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 滴血的前奏(1)

打开了门锁。

“好了,进去吧!”穿着皮革短外套的男人说。

对秋日午后而言,这样的穿着似乎有些夸张。

只要瞧一眼他那干燥而全白的头发,就可以估计他的年龄在六十岁上下,但他的容貌却十分光泽且有活力,提醒也像西洋人,腿长而魁梧。

他全身散发出精力,而没有丝毫的粗野气质,给人一种温文儒雅颇具睿智的印象。

他显得非常镇静沉稳,有独特风格,可以看出是位领导者。

正如外形所显示的,他的确是这样的人物--日本音乐指挥界的长老,井上一夫。

“这房子好像有点阴森。”站在井上身后的男人说,他穿着西装,打蝴蝶领结,极平凡的上班族打扮。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材,脸色灰暗,似乎缺少运动。他不断的用手去扶住下滑的深度近视眼镜。他显然比井上年轻许多,但神态上却比井上衰老。

“是吗?”井上愉快而不以为意地说:“在不知情者的眼里也许如此,但是,我是十分怀念这里。”

“一定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管理吧?”

“不,并没有很久,顶多是七、八年吧!反正进去就知道了。”

“似乎有小提琴之妖会出现呢!”

“你镇定点吧!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我是不相信有神或者魔鬼,但妖怪则另当别论。”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井上带着些不耐烦地表情推开紧闭的门。

跟在井上后面的人,是在井上任职指挥的新东京爱乐管弦乐团里担任事务局长,同时也兼任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大会的事务局长,名叫矢木正之。

虽然他在音乐界工作,但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的,而这一点也正是井上喜欢他的地方。

矢木虽然不懂快板与行板的差别何在,但对拨算盘的平衡感则颇有独到之处。

所谓的音乐指挥家都是专制的独裁者,这一点井上也不例外,甚至可以称为是典型的代表人物。

因此,矢木对音乐的无知,对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哪一个对听众较具吸引力,向来是毫无兴趣,这一点倒使井上减去许多麻烦。

门终于推开了。

两个人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房子面积不算很大,但客厅的天花板直达二楼高,因此乍进入里面感觉房子很大。

“木头的香味真好。”井上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学校简直就是钢筋水泥箱,在那种地方,乐器怎能放心地发出声音。小提琴是用木头制造的,还是在木头的环境里才能发出在最美好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这是西洋式的房子,用不着脱鞋呀!”

“原来如此,我正在找地方以便脱掉鞋子,幸好您告诉我。”矢木放心地走进来。

“你看怎么样?我在这里度过三年时光,到处都能勾起我的回忆。”

“是……”矢木东张西望之后说:“不像我所想的那么差,大概不必花太多工夫就可以整理好。”

“你真是一个洒脱的人。”井上笑道,“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从大厅向右走,有两扇宽大的门。

“这里是餐厅,很宽大吧!”

这是个半长形宽敞的房间,一张十分结实的长方形餐桌,摆在正中央,餐桌四周环绕着八把高靠背的椅子。

矢木用手敲打或摇动每一把椅子,似乎在试它们的耐力如何。

“一点也没有松动,古董货就是很结实。”矢木激动地赞美着,然后继续说:“一共八把椅子,参加决赛的是七个人,有一把备用的椅子,把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质料很好的桌子吧?虽然很古老,但却是北欧的木材呢!”

“嗯,事情办完之后可以卖到好价钱。”

“喂,你要弄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

“是,是,我只是开开玩笑。”矢木实际上是个完全没有幽默细胞的人,他以认真的表情说这句话倒显得十分滑稽。

“里面的门进去就是厨房。”

“哦,那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厨房用具当然都很古老了吧。”矢木说完立刻率先走进去,井上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

“怎么样?”

矢木走进去用手摸摸瓦斯烤箱、电子炉及瓦斯炉和料理台。

“看起来好像还能使用,但是瓦斯器具必须请瓦斯公司的人来检查一下。瓦斯的总开关可能已经关掉了。”说完,立刻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起瓦斯我才想到,这一带是否已经换了天然瓦斯?”

“这个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换了天然瓦斯,就必须全部更换。”矢木双臂抱胸作沉思状。要是能打开他的头盖骨,必能看到他脑子的算盘珠子拨得骨碌骨碌转,“这样一来的开销太大了,不如只留下烧开水用的瓦斯炉,三餐叫饭馆送饭。”

“这样未免太小气了吧!”井上皱一下眉头说:“他们都是食欲旺盛,正大量消耗精力的年纪,你要他们像上班族一样吃冷饭菜吗?那还得了。除非是‘箴言’餐厅肯把饭菜送过来。”

“是这样吗?”矢木似乎已料到井上会有这样的反应,面不改色继续说:“那么就必须雇佣厨师了。”

“短期的就可以了,只在这期间内需要用。”

“就是短期的才难找。”矢木拿出笔记本把这件事记下来,“这里面的门的做什么用的?”

“通到后院的。”

“原来如此……我能了解。哦,这个通风扇也必须换新的。”

“为了保证参加比赛的人不发生食物中毒,一定要选好的厨师,多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是。”矢木露出苦笑说:“您的口头禅又来了,‘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该用您的口头禅接下去啦,‘那钱从哪里来呢’。”

“啊,算我说不过您吧!”矢木很难得地真笑起来。

“那么,现在就去看看其它房间吧“道我也不只想到的了!”

两个人又从餐厅回到大厅,推开和厨房相对的门。

“这里是客厅。”井上道。

“真是了不起。”把脑袋伸进门里的矢木瞪大眼睛发出赞叹。

“太暗了,你去拉开窗帘吧!”

“是……”

原本可以自己进去拉开窗帘的,但是职业使然,井上比较习惯指挥别人去做。矢木走进去,对飞扬起来的积尘不胜其烦的样子,但他仍勉为其难地把每个窗帘拉开。

这个房间结构十分细长--但是仍有足够的宽度,往里面延伸得很深远。

房间的布局分为两部分,靠近门口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客厅兼起居室,沙发围着几个小圆桌。与窗户相对的墙壁下方有正式的壁炉,增添了客厅的庄重。

靠里面的三分之二的空间显然就是小型的演奏场,最里面放着一架演奏式大钢琴,有二十几个座位面朝着大钢琴的方向。虽然可以说是观众座位,但椅子并没有固定在地面,而是排列着也相当典雅古拙的椅子。

“哦……实在很了不起。”总算把全部都拉开了的矢木,一面努力而徒劳无功地用双手拨开飞尘,一面走向井上。

“很宽大吧,里面曾经邀请过音乐家来演奏。那时候每个星期天也都有学生来演奏。”

“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矢木再度环视四周,“也许还能做某种用途使用。”

“这里?”

“在这里举行‘暑假音乐研习营’,你看怎么样?过在这里举办演奏会也很有意思。”

“对了,在这里挂一个装饰灯,这房间就可以命名‘骑士间’或‘公主间’……然后我们可以在广告海报上刊登彩色照片。”

“倒不如叫做‘傻瓜间’,怎么样?”井上笑道,“别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比赛。”

“是,那个壁炉还能使用吗?”

“应该是能够用的。冬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这儿烧木柴取暖,那才是真正有青春的感觉。”井上回忆道。

“可是,仍然必须考虑使用暖气,因为这一带很冷,尤其是入夜以后。”矢木说道。

“当然。你要好好安排,不能让他们把手冻僵了。”

“用煤油炉最便宜,但是这是木早房屋,万一不小心发生火灾,还是使用瓦斯好了。”

“这个,你就看着办吧!”

井上说完之后,向着尘埃落定的客厅里面走去。他掀开演奏式钢琴的琴盖,拂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跳动,钢琴声音扩散在客厅的空间里。

“看样子是没有问题。”井上点点头说,“只要调音后就能使用。”

“原来是准备要买新的吗?”矢木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那要花几百万呢!”

“能在这里放一架失音走调的钢琴吗?”井上说,“我们上二楼去吧。”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在大厅,楼梯很宽,斜度也很缓和,与一般日本住宅很陡的楼梯成强烈的对比。

“二楼全部都是单人房,每个房间都很大。”井上说道。

“真想搬到这里来住。”矢木叹一口气。

井上打开最靠近他的一扇门,这一次他自己进去拉开正面的窗帘。

房间大约有五坪大,有床、书桌、书架、沙发,感觉上像是古老旅馆里的一个房间。

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谱架。

“真是个很不错的房间。”

“因为要在房间里练琴,如果没有这样大的空间,音乐就不能充分发挥。”

“房间这样就可以使用了,那个门是什么呢?”

“是浴室。每个房间都有浴室和洗手间。”

“简直和旅馆一样!”矢木又摇头赞叹。然后加一句:“也应该让参加决赛的人负担一点费用才对。”

“你……”

“开玩笑,别介意。”矢木急忙说:“有几个房间?”

“一共有八个房间,另外在楼下还有一个管理员住的房间。”

“八间,七个人来住是足够了。另一个房间是您要住吗?”

“不能那样做,只有参加比赛的七个人住在这里。在这里练习,然后参加决赛。”

“真是了不起的事。”

“只靠技术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力。”井上停了一下,说:“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不必每个房间都看吧?”

“以后我慢慢再看,因为必须找木工来修补。”

“我也会慢慢想,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来这里时他们便不是学生了,而是要和对手竞争的身份来这里,条件当然也不同。”

“是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不要花太多钱。”

“花点钱有什么关系,今年的《第九交响曲》三场都是由我指挥。”

“是真的吗?这可太好了。那一定是场场客满。”矢木的脑筋立刻又开始计算利益。

“s座……票价定五千元吧!”

“你不可以定会使贝多芬生气的票价。”井上说道。

两个人走到房外,井上把大门锁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是作什么用。”井上向着汽车走去,一面说道:“好像经过几次转手,换了好几个主人。”

“这里其实也能当作旅馆使用。”矢木说道。

“事实上的确曾经做过旅馆,但是维持不久。”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有……我是从管理员那里听来的……”井上支吾地说:“听说这里闹鬼。”

“是那个房子吗?”矢木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用担心,我在那里住了三年,连只耗子都没有见到呢!”

“啊,吓我一跳。”矢木摸摸胸口作惊魂未定状,“刚才我就说过我最怕鬼。”

“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大家都够神经质了。”

“这个我知道。”矢木边关上车门边说:“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说。”

井上坐在汽车后座,矢木坐进驾驶座后发动引擎。

汽车在树林间行驶……

“真叫人难以相信这里也是东京。”

“惟有这里还留下一点武藏野的风貌。”井上看着车外说:“……内部装潢的那些事在十天内能完成吗?”

“想办法赶工吧!”

“拜托你了。应该早一点着手,可是中间间隔太久,对他们不方便。”

沉默了片刻,矢木说道:

“谁最有实力呢?”

“每个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好像很多人都看好楠知真由美。”

“她的确是有实力的一个。可是,比赛往往会受当天情况的影响。”

“‘新作’由谁作曲呢?”矢木问。

“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井上的表情僵硬了。

“没什么,只是如果是名家,报酬的金额就不同了。”

“到比赛当天为止,作曲者的姓名是绝对保密的,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是,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矢木露出有点不自然的笑容,“……现在要回家吗?”

“嗯,开回去吧!”

不久之后,汽车离开树林小道,来到大路上,路上的汽车开始多起来。

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汽车停在一个住宅前,住宅门上挂着“井上”字样的牌子。

“明天彩排之前先到你那里去。把计划准备好。”井上下车时说。

“知道了。”

矢木向井上鞠躬之后,他驾驶的车子很快就没入车群里。

井上开门进屋,但他又立刻出来走进车库,车库里停着一部井上的bmw。井上似乎有急事般匆忙发动引擎。

就bmw经过某一街角后,矢木所驾驶的汽车也跟着出现,保持几部车的距离,一路跟踪……

“哦--有这种事啊?”小五郎由小兰手中接过盛第二碗饭的碗。

“你看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很不案板呐。”小兰表情严肃,口气认真地问小五郎。

“你这样问我,有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小五郎无所谓地逃避似的说。

现在主动权在小五郎手中,他不由得摆起架子来。

“爸爸不要总是这样记仇嘛。”小兰给小五郎一个讨好的、可爱的笑脸说。

“反正我永远是没用的大懒鬼嘛!”小五郎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故作潇洒地呷了一口啤酒。

柯南吃饭吃了一半,不由得放下碗筷停下来看了小五郎一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为发生的事忙不过来了。对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会发生的事,是不能用宝贵的精力去预防的,是吗?”

“啊?对对……就是你说的。你知道了,那就好办。”

“哈哈。总结的还真精辟啊!”柯南在一旁偷笑,“毛利叔叔还敢这么说,看来他这次又要惹火上身了。有好戏看喽!”

“身是一点也帮不上忙。”小兰气愤地说。她从小五郎面前的一个盘子里夹起最后一片生鱼片,转头说道:“柯南,这个给你。”

看到小兰把生鱼片给了正在吃饭的柯南,小五郎立刻紧张大叫:“喂,那是我留下来最后要吃的!还给我!”

柯南看到自己碗里多了一片生鱼片,不由得发愣。

“小兰,你别让我也惹火上身啊!”柯南怯生生地用筷子夹起那片生鱼片,发愣。

“还给我!”小五郎猛然用筷子上前阻击,可是……

柯南筷子一松,生鱼片应声落地。

柯南不由得松一口气。

“啊!我、我的生鱼片……”小五郎眼巴巴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生鱼片,立刻把怒气冲向柯南,“柯南,你……咦?”

“小兰姐姐,我吃饱了,我要去阿笠博士那里去打电动了。再见!”

柯南早已放下碗筷,离开了饭桌,直冲梳洗间去了。

“快点吃饭,我要收拾了!”小兰语气硬邦邦的。

小五郎没办法,只好压住怒火、鼓起嘴巴,把茶倒在碗里,拌着剩下的饭吃。

大概不用介绍了吧--“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年近四十,离异后还是个单身汉,柯南暂时的监护人。被女儿毛利兰在家务、经济甚至在工作上控制。

身材高大魁梧略带迟钝的感觉,而脸略带荒诞之气。虽然五官长得很正气,两撇八字胡也很有威严,但实在不敢恭维他是美男子。

毛利兰,毛利小五郎的女儿,现帝丹高中二年级学生。品学兼优,貌美。和工藤新一为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家里是柯南的“小兰姐姐”。

柯南,不用介绍了吧……

再说这个家--只是极普通的二楼公寓--被毛利小五郎改建成“毛利侦探事务所”,是这一叫三口的现在的住所。

小五郎看着小兰把碗碟从餐桌上一件一件地收拾干净,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感受。小兰沉默地行动使得整个房间里,突然显得了无生趣。柯南被逼走了,小兰也生气了。小五郎不由得在这种静默的气氛中觉得,所有人都把自己当作了做错了事的坏孩子。

“咳……嗯,小兰……”小五郎欲言又止地对小兰说:“帮我冲杯咖啡好吗?”

“什么?咖啡?爸爸你不是要喝啤酒吗?”小兰冷冷地说道,“今晚不准备睡觉了?”

“你……你要不要继续谈?”

“嗯?那好呀。”

小兰重新打起精神,“根据我的第六感,我认为那个比赛有危险,一定会出事。”

“难道是某一把小提琴忍受不了主人日以继夜地虐待而起来革命吗?”小五郎可能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很失败。

“你……人家是认真在谈这件事!”

“哦!不好意思。”小五郎想安抚小兰,“不过,不要把那种电话放在心上,我想那一定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吧!”

“爸爸你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会这样认为,那声音真的充满恶意,我能感觉出来。”

“就凭你的感觉,你想我或刑警们会出动去追查吗?而且,你并不知道那些女孩的住址。”

“那还不简单,打电话问问史塔维兹比赛大会的事务局就知道了,我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