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因为海拔比较高,虽然是夏天,但是温度也不算太高。

光线透过树丛,照射下来,松针踮起的小路走上去很是松软。这么多人都急匆匆的朝前面的炮场奔去,路上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哭了起来,有的是夫妻两人互相搀扶向前走,步履蹒跚。斑驳光线照在这些人的头上,很多人都已经是白发斑斑。人生最悲哀的就是黑发人送白发人,而在这小山村里,很少会有意外,这次的爆炸无疑是一次重大事件,让这个宁静的村子顿时沸腾起来。

徐峰和家人跟随人流走着,越走越是心寒。前边已经有倒下的大树,还有翻飞的石头,完全不自然的堆在一旁。

再往前走,徐峰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的父母也不禁停止了脚步,但是后面的村民更是哭声大作,散步并作两步的走起来。

阳光的照射仍然没有一点温度,反而寒风阵阵,冷气蹭蹭的从地下往外冒。前面的景象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俨然没有了往日山坡上的和谐。只见前边依稀的山洞已经变成了平地,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燃起了大火,地上横七竖八的是一些人体器官的零碎。看到着场景,徐峰有些反胃,拉着父母想往回走,回头看去,不高的一个小树上竟然挂着一根半截的肠子,先是一惊,徐峰差点吐出来。

以前谁会见到这种阵势,前边的人都在哭喊着扒起石头希望能够找到亲人的实体,但是这么大的爆炸,怎么还会有尸体,眼前的炮场完全变成了一座坟墓,但是这个坟墓中却连一个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

徐峰搀扶着父母蹒跚的往回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父母眼睛也都是惊恐,不想多看一眼。接下来的几天父母都看着徐峰,不愿让他出门,心中总是有个结。看着父母的担忧,徐峰也知道他们还没有放下这件事,毕竟谁遇到这种事儿都会很震撼,有这种心情当然也是常情。

说着,徐峰摸了一下眼中闪烁的泪花,想必他也是有很大的触动。看着他,我也想起了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过年有时间一定要回去。

“看到那件事儿,我突然感到人真的很渺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没了。我们奋斗为了什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得到的一切还有什么用?以前我总是想到要奋斗,要成功,但是我现在感觉很傻很天真。我要为自己而活,不管以后怎么样,最起码要为现在负责,为家人负责。”

我很是触动的说:“是啊,人生苦短,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能够快乐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恩,”他顿了顿,又点上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说:“爸妈现在年纪都大了,作为儿子,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操心了,人着一辈子不就那么几件事儿吗,他们已经为我们操心够多了,所以我不能让他们给我操一辈子的心。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好受的。”

“恩”我点点头。

“现在咱们都老大不小了,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但是我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也算完成家人的一个心愿。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这次来对芳芳的态度改变了,因为芳芳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儿。虽然有时候有点办事有些轻率,但是心底是善良的,而且一直对我也很好。”

我吸口烟,内心触动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是呀,能找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永远要比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要幸福,所以我要祝福你们。”说着我苦笑了一下,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我呢?我依然整天忙碌着,大脑空白的忙碌,没有目标,也没有我所要的幸福。

从大学到现在,我在忙什么?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现在我忽然想到了,我在找寻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一个值得奋斗一声的目标。

“我想喝酒。”徐峰说。

我笑了,说,“我也想,但是没钱了……”

他呵呵一笑,转身跑下楼。

外边灯光闪烁不停,还有一些小贩儿在吆喝,徐峰回来,我也是没有了睡意,索性又座了起来。他买回来几瓶啤酒和两包花生米,将小桌子一拉,撕开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就这么喝了起来。

“人这一辈子,值得做的事儿不多,现在对我来说,就有两件,一是让父母幸福,二是让我自己幸福,这就够了。至于下一代的事情,就等他娘的三五年再操心。”

我看着他,似乎这次回家,他又改变了不少。看着我盯着他看,他嘿嘿笑了,问我看什么。

我说:“徐峰,你这家伙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他摇了摇头,和我碰了杯酒说:“那是你想的太复杂,我想的简单了,反而找不到了共同点。”

“呵呵,也许是我错了。”

“我们往往会犯两种错误,简单的问题看的复杂,复杂的问题反而看简单了。”

我呵呵一笑说:“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哦,说说。”

“比如现在啊,你说的道理。”

他看着我,然后我们两人都哈哈大笑。

“很多地方我不如你,你走了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感到能力有限。”

他一笑说:“不是你能力有限,而是经验不足。”

“经验不足?”

“是的,经验不是学来的,而是经历过一段事情之后,会对以后所遇到的事情有一个理智的判断。所以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能学习。”

“恩,很羡慕你,那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公司的事情。”

“听芳芳说过这段时间的一些事儿,你在详细说一遍。”

喝了口酒,我仔细的讲解这段时间的事情。他听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偶尔会仔细的想一下,然后搓一下脸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差不多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包括我的所见所闻也都说了一遍。他也是听的双眉紧锁,脸上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烟灰儿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他掐灭最后一支烟,考虑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要给你说三件事情,你可要稳住了。”

“没事儿,什么事情没碰到过,你说吧。”我笑了笑。

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重新燃上,说:“这三件事儿都和你有关,现在你笑,估计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说。”

“第一件是和我有关的,你知道我回去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他继续说:“我已经在家里筹备了一个小公司,准备自己做生意,毕竟打工不是目的,也不能做一辈子,所以我准备辞职。”

“辞职?”我吃了一惊说:“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摇摇头说:“我很早就在考虑这件事儿了,只是现在我感觉已经成熟了。不过不用担心,最近一段时间我还是不会走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

我呵呵一笑说:“比如芳芳?”

他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说:“芳芳。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你的。”

“我?”我疑惑的问。

“恩,你一直感觉张琳和你走不到一起,但你知道原因吗?你问过吗?”我惊讶的摇摇头。他说:“其实这时一个秘密,我以前问芳芳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今天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我瞪大眼睛听着,“其实张琳是昬族人(虚构),昬族是有很多规矩的,昬汉也是不能通婚的。而且中间也有很多禁忌……”

徐峰说着,我越听心越寒,甚至对张琳有了一种同情,也该改变了我对杜明涛的看法,我说:“也许是我错怪她了,杜明涛才是适合她的。”

“你有这种想法固然好,但是你却让一个好女孩儿白白从你手里溜走了。”

我也不想说这些话题,毕竟心里还是很难受的,于是说:“别瞎扯了,第三件事儿呢?”

“第三件是关于公司的,就是你让我分析的问题。”说着他买了个关子,故意拿起酒咕咚咕咚饮起来,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奋力夺过他的酒瓶说:“你还来劲了,快说。”

“你这么急干什么?”他瞪了我一眼说:“你着毛躁的性子要改一改,不然会吃亏的。”

“大哥,你快说吧,兄弟求你了。”

他笑着说:“看一件事儿的时候可以多想几个为什么。公司闹这么大个动静为什么?这事儿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为什么拖这么久没有解决?医院患者本来已经没事儿,而且连咱们公司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女儿回来公司闹?”

“是啊,”我也一脸疑惑。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就算不是阴谋也肯定是有人可以操作。但是能拖这么久,搞这么大还能肆无忌惮的,公司只有两个人。”

“谁?”

“薛总和刘经理。”

“不会吧?”

“怎么不会,做销售就要有怀疑精神,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是最后刘经理成了责任对象,如果是薛总做的,那一定是做给刘经理看的。如果是刘经理做的,那他也许是给自己找一个离开公司的台阶。”他幽幽的说。

“那你看那种最有可能呢?”

他笑了,说:“你把我当神仙了吧?不过我感觉最可能的就是薛总干出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兄弟,我不是算命的,只是推理而已,但是我的能力也只能到此了,至于原因,我也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