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生死间游走的楚云齐内心自嘲不意死在鬼物手里,如此窝囊。

漆黑夜空里一条银链似的光芒破空划来。阴森的刺目光芒宛如将黑夜切割的利器。

正要将小嘴对准楚云齐准备好好享用一番的绝艳很不乐意低低道:“好不容易找到稍微好一点的货色,姐姐又要跟我争么?”

破空的银芒落地,乃是与绝艳同样白衣长裙的女子,阴气比绝艳轻了许多,更多的却是一种柔软。

柔如棉,软如丝。

“他是自己人,放开他。”这个与楚云齐有过数面之缘的柔柔女子正是法天道宗五大堂排行第三堂白骨堂的堂主白血。

鬼气十足的绝艳露出与气质不符的甜美笑容,将缠着的楚云齐放开,笑着问:“姐姐,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提起的伐木行动的最弱负责人?”

白血不置可否,对着楚云齐恭敬抱拳,慢慢走去保持分寸得当的距离,道:“舍妹是酆都城派来与我们合作伐木行动的人员之一,多有得罪之处,邪星堂主请多包涵。”

本领根本够不上这个指挥者决策人位置的楚云齐转头看了一眼,原本结伴的并非好人但也没有伤天害理的那三人的下场是身首异处,躯体干瘪鲜血全失。那个恶傀浑身则散发浓浓的血腥之气,对此楚云齐也只能暗叹一声,口中却还得客套:“不知者不罪。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方才白骨堂主说令妹是酆都城派来相助我们完成伐木行动的?”

白骨堂主柔柔弱弱宛如一阵风便能刮走,声音也是很空灵道:“酆都城派来的是酆都四鬼,个个身怀绝技。”

心里很清楚酆都四鬼在酆都的地位只怕与五位堂主在法天道宗的地位差不多,楚云齐笑道:“早听闻四位大名,虎痴、恶傀、魅影、绝艳。不知其余二位现在何处?”

身子方才缠住了楚云齐真应了柔若无骨四个字的绝艳抢在她姐姐面前道:“虎痴和魅影随铁血堂主和飞云堂主日前追踪到萧落木的踪迹,眼下一直没有联系。至于令兄天煞堂主则跟堂主你一样从未现身过。楚堂主迟来了一个月,不知另一位楚堂主是否还要等一个月才会现身?”

对于绝艳的揶揄楚云齐宛如不闻,当下还是朝自己这边的白血说道:“这一个月来你们所有的行动和接下来的计划我需要全面了解。”

一双姐妹大的入了法天道宗、小的入了酆都城且担任职务均还不低,相互间冷淡不见有什么姐妹情的姐姐当下例行公事将情况向楚云齐报告。倒是看不出她心里是否有暗中嘲讽这位本事不咋地的负责人。

楚云齐这才知自己在南赡部州耽搁的个把月错过了警幻森林诸多精彩场面。

撇开那神龙首尾从不集体行动的楚山孤不提,其余三位堂主同一天会合在警幻森林。警幻森林虽然遍布杀生殿的巡逻弟子,但一般弟子却是不可能发现三位堂主的潜入,倒是头脑简单的铁血堂主高熊竟公然出现在杀生殿重地落霞泉挑衅天杀五老仅剩的四老,最终跟四老之一的万人斩曹豹大战一场两败俱伤,被其余三老包围。这时白血、铁剑棠已与酆都四鬼接头,六人一齐赶到才解救了铁血堂主高熊。此番算是大大的打草惊蛇。

而后面几日追查萧落木踪迹之时才发现杀生殿也在追查萧落木,而且杀生殿大大提高警惕,森林四处遍布好手防着魔统,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伐木行动的这七人被迫退到森林外才能不被发现。

酆都四鬼恶习难改,因此那些骇人听闻的盗尸食尸的传闻大多数是四鬼的杰作,只有极少是萧落木的手笔。近日来杀生殿风声渐渐没那么紧了,参与伐木行动的众人才重新进入森林做一些搜索。

三日前,分开行动的绝艳和恶傀先发现了萧落木,在同伴未到之前与萧落木一战而双双落败伤了元气,因为特殊邪功的关系而更加需要大量活人或是死尸来补充元气。白骨堂主白血留下负责防范杀生殿,其余人等参与了继续追踪萧落木的活动中。

听完汇报的楚云齐表情凝重,此时此刻也只能说一个字:等。

白血和恶傀倒没怎样,绝艳却是很不屑这个本领稀松的负责人,暗中觉得这人不单是实力不济,头脑也不见得很是高明,真不知是有何过人之处才能担任这次伐木行动的总负责人。

警幻森林外有一座高山。山巅上有一排别致竹屋。

白血将楚云齐带来此处竹屋后,楚云齐就一直蹲在屋里等着,这几日颇清闲就凑合着整天练气。须知练气是一切修行的起点和基础,无论到了怎样的境界,坐下来巩固练气总能得到体会。这练气功夫也就跟儒学经典可以比类,常读常新,每次在不同时候读经典总会有不同感悟,练气亦如是,越到高的境界越能发现气的神奇玄奥。

现在的楚云齐就别有领悟。

“致虚极,守静笃。气也,沛然莫之能御;势者,气之所积也,坚然莫之能破;虚者,出入无常穿行有无之间,我瞑目而其势自现,是谓洞虚。”

盘膝坐在竹榻上的楚云齐眉心青莲状的印迹闪动,在这只够容身的小小屋舍内,步入炼虚末期,做到洞察虚空。

闭目而可视方圆之地,凝神而可观虚空动态。现在楚云齐即便对上高他一个境界合体境能出入虚空的高手,也不会瞬间落败,制胜不敢说,但大有周旋的余地。

静坐练气已三天。这几天白骨堂主白血出入频繁,试图着主动联系前去追踪萧落木的众人。恶傀和绝艳依旧不管黑天白日时常出入墓地食尸,他们这种邪异功夫,非得不断地掠夺死气才能生存下去。日常里楚云齐偶尔撞见绝艳,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心里却是始终有些悬,因为鬼气足而阳气弱的绝艳盯着楚云齐的眼神总像是看着可口的食物一般,指不定找个没人的时候就将楚云齐吸食掉。

在楚云齐会合了他们的第四天晚上,忽然回来的铁剑棠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铁剑棠御风神行却未到山头就从半空里掉落,原来竟是身负重伤,半身血污,接下来硬是老老实实蹒跚爬了一大段山路才遇到有所感应的白血接应。

白血搀扶着铁剑棠直接到自己的厢房,房间内暗香浮动,布置雅致,窗台白色的小花风中摇曳。

被手脚轻柔的女子扶到她曾躺过的床榻上,那个向来少与他人打交道的铁剑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白血柔柔笑道:“你先调理调理,我先不打扰你。”

望着白血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肩头腹部分别中了楚山孤两剑的铁剑棠一时苦笑:“以前常听说白骨堂主是性情乖戾的怪物,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当下也没什么力气自行导气疗伤,便静静躺在绣花的床榻上,鼻中隐隐有被褥沾着白血身上的淡香。

“飞云堂主情况如何?”白血正在竹屋前一丛菊花里简单修剪,楚云齐却是忽然闯了过来,迎面就直接问道。

“没死。”无论何时说话语气总是柔软如水的白血干脆回答。

“飞云堂主在你房里?我可要进去了。”楚云齐也不啰嗦,直接便往屋里闯。白血并不阻拦。

楚云齐方才离开,菊花丛一侧的小路上绝艳笑着走来,携带阴风阵阵,瞧了瞧感情淡薄的姐姐,道:“铁剑棠有伤,正是吞食他精血的好机会。我就不跟姐姐争铁剑棠了,把楚云齐留给我享用,如何?”

白血手中大剪剪在花朵上,片片花叶飘零,她只是幽幽道:“铁剑棠不能死。至于楚云齐,不能死在我面前。”

酆都四鬼中唯一的女子绝艳露出甜甜酒窝,笑容和声音却都带着寒意:“姐姐是被铁剑棠迷住了心窍?呵呵。早说嘛,害我这几天都不敢对楚云齐下手。现在,好像他就不在你眼前哦。”

白血轻轻哼了一声,无从猜测她到底想表达怎样的态度。

在柔软如云的闺阁绣榻上不知不觉睡着的铁剑棠猛然警惕睁开眼,却见到楚云齐正换着各种角度瞄着自己。

楚云齐笑道:“女孩子家的**,似乎总容易睡得特别香。做什么美梦了,兄弟?”

铁剑棠声音虚弱,语气却是一贯的不在人前示弱,道:“我不喜欢做梦。”楚云齐打个哈哈道:“我要知道伐木行动最前线的情况。”

“我不擅长复述故事。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我答。”

“你这身伤是萧落木所为?”

“不是,是楚山孤!”

“楚山孤?为何?”

“楚山孤闲我们碍手碍脚而已。我算幸运只中了他两剑,酆都的虎痴直接被楚山孤摘了脑袋。”

“其他的人呢?”

“高熊被萧落木斩了。至于魅影我倒是没见到尸体,想必跟我一样趁乱逃了。”

“萧落木真有这么厉害?你们只有逃的份儿?”

“萧落木和楚山孤都是已经成就半仙之境的疯子。我在他们任何一人手底下都撑不了十招。”

“你们与萧落木交战,惊动了杀生殿没有?”

“杀生殿耳目众多,起先暗中埋伏估摸是坐山观虎斗而获渔翁之利,不过其中却是没有天杀五老易水三子和杀生掌门这样有分量的人物,结果被萧落木一剑斩杀过半,余下的也都给楚山孤霸道一剑解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莫非是不明白人心险恶,负了伤还敢跑回来,不怕趁机被比敌人更可怕的同伴给趁机杀了?这一点魅影倒是聪明的多,无论逃到哪里都不能再回这里。你究竟怎么想的?”

“如果这就是你要问的,我无可奉告。”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萧落木与楚山孤现在何处?”

“现在何处倒是不明确,不过我逃的时候他们在超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