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张氏的五弟、云梦的五舅舅张可。

张可在云天翔的陪伴下走进内宅,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阴阳怪气地道:“云老爷,不劳相送,我见见我那可怜的姐姐和两个外甥女,若是她们过得不好,对不住,我可要把她们接到张家去了!我们张家可没有贬妻为奴的下作事!”

云天翔发迹,有多一半的原因是张家的财力支持和上下打点,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畏惧张氏,连张氏把他老娘赶走,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在张家人面前他从来都是抬不起头的那一个,即便张家人当面唾他一口,他还得卑躬屈膝说那口唾沫是甜的。

当下陪着笑道:“五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当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知道那南王有多嚣张霸道……”

“这一声‘五弟’,”张可冷笑,“张某可不敢当!咱们两家的姻亲关系不是早就解除了么!云老爷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张五爷’!”

“是是是,五爷!”云天翔一脸讨好,“唉,我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否则,别说是我,便是令姐、我那两个女儿,只怕也是性命难保,我休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张可停下脚步,瞪着云天翔,“既然是权宜之计,又何必紧锣密鼓另行再娶?!”

“这……”云天翔语结。

张可撇了他独自前行,云梦早已下了绣楼,一路疾行迎了上来,一面行礼,喊了一声“五舅舅”,泪水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云天翔自觉无趣,悄悄离开了。

待上了绣楼,张可一见张氏便大吃了一惊,因为张氏此刻形销骨立,两鬓微见斑白,竟似老了二十岁!不免觉得心酸,上前搀了张氏:“姐姐,你怎的落到这般田地!”

张氏便把自己的所遭所遇讲了一遍,结末把云歌、云天翔骂了个体无完肤,便是南宫彻也被指桑骂槐了好一阵,“兄弟,你可要替姐姐报仇啊!”

张可安慰道:“姐姐放心,南王那人我知道,他不过是少年心性,因你那日太过莽撞,着实得罪了他,所以他才会逼着姓云的贬妻,他凡事图新鲜,过一阵遇见更新鲜的事便会把你忘了。在那等贵人眼中,我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我们只要不招惹他,便不会再与他结怨。因此,我们只要把那云歌给做掉,给你们母女除去心头大患,咱们家再给姓云的一点压力,不怕他不还你公道!”

张氏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信了,连连道:“兄弟,姐姐可全都靠你了!”

“五舅舅,”云梦到底心细些,忍不住插言,“我怎么听说,二舅舅也得罪了南王?”

张可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哪里是你二舅舅得罪了他!你二舅舅分明是受了三国舅的连累了!”这话说得满含怨念。

张氏忙问:“三国舅一向待咱们家不薄,你怎么这样说话?”

“唉!”张可叹了口气,“姐姐你不知道,三国舅这几年闹得越来越不像样了!你知道他在各地都在做什么?开花楼!开花楼也就罢了,偏偏还贩卖人口!青城的藏娇楼就是三国舅的产业,三国舅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四处巡视产业,恰巧爹收到你的信,遣了二哥和我来一趟,恰巧我手头有些事没处理请,而三国舅又等不得,所以便和二哥先行一步。

那南王也是吃饱了撑的,你说你安安乐乐做你的富贵王爷不就得了,管什么闲事!他偏偏多事,到处追着三国舅跑,非逼着三国舅把所有的花楼全部拆了,把那些女子好好遣送回家。三国舅怎么肯!那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所以只好躲着南王些,可是南王手眼通天,所以三国舅和二哥实在有些狼狈……”

张氏点头:“原来如此……”

张可却已经不耐烦和她们说这些,赶着岔开了话题:“关于如何对付云歌,你们可有什么章程?”

云梦便道:“钦差孙大人看中了萝儿,要纳她为贵妾,我们是想着借孙大人的势对付云歌。五舅舅,你不知道,这云歌也算神通广大,不知如何,竟女扮男装做起生意来,那座飘香楼便是她名下的产业。哦,她起了个假名,叫秦昭。当初南王对她表现出了极浓的兴趣,所以我猜,其实是南王帮她暗中操作的,否则以她一个从来也不曾读书认字的人,怎么可能做起生意来?”

张可一声冷笑:“她到底还是姓云的!不管买卖做得多大,到最后还要算到云家头上来!南王挥金如土,帮她买个酒楼又算什么?至于给她找几个有经验的掌柜伙计更是举手之劳,所以你也别担心,她背后是有南王撑腰!以往南王这样的事也没少做,不过是图一时痛快,过不几天就丢在脖子后头了!既然你们搭上了钦差,便放手去做吧!”

云梦便露出为难之色。

张可了然,笑道:“是不是姓孙的还有条件?”

云梦便把孙远征的原话说了。

张可眼中精光一闪,奸笑道:“此事对我们未必没有好处。你们且等着,我去和姓孙的谈一谈。”

张可出面的结果便是,不出五日,孙远征的花轿便吹吹打打将云萝娶了去。

云天翔见二女儿居然嫁了钦差,心思又活络起来,把部分奴婢迁出绣楼,总算给张氏也腾出一间**住房,月例银子也再没了克扣。

张氏登觉扬眉吐气,身子也大好了,便准备去找云天翔算账。

这一日才要出门,便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闯了进来,不容分说便把粗如儿臂的铁链往她脖子上一套,喝道:“张氏,有人把你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