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七个”晨光中,许江明眼神格外明亮,聚精会神的数着意向客户的数量和等级。他端坐在门口的一个小凳子上,腿上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培训的内容,从区分等级到打第一个电话如何说,再到朋友到来后如何安排,每一条都格外详细,甚至连遇到意外比如遇到民警、遇到查房时候的说辞都有。上边还有很多是他用红笔添加的备注以及自己的看法,俨然是一本心理学的书籍,因为通过他,完全透视了一个人的本性,控制了一个人的思维。

世界上很多的伟人,但他们拥有的是通过自身的号召力和感染力来拉拢其他的人,但是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却有一种魔力,让人进来之后可以脱胎换骨,可以忘掉自己,改变自己的思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散发光彩,充满自信的或者。很多人都成了生活的奴隶,但是他们却统治了生活,甚至统治了人性,因为他们每天都有目标,而且很坚定。

“吃饭啦——”

一声长鸣,几十个人都如同望见了希望一般带着期待的眼神拿起碗筷儿冲了过去。

“有收获吗?”一旁的李娟端着一碗米饭,上边飘着几片白菜叶。

许江明兴致冲冲的笑了,闭口不言,然后扒了两口饭,“白菜哥,今天味儿真地道!”他吼了一嗓子,旁边掌勺的那个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嘿嘿一笑。白菜面、白菜馍、离开白菜不能活的日子,白菜就是救命稻草。因为经常都吃白菜,所以这群人都戏称这个厨师为“白菜哥”。

“说呀!”李娟用身子撞了他一下,“还给我装神秘?”

许江明乐呵呵的说:“你就瞧好吧,这个月我的业绩一定第一。”

李娟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满是羡慕,“那你现在还想走吗?”

“去!又逗我,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哼,不理你拉!”李娟撇嘴说,转身要走。

许江明伸手拉着她道:“真小气,说一下就生气啊,来我喂喂你吧?”

“滚吧你!”李娟羞红了脸。

“小明,你们俩要是成了,我去给你压床去哦!”旁边一人大笑说。

李娟恼怒的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不是好东西!”说着白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开,许江明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而远处的马炯,此时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高老二走过去,一阵拳打脚踢,马炯本来睡得正酣,浑身的酸痛刺激着大脑睁开了眼睛,困倦的眼神中,恍惚的出现了一张脸,脸上一大块儿青色胎记恶煞一般。马炯打了个哆嗦,高老二一把抓着马炯提了起来,“你他娘的还睡觉”,上去就是两巴掌。

后边的矮胖子老三走过来,看马炯肉团一般软在那里,上前拉着老二道:“算了,弄出人命不好,今天还有活儿呢。”

“他妈的!”高老二吐了一口吐沫,松手又将马炯扔到一旁,然后指着他说:“今天给你老爸老妈问问安,五万块钱打倒银行卡上,见不到钱让他们给你收尸!”

马炯头昏脑胀,身上的疼痛确实有点忍受不住了,更难熬的是精神上的痛苦,一直不让睡觉,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我拉他去打电话,老二你就歇会儿吧。”老三呲牙说。

老二转身盯着他,老三身上发毛,“让你去,就你那猪脑子让人家卖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靠你老子早他娘的挂了。”

“看你这话说的,”老三讪讪的说:“你要显我碍眼,我回家找老婆孩子去我。”

“算了,我一句气话,刚才老大要是在这儿,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老二无奈的劝解。

“给我点儿钱!”老三眼神一撇道。

“干什么?”

“你又不让我去,我去买瓶酒喝。”

老二无奈的从兜里拿出二十,塞给老三,“就你屁事儿多。”

矮胖子拿着二十块钱,砸吧砸吧嘴,一笑道:“老二,你不能真就让我买瓶酒吧,给点儿……菜钱。”

老三一脸猥琐,真不知道上天怎么会扔下这么个鬼胎,老二无奈又拿出剩下的无块钱扔给他,老三一颠一颠的跑了出去,眉开眼笑。

老二蹲下来,面对着马炯,“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吗?”

“我们家真没钱,大哥我求求你了!”马炯软弱无力的说。

“你家没钱难道我家有啊?”

恶狠狠的眼神让马炯收住了嘴,无奈的说:“三万!”

“我草,还给我讨价还价?”说着就是一巴掌。

心想反正已经栽了,走是走不了了,还不如给两老多留点私房钱,马炯将心一横道:“只有三万,家里的钱我知道,只能凑这个数,行我就去,不行你就打死我。”

老二一个想法就是想找块儿砖头往自己脑袋上来一下,娘的,见过横的没见过不要命的,都这时候还讨价还价,但是他也不想误事儿,三万就三万,点了点头说:“三万,你说的,要不来老子扒你一层皮!”

说着,老二将衣服一甩,从后腰里抽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明晃晃的虽然室内光线黯淡,刀锋上的光芒却依然很刺眼。他将刀子往马炯脖子上一放,马炯心都提到了嗓子上,试想谁面对这么近的刀子能不害怕。老二一用力,刀子在马炯脖子上划了一个小口,马炯咬了咬牙硬是没有叫出来,但是鲜红的血液已经淌了出来,鲜红鲜红。

老二将刀子放到口袋里,一手拿刀一手用布擦了擦马炯的伤口,拉起马炯就往外走。

出了门,外边呼呼的刮起了北风,虽然不大,但是钻到裤筒里还是让人打哆嗦。

“别磨磨蹭蹭的,走快点儿,”高老二伸手压了一下,刀尖隔着衣服刺到马炯后背上,头皮发麻,只能忍着伤痛加快了步子。

边走,马炯边看周围的路口,上次跑出来,吃的就是迷路的亏,所以现在是唯一能够了解环境的机会,他朝前走的同时,眼神不断往两边瞟,争取最大的能力和最快的速度记住路旁的一些标志。

还好可能是因为时间关系,老二带他走的不是小胡同,而是一条曲折婉转的大道,路的两旁也都是高耸的树木,品种不一样,所以还算很容易记忆。每个路口,马炯尽量只记一个标志性的东西及其朝向,人的脑子容积是有限的,这样可以最大的记忆每个不同的路口。

拐了两个弯儿,前边人渐渐的多了,路上都是一些在抽烟闲聊的人群,三三两两,马炯也算看到了希望,心情少放松了一些。

再往前不远是一个公话超市,老二拉了他一下,两人停下来,老二说:“给你点零钱,一会儿打电话用,想好要说的话,我一会儿就站在你后边,反正老子身上有人命,不怕多你一个。”老二本想吓吓他让他长个记性不要乱跑,郁闷的是掏遍了口袋都没有零钱,只有两张一百的大钞,忽然想到零钱都扔给胖子买酒了,一把火烧到了头顶,骂了一句狗日的。反正钱还是自己的,保险期间,还是将一张一百的钞票塞到了马炯手里,“记住,说完就走,不要跑,想跑老子就……”又一用力,刀子刺到了马炯身上。

马炯弱弱的说:“你放心吧,就我现在这样子能跑得了吗?”

“也是,走吧!”

公话超市很小,本来这就是不大的一个小巷子,这里的公话超市更像一个小卖铺,什么东西都有一点儿。里边一股难闻的气味儿,三四个小格段里放着几部陈旧的电话。

“小李子来了?”老板上前打哈哈说。

“是啊,我表弟,”高老二指着马炯道:“来打工的没钱了,往家打个电话。”另一只手紧紧攥在衣服里,衣服贴在马炯的身上。

马炯也挤出一个笑脸,老板说:“去吧,屋里呢,自己打就行。”老板这么一说,似乎并没有在意马炯脸上的伤,高老二也松了口气,毕竟出来打工,磕磕碰碰的常有的事儿,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高老二因为个子太高,只能弯腰猫了进去,马炯做到电话旁,迟迟没有拨,心想这号码拨出去自己的命可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赶快打呀!”高老二小声说。

“哎呀——我把家里电话忘了,我从来不记电话的。”马炯惊讶的说。

高老二脑袋翁的一下,伸手一桶,冰凉的刀子差点刺穿衣服。马炯一个寒颤,急忙道:“对了,你稍等一下,我看看电话薄,上次我特意把号码记上了。”

高老二叹了口气,只好无奈的让他翻找,马炯也是一身冷汗,只能无意的让速度尽量的慢下来,两眼用余光不时瞟着周围,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所以他要好好的珍惜。

“找到没?”高老二有点不耐烦了,俗话说做贼心虚,再有素质的贼大庭广众之下也会收敛,所以他也目光飘忽不定的看着外边,生怕谁现在跑进来。

“马上,马上!”马炯道,然后又小声自言自语的说:“我记得就在这一页呀,怎么会没有呢?”马炯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翻看电话薄的时候,他忽然从前边格段的投影上看到高老二也在不时像两旁观望,马炯手心里已经满是汗,走还是不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再不走,小命估计就没了。

妈的,豁出去了,走是死,不走也是死,是有拼死一搏了。马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尽量的平静,将力气聚集在两腿上。这时,高老二正往外瞟,机会来了,机不可失,马炯用尽力气将身体先是往前一甩,左脚撑地右脚用力蹬了一下凳子,高老二习惯性的向后一闪,避过凳子。马炯急忙将电话薄放到胸前的口袋,因为他确实已经忘记了家里的电话,因为他从来不记号码的,所有的号码只存在手机里,电话薄上也只是几个好友的电话,所以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左手放电话薄,右手用力按了一下桌子,借着反弹之力,一个转身,马炯闪了出来。

高老二一看坏了,第一反映就是掏出刀子直接朝马炯心脏捅过去,毕竟距离太近,加上马炯胖大的身体,避无可避,只能向后闪。刀子直接划过去,但幸运的是正好扎再了电话薄上,刀尖已经扎入电话薄几毫米伸,可见力气之大。马炯已经来不及反映,转身就往外跑,高老二发现竟然没有捅到心脏,大感意外,又一刀上去,捅到了马炯的腰眼儿上。还好马炯正全力往外跑,只是刺破了一层皮。

“救命!”马炯撕破嗓子大喊了一声跑了出去,外边的人都惊讶的回头往屋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