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绪、韩德让闻言都是一惊。

寇大人,母后口中的寇大人难道是宋朝的宰相寇准吗?不由将目光都看向曹利用身后那名面色沉稳的官员。

只见小萱微微一笑,看着那名官员说道:“我认识一个叫做赵匡胤的人,我还知道他有一项发明很是了不起。当年他取了柴荣的天下后,怕自己的将领背着自己私下言谈,交头接耳,就发明了一种官帽。呵呵,就是曹大人现在头戴的这种燕翅帽。本来我也猜不到寇大人会来,可是曹大人带的都是下属,怎么随行人里面,偏有一个明明离曹大人很近,却又自然的将脖子向后伸张着,与曹大人说话的人?我就很奇怪,最后一想心里明白了,因为这燕翅帽两头伸出两条长长的翅,说话时如果相隔太近的话,就会碰撞到对方的官帽。戴惯了这种帽子的人,说话时,自然会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我断定您,一定与曹大人同朝为官。曹大人与我儿谈论时,每逢棘手的问题,便会斜眼偷窥您,曹大人是这次和谈的主要人物,怎么会如此惧怕您呢?宋朝里,我虽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有寇准这一号人物。一定是您不放心曹大人,怕他答应我契丹的条件太多,所以才会跟着他一路来的,大人,我猜得对吗?”

小萱这番话说完,那名官员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契丹皇太后,果然名不虚传,好眼力。”

“寇大人,您知道我胸前的这枚明珠是谁送的吗?送我明珠之人,名叫赵匡胤。”

宋朝官员闻言俱惊。就听寇准说道:“皇太后既然与我大宋先皇有所交往,怎地如今却要与我大宋兵戎相见?”

小萱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身上正巧也有一处伤。让我受伤的人叫做赵光义。我还知道这天下本不该由赵恒来坐,该由他大伯的儿子来坐才对。

寇准一听。皱了下眉头说道:“我等身为臣子,只知报效朝廷。“

依旧是微微一笑,小萱问道:“寇大人,南京城里地落霞庵您可知道?”

“寇某略知一二。”

“您此番回去,能否为我在那落霞庵中的香案上。摆上五枝桃花。”小萱说道。

寇准看着双鬓斑白的小萱,点了点头说道:“小事一桩,寇某记下了。”

“想当年,我与赵匡胤就是在那落霞庵中相遇,他曾对我说过,如若日后有缘,必会邀我再游落霞庵。如今庵堂虽在,却已是物是人非,可惜、可叹。那五枝桃花就分别代表我萧绰、赵匡胤、花蕊、杨业、杨延玉五人。重又聚首,一起畅游落霞庵。寇准眼里闪出一丝精光,随即问道:“皇太后口中所说地五人。可都是皇太后的故人?”

“那是自然地。”小萱对他一笑说道:“我与大哥、花蕊初逢在落霞庵,大哥送我这宝珠。花蕊送我这头上的金簪。那一日。这辈子都忘不掉。杨业、杨延玉,我虽与他们重逢在宋、辽交战的战场上。可是早在他们还是汉臣时,我们就是故人。”

“原来如此。”寇准垂下视线喃喃自语,然后看着小萱沉吟了下,说道:“皇太后,可否借一步说话。”

“帐外天气正好,萧绰也正想邀寇大人一起赏景,难得寇大人也有此意。”小萱回道,说完与寇准出了大帐,在帐外一路慢行,其他人则远远的跟在他二人身后。

“寇准闻听皇太后所言,心知皇太后与我大宋必有些渊源,寇准斗胆,想请皇太后看在先皇的面上,将燕云十六州归还我大宋,寇准必千恩万谢您老人家。”寇准眼见小萱对宋使臣并无恶意,而且双方和谈时,这位皇太后难得地未插手干涉,现在又见她提起旧事,似乎是个极重感情之人,所以才会出言恳求。

小萱看着寇准笑了,“你果然是个忠臣,句句为的都是宋朝,难得,难得!可是寇大人,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若是答应你的请求,可还有脸再回大辽?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孩子还是大辽的皇帝,我死了倒也无所谓,可是我儿必会被大辽的百姓骂个狗血淋头。你要为宋,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是个母亲,也要为我儿着想。退一步说,若这燕云十六州是在我的手中得来的,我与你宋朝这些人,有这么多地交情,自然也会退还给你。可是从我一睁眼开始,那片土地就已经写上了辽国的名字,我把它们还给宋朝,你们高兴了,我却要被契丹子民唾弃,所以,那片土地,由不得我做主。不过寇大人你也用不着太着急,心放宽了想,这江山历朝历代都在变,今天是他家的,明天却又不知道是谁家地了。千百年后,我们谁还会知道这片土地上,建起的是什么国家,住地又是什么人,说不准已经是天下一家人,不分彼此你我了。

寇准闻言,长叹了口气,明白这位萧太后是不会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宋朝了,他却不知道小萱也有她自己地苦衷。

我不是契丹人,我又有什么权利去为契丹人做这个主。历史该怎么走下去,自然会怎么走,我不是神,也不是什么英雄能人,能创造些什么奇迹,做出什么轰天动地的事情。我只是个普通地人,我来这里的本意,也不过就是想逼赵恒退位,将皇位还给赵匡胤的后代。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我却忽然觉得我很笨,很天真。就如同我做不了燕云十六州的主一样,我又凭什么去为宋朝做主?我只不过是这个朝代里多余的一粒尘埃,时空中错位的一个轨迹而已。

和谈结束,包围澶州的辽军兵马先后撤退,离开宋境,踏上了返回辽国的道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因为照着那个约定来说的话,以后和宋就可以不打仗了。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也许不再是个梦。

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澶州,小萱心道:寇大人,我知道您是宋朝的忠臣良相,您为大宋,任劳任怨,我心里敬佩您。我虽不能如您心愿,但是在这乱世中,能与大人相见,实在是我种萱的福气。我祝大人您长命百岁,永保安康。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手中持着五枝桃花,出现在偏僻古旧的落霞庵中。庵堂内早已没有香火,屋内的灰尘堆满了桌案,蛛网更是在房内四角,密密的结着丝网。

寇准环视了下堆满尘埃的大殿,将手中拿着的五枝桃花放在佛案上,轻声说道:“你托我做的事,我帮你做了。这是东京城里开的最早的桃花,也希望你辽国能遵守和约,永不再犯我边境。”

这世上存活的不光是我们陪在君王身侧的人,还有更多拿着锄头种田的人,抱着孩子寻找活路的人。为了那些人,就让我们的心里,都多留一片天地,为更多的人换来一段尘世的繁荣,少一些战乱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