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老御医原本绷着的脸在看到谷梁修之后,也缓和了不少,连忙上前欠身行礼道:“殿下匆匆而来,可是有需要老夫之处?”

顾含笑略微有些惊讶,脾气古怪的宁老御医怎么会对谷梁修这般恭敬?

心头突然冒起一个念头,难道前世宁老御医对太子的和善,是因为谷梁修?毕竟两人一直都在一起,关系也最为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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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只听谷梁修低沉的声音响起:“宁老,我只是路过而已。”

宁老御医也难掩狐疑之色!他住在这深巷之中,何来路过之说?

谷梁修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说法牵强,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朝顾含笑的方向瞥了过去,一触即转。

宁老御医,宁踏歌和顾含笑皆是看到了他的举止,心中各有所感。

顾含笑只觉得奇怪,但是她此时心系苏氏,顾不得多想。当下上前一步,诚恳请求道:“宁老御医,含笑知晓您已经告老在家,也不轻易出诊!含笑只求宁老御医看在含笑那可怜的未出世的弟妹的份上,能够破例出诊一次!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含笑之处,含笑自当全力而为。”

宁老御医不屑的轻哼一声:“我还有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之处?可笑!”

顾含笑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宁踏歌就插嘴道:“五爷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四小姐都上门来恳求您了,您就去一趟吧!”

宁老御医黑了脸,呵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宁踏歌忙道不敢,只是劝说道:“五爷爷,顾四小姐是个孝顺之人,若是寻常世家女子,一发生此事只会躲在家中哭泣。唯有顾四小姐才会想尽方法的抱住孩子和自己的母亲。五爷爷,哪怕是看在这一点上,您也该去看一看才是啊!”

宁老御医哼了一声:“生死各有天命!既然那孩子与顾家无缘,何苦强求?顺应天命吧,也免得再多折腾顾四夫人!为了孩子不顾大人的性命,哼!”

顾含笑忍着心中的怒火,昂起头,扬声问道:“敢问宁老御医,身为大夫的职责为何?”

宁老御医见她竟然还敢反问,心中对她更加不喜,冷声道:“自然是救死扶伤!”

顾含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是救死扶伤,那么自然是与天争,与命争

!若是只懂得顺应天命,那么一旦生病受伤,岂不是更该坐着等死?宁老御医一生救治伤患无数,这便是与天争命!老御医与天争了一辈子,现今却要我学会顺应天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生命死去,等着我母亲为了这死去的生命郁郁寡欢,最终郁郁而终吗?”

说到这里,她挺胸昂首,言之凿凿的说道:“退一步说,老御医说要顺应天命,那么那孩子进了顾家便是天命!留下他,护着他,更是顺应天命!既然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老御医为何要违背天命,见死不救?”

她盯着老御医,清雅的嗓音中蓦然多了一丝威严:“敢问老御医,您职责何在?”

“放肆!”宁老御医勃然变色,怒喝一声。

“五爷爷!”宁踏歌担忧的看了顾含笑一眼,想要劝慰宁老御医。

谷梁修也禁不住又看了顾含笑一眼,那眼底蓦然掠过一抹勉强称得上是笑意的古怪之色。

“宁老,顾四小姐亲自上门恳求,看在两条人命的份上,还请宁老可以去顾府走一趟!”谷梁修收回目光,沉声说道。

宁老御医闻言怪异的看了谷梁修一眼,眼底的怒气闪耀着。

目光在谷梁修和顾含笑身上来回转动一圈,最后一甩衣袖,重哼一声:“等着!”说罢径自进了府中。

宁踏歌等他走远后才笑道:“顾四小姐,放心吧,我五爷爷答应过去了!”

顾含笑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勉强。朝谷梁修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片刻,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冬青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不安的说道:“四小姐,您上马车等着吧!”

顾含笑摇摇头走了过去,距离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欠身道谢:“多谢殿下出言相助!今日之恩,顾含笑定然铭记在心!”

想想有些可笑,重生回来才几日的光景,她已经欠下这对兄弟俩一人两次恩情!

谷梁修有些淡漠的道:“顾四小姐多礼了

!我不过是路过,恰逢此事罢了,四小姐无需轻言感激!”

顾含笑摇了摇头,没有多话。她可以猜得出,谷梁修之所以会来,怕是看到了她命人送给太子的帖子。太子许是不在,他才前来相助一把的。

不论如何,这份恩情她不得不受下!

“今日着实不便,待凝心公主府中相见之时,定当敬殿下一杯酒,聊表心意!”顾含笑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疲惫。

谷梁修闻言低头看着她,看清她眼底的那一丝疲倦,一颗心蓦然紧缩。

轻吐一口气,心中的激荡已然消失,他淡然说道:“好!那我就等着四小姐来陪我喝这一杯酒了!”

顾含笑勉强笑了笑,微微颌首后又走向宁踏歌。

“宁公子,多谢您今日的相助!”

宁踏歌朝谷梁修看了一眼,温润的一笑:“四小姐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挂心。”

顾含笑对宁踏歌倒是没有太过客套,相比起谷梁修,对她来说宁踏歌反而更加的熟悉一些。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这京中姓宁之人不多,宁公子跟宁老御医许是有亲。”她真的完全没有料到宁踏歌居然跟宁老御医是亲人,她明明记得前世查到的资料上说,宁踏歌无父无母,是在寺庙中长大的孤儿。难道是她弄错了?

宁踏歌笑道:“我爷爷这一辈家中兄弟六人,我爷爷排行第二。不过到我这一辈,宁家只剩下我一根独苗,我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寺庙中,年纪稍大才跟着五爷爷,就近照看我!”

顾含笑微微颌首,心底恍然!原来如此,原来是她弄错了。

宁踏歌也看出她现在根本没心情说这些,当下也宽慰了几句,很快就冷场了。

不过宁老御医不一会儿也出来了,拉着脸上了自家马车,跟着顾家马车之后。

顾含笑朝谷梁修和宁踏歌各行一礼,这才上车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