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变得平静起来。

所有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天气渐渐变热,已经进了五月。端午节这一日,南宫彻正看着云歌领着一帮女护卫和碧玉一起包粽子,疾风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爷,不好了!”

南宫彻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不满的道:“你才不好了呢!”

“爷!”疾风揉着脑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驾崩了!北辰王继位登基,已经下了通缉令,全国严拿于你!”

“你说什么?”南宫彻腾地站了起来,“消息可靠吗?”

疾风摊了摊手:“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南宫彻低头沉思不语。

云歌一摆手,满屋子的女子全都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南宫彻抬头看着她:“怎么把人都赶走了?你这粽子不是还没包完吗?”

“南宫,”云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你没事吧?”

南宫彻一耸肩:“我能有什么事?”脸上没有半点哀戚之色。

云歌叹了口气:“世事无常……皇上近年来身体如何?怎会突然驾崩了?”

“他?”南宫彻不无嘲讽的道,“他是老当益壮,前年还给我们添了一位小皇妹呢!死的这样突然,还是他这两年极为厌恶的三皇子继承了大统,说不得,一定是我那位心肠歹毒的三皇兄,下了毒手呗!不过,不对啊!”他随即皱眉摇头,“他就是个老狐狸,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他什么时候也被别人算计了?在他眼中,南宫宇恐怕连小狐狸都算不上。这一次,难道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云歌提醒道:“你不是在京城里也有眼线吗?没有消息传来?”

南宫彻摇头:“我根基太浅,远离庙堂还行,一旦涉及到庙堂之事,弱点便凸显出来了。不过,”他邪佞一笑,“想要我的命,也要南宫宇有命等到那一天才行!”

云歌担忧的道:“事发突然,我怕那些人会突然发难,打乱我们的计划。”

南宫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好了,我和猪公子都不是吃素的。那日之后我们又仔细筹划了一些事情,因为你也忙,我便没有打扰你。何况,这些冲锋陷阵,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没必要让你担惊受怕。啊,我忽然想起来了,你那个好玩的笔猴哪里去了?借我玩两天怎样?”

云歌眉间便染上了一层轻愁:“它失陷在朱公子师父那里了,我正发愁该如何救它出来。”

南宫彻把袖子一挽,一脸的跃跃欲试:“交给我好了!”

“不行!”云歌断然拒绝,“这件事太危险了!”

南宫彻两眼放光:“哎哟,丑丫头,你是在心疼我妈?”

云歌把脸一绷:“你想去便去!”袖子一甩,回房去了。

南宫彻看了一眼堆成了小山的各种口味的粽子,微微一笑,转身去找朱青翊。

朱青翊面前摊着一副地图,皱眉思索着什么,一只手提着一只酒壶,却半晌都没有喝一口,阿醴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

南宫彻推门进来,都没惊动这两人。

他走近一瞧,朱青翊面前摊着的便是附近方圆百里的地形图,村镇河流都一一作了标记。

朱青翊提起酒壶想要喝一口,这才发现了南宫彻,忙放下酒壶拱一拱手:“爷来了?”

南宫彻敲了敲桌面:“你是在推测你师父究竟藏匿在哪里?”

朱青翊点头:“我们的打草惊蛇之计目前来说对他似乎没什么效果……”

南宫彻挑了挑眉:“似乎该着急的是他们。”

朱青翊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放松了些:“爷说得是。我那师父喜欢掘地而居,控蛊人对蛊虫的控制是有一定得时间空间限制的,除了某些特异的种类,大部分蛊虫距离太过遥远便无法控制了,所以我猜测他栖身之地必定离这里不会太远。我仔细分析过方圆百里之地,锦城附近土地偏疏松潮湿,适合挖穴的地方并不甚多,我经过这几日的排查,已经排除了大部分地方,如今只剩了这三处。”

南宫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其中一处竟在邵通县境内,距离袁家寨并不甚远。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袁士昭也参与了这件事?他有这样的能耐吗?

南宫彻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起了见一见袁士昭的念头。他历来是个行动派,念头一起,立刻窜了出去。

若雪正在屋顶上晒太阳,一看他以闪电的速度奔了出去,露出一脸坏笑:“有好戏看啦!”随后赶了过去。

等疾风反应过来再想追的时候,两个人连影子都看不到了。随后暗卫回来禀报,说都跟丢了。

疾风苦恼的摸头:“爷的轻功是不必说了,那丫头的轻功什么时候超过我了?”疾风、奔雷、闪电、若雪四人之中,闪电的速度是最快的,疾风和若雪仿上仿下,像这种落后几息便拉开难以赶超的距离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九连环和玉玲珑自从云歌招了女护卫便闲了下来,重操旧业,给南宫彻做贴身婢女,方才她们俩就守在门外,南宫彻冲出来之后她们立刻跟了上去,可是才到了墙外,便不见了南宫彻,紧跟着身边劲风一起,看到若雪的残影一闪而过。两人也是百思不得其

解,若雪的轻功设麽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袁家。

袁士昭正在书房里算账,继妻胡氏在一旁奉茶,体贴温柔。

袁士昭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烦躁地把账册都到一旁,“烦死了!”

胡氏忙端着温度正合适的茶过来,柔声道:“相公,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待袁士昭接了茶,她便站到袁士昭身后替袁士昭捏肩膀。

袁士昭只觉得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当年秦韵在日,袁家名下的产业都是盈利的,不说日进斗金吧,供他挥霍是绰绰有余,也是在那时他结交了许许多多人士。可如今,光是家中这些庶务便占据了他多半的精力,哪里还有余暇去结交朋友!

眼前不禁闪过秦韵秀美的面庞。老实说,胡氏的相貌不及秦氏多矣,只是胜在温柔。可是后来秦氏也很温柔体贴啊!秦氏精明能干,不光把自己的嫁妆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推荐了得用的管事,把袁家的产业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家中中馈更是一丝不乱。

即便给她下了寒凉之物,她也给袁家添了一子一女。

反观胡氏……

虽然未过门之前便有了身孕,但那孩子到了八个月还是小产了。之后光是调养身子,银子便大把大把填进去,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儿子,虽然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却呆头呆脑的。

而且胡氏除了会吟诗下棋之外,别的一窍不通,家中中馈便足以令她手忙脚乱,更遑论照应庶务了!如今家中中馈全都交给了她的陪房,弄得主不主仆不仆的,一片乌烟瘴气。

有几次他带着胡氏出去访友,胡氏畏首畏尾,待人接物没有半点雍容气度,满身都是小家子气!

“行了!”袁士昭越想越是窝火,肩膀一扭,“这本是下人该做的事情!”

胡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立刻红了,抽抽噎噎的道:“相公这是怎么了?妾身是哪里做错了吗?”

只一句话,袁士昭的心便软了。

胡氏对他知之甚深,越发挨挨擦擦,撒娇撒痴百般撩拨。

袁士昭立刻想起两人鸳鸯被中的旖旎风光,先前的气登时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反而含笑低低嗔了一句:“小妖精!”

胡氏笑得越发娇媚,自从她嫁了袁士昭,对袁士昭便是百般笼络,而袁士昭对她也极为宠爱,除了她家里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没有一个。她也知道,自己胜在年纪轻,身段好,又懂得揣摩男人的心理,所以除了月子里不敢轻举妄动,其余时候便使尽了各种手段,笼络袁士昭。

袁士昭和她调笑了几句,目光不可避免有接触到了账本,叹了口气,思忖片刻,道:“娘子,以后,你还是亲自主持家中中馈吧!”

胡氏一愣,忙问:“张赫家的做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袁士昭又有些烦躁起来,怎么胡氏该精明的时候偏偏糊涂呢!“而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中馈本来便是家里主妇该担当的事情,交给仆妇岂不是大权旁落?”

胡氏委委屈屈地道:“这……这一开始也是相公首肯的啊!相公不是说,不愿意让那些俗物玷染了我高洁的心吗?”他那时说,秦氏韵娘虽然刻意向他靠拢,学习琴棋书画,可是仍摆脱不了满身铜臭,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低俗令他厌烦。

时过境迁,难不成,相公又开始喜欢那种调调?

袁士昭越发不耐烦起来,口气生硬:“你便是不全权接手也要了然于胸,否则若是家中来客,看出来你不能主持中馈,岂不是白白惹人轻贱?”给儿子摆满月酒那日出的丑还不够吗?想到这里,袁士昭对胡氏便起了几分腻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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