到自己为护眉娘失态了,想解释又觉得他说的也都是事实,便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喜娘。

喜娘恨恨地瞪着眉娘,“你开心了?都怪你,若不是你轩哥哥会这般说俺?”

说完,手指点向眉娘的眉心,恨不得一指戳个窟窿。

眉娘后退,站在安全范围之外,无辜地眨眨眼。

说实话,她最开始并没多恨喜娘,一切都是因水生秀才而起,只是喜娘总背地里使坏这点让她越来越牙痒,若是不能一次永绝后患,喜娘将来一找到机会还是会不遗余力地给她使绊子。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万一哪天她一不小心再着了她的道,就不只是脑袋撞个包的小问题了。

目光落在插在鞘中的宝刀之上,嘴角勾出残忍的淡笑,‘呛啷’一声,宝刀出鞘!

喜娘手指一疼,‘嗷’地一声收回,指尖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色,若是她收的晚点,不用怀疑那根手指会离她而去。

眉娘却笑容灿烂,“喜娘姐,人在做、天在看,若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管好你男人,不然下次撞在俺刀上的就说不准是哪儿了。”

说着,眉娘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扫过水生秀才的腰腹之下,意思很耐人寻味。

水生秀才下意识腿一抖,一阵后怕,后背‘刷’地湿了一片,似乎真是他想的太多了,眉娘或许真对他无情了,想想都觉得下面凉嗖嗖的疼。

喜娘再蛮横也是建立在从前眉娘一家软弱的基础上,如今看眉娘的气场绝对说到做到,拔刀就敢杀人一般。

她虽未亲眼见眉娘刀砍王二牛的八面威风,但那些亲眼所见的村民已经把眉娘当时的凶名传的沸沸扬扬,只是私心地以为那是被夸大过的传闻,并没真正放在心上。

此时再见眉娘嗜血杀神般地朝她笑,心里总是怕的,而眉娘说话的同时,威胁之意甚重,若有下次,她相信水生秀才失去的绝对是他做为男人的尊严还有她后半生的性福。

水也不打了,喜娘打水的木桶也不要了,拉着水生秀才在哄笑中逃离。

那些原本对窝头大餐还有几分想法的人也都息了念头,不说这几个人与官兵熟识,就是这姑娘手上的刀也不是好惹。

眉娘得瑟了一回,这种让人畏惧的虚荣感还真挺美妙的。

一回头就看到一双带着怒意的凤眸,正是多日不见的江楚夜,手上还牵着他那匹赛雪似的高头大马。

想必是回了村后得知她兄妹三人来打水,随后跟来的吧。

眉娘还得瑟地朝他飞个眼风,结果,江楚夜白了她一眼,上马走人。

眉娘好不郁闷,也不知哪里得罪他了,若说是秀才的事吧,那也不能怪她,都是秀才一厢情愿,若是为这事迁怒自己还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