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湄姐弟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秦韵开始紧锣密鼓准备接收秦家所有的产业.本來她还打算徐图缓之.可是如今南明形势大乱.各地藩王、百姓揭竿而起.风行影从.南宫宇的小朝廷摇摇欲坠.她生恐等不及自己去京城.南宫宇便被逼得自尽了.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

何况.拖得时日久了未必是件好事.难保那些各自为政数年的人不生出异心.

早些收回來.早些统一调度.过十年八年理得顺了.袁才厚也长大成人.便可顺利接管过去.自己好卸却千斤重担.至于以后生意的走向.或是扩张或是收缩.便由下一任掌舵人决定好了.她一直做下去的话.难免会觉得自己是在作弊.毕竟有空间做后盾.有南宫彻做臂助.什么事都太顺利了.

她要做的.便是报仇和复兴.

如今报仇只做到了一小步.复兴却迈了一大步.

有些商行的行首颇有些抵抗的情绪.她仔细反思了自己这一年來的所作所为.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手段太温和了.

以史为鉴.改朝换代.或是由分裂走向大一统.是需要雷霆手段的.

虽然说祖上和父亲为了秦家百代基业.所选的人都是忠心可靠的.但是亲兄弟还难免阋于墙.更何况是仆人.还有山高海深的诱惑摆在面前.

或者该做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出來.

她颇有些为难了.

南宫彻來看她.问明了情由.一笑置之.提议道:“你何不摆下一场鸿门宴.”

一语提醒了秦韵.她当下便撒下帖子.约定了腊月十二在秦家老宅举办宴会宴请各地商行的行首.每位行首可以带三到五个帮手.帖子落款处盖了红宝石戒指印鉴.并且派出可靠的护卫前去迎接.

南宫彻敢这么建议.一來是南宫宇因为焦头烂额无暇分神.再怎么忌惮南宫彻此刻也不如浇灭各地烽烟要紧.因此早已召回了派在锦城的明探暗探.

而相对于国内的紧张形势而言.这段时日蛰伏不动的南宫彻已显得不那么当紧.所以各国派在这里的眼线都有些松懈.

二來.八义村旧址近來凭空出现的宝藏令举世皆惊.各路人马纷纷派出精明强干之人前去夺宝.锦城反而成了无人问津之地.便是留下來的那些人也都心不在焉.

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秦韵从善如流.采纳了他的建议.当下准备了一百张帖子.命人投送.

秦家老宅也开始紧锣密鼓开始筹备.

自从南宫彻把这所庞大的可以与皇家行宫相媲美的老宅买下來之后.几乎翻遍了每寸土地、掀开过每一片瓦.拿着若雪制出來的“探测器”排掉了各种隐蔽的机关.如今的秦家老宅安全得很.他犹不放心.在排查了第五遍的时候.带着秦韵过去转了一圈.令秦韵看一看有无遗漏.

秦韵和他并肩行走.整整转了五天才转完.抿唇笑道:“你做事这样仔细.”

南宫彻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你可是要在这里和那些老油条周旋许久的.若不做足了准备.到时候若损伤到你一根头发丝.我都会伤心欲绝的.”

秦韵笑骂一声:“油嘴滑舌.”一抬头却看到南宫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心中一痛.绷了脸.问道:“你这几日都沒好好休息么.”

南宫彻揉了揉太阳穴.含含糊糊地道:“每日都睡的.”

秦韵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如此.距离腊月还有两个月呢.”转身道.“走吧.回去.我那个跨院里有一口香汤.你先去泡一泡.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养足了精神再说.”

其实南宫彻这般倦怠倒不是全因为替秦韵操心之故.只是对秦韵这样的误会他还是喜闻乐见的.当下喜滋滋和秦韵回了别院.抱着自己换洗的衣物招摇地进了秦韵的院子.

秦韵那个跨院专门辟出两间屋子做了汤池.里面灌的是空间里的温泉水.泡了各色香花.对于舒缓疲劳十分有效.

她自己在房中写着受若雪启发的计划书.让碧玉接待南宫彻.

南宫彻沒见到秦韵微微有些不满.但见碧玉服侍的殷勤也便不再说什么.

碧玉将他的换洗衣物放在池边的衣架上.摆好了巾帕、香露等物.便退了出去.

南宫彻舒舒服服泡在香汤里.精神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道影子诡异地出现在屋中.仿佛有生命般缓缓移动.可以看出是一只怪兽的形状.张牙舞爪向着南宫彻扑去.

南宫彻如有感应.倏然睁开了眼睛.四处察看一番.却什么都沒有发现.看了一眼屋角摆着的沙漏.发现自己已经泡了一个时辰.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慢慢爬出汤池.揩净了身上的水.穿好衣服.推门而去.

他才刚一离去.屋中先前已经消失的怪兽影子又凭空出现.看那垂头弓腰的样子.似是十分颓丧.在屋中胡乱踱了几步.又凭空消失.

屋中一片寂静.谁都不知道方才南宫彻经历了一场由死到生的轮回.

秦韵的计划书拟定了出來一个总纲.仔细推敲了一小部分细节.因为有些疲倦.便停了下來.静静地喝茶.想着心事.

如今袁才厚已经接受了自己所讲述的那些事实.袁郑氏又循循善诱.如今两个孩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袁才厚比平日更加沉默.但是对妹妹的关爱反而更多.时不时跟妹妹讲述一些**要强的道理.

她知道了非常欣慰.

这孩子身体里虽然流淌着一半袁士昭的血.所

幸一直教养在袁郑氏身边.并未沾染袁士昭身上的腌臜气.

遗憾的是.两个孩子始终不接受自己作为他们的母亲他们说他们的母亲已经过世了.还亲手做了牌位供在静室之中.每日早午晚三次必去恭恭敬敬叩拜.有时候还会说些悄悄话.

她曾经偷偷去听过几次.两个孩子所说的无非是对娘亲的想念.以及日常生活的琐碎.很少提及袁士昭.仅有的一次.也是袁才厚提起的.他说“娘.从小到大你和爹在我和妹妹的印象中都是模糊的.甚至因为我们频频受到欺负.我还十分怨恨爹爹.后來听祖母和姨母讲述了你们的往事.我才知道.原來……原來我的父亲竟然是……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将來会孝敬祖母、姨母.好好照顾妹妹的……”

她听了之后.眼泪都要落下來了.

这孩子有这样的心.认不认母有什么打紧.况且这两个孩子的记忆中.根本就沒有母亲.叫他们如何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实.搞不好还要认定是自己在诓他们.

也罢.就这样也不错.

而且.若是真的相认了.自己此去京城吉凶未卜.倘万一给他们招來灾祸就不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吧.

南宫彻披着**的头发走了进來.秦韵抬眸看到.嗔道:“怎么不把头发绞干了.”按着他坐在椅子上.自己转身取來干毛巾将他水淋淋的头发一点点拧干.松松梳了一个髻.见他眼皮都撩不起來.便推他:“快回去歇了吧.”

南宫彻却耍赖不肯走.以袖掩口打着哈欠走到内室.扯开被子.钻进了床里.

秦韵又气又急.喝了几声他总是不理.反而连呼噜声都出來了.

秦韵沒奈何.只得叫人请了若雪來.自己去了袁郑氏那边说话.

南宫彻黑甜一觉.直睡到过了三更天才醒过來.一睁眼.便看到地上若雪在练倒立.不由的翻身坐起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若雪笑嘻嘻扮了个鬼脸:“我知道.你希望秦韵在这里服侍着.不过可惜啊.人家是大家闺秀.不跟你一般胡闹.早早就去了袁老太太那里.定更的时候传过话來.今晚就在那边歇了.明言.你若是喜欢这个院子.她便送了你.”

南宫彻打了个激灵.莫不是这丫头恼了吧.都是自己一时糊涂.

若雪又道:“我们已经捉了那个墨痕.你不打算审一审.路含章几次想要进來劫人.最后都放弃了.可见这墨痕身上很有一些秘密.不过路含章聪明.知道惹了你那后果她承担不起.今日.我得到报告.说是路含章也去了八义村旧址.”

南宫彻的心思全不在这.闻言不过随意挥了挥手:“这样的小事你做主就成了.”

若雪挤眉弄眼:“我说爷.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算了.若是让朱先生听见了.岂不寒心.你知道他为了墨痕花费了多少心思.”

一句话点醒了南宫彻.他揽衣而起.叫九连环进來给他树头.命玉玲珑打水來净面.

梳洗已毕.这才带着若雪去审问墨痕.

墨痕暂时关押在朱青翊跨院的闲房里.朱青翊正在和广惠禅师品茶.

南宫彻推门进去.打了个哈哈:“你们倒好兴.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品茶.”

朱青翊起身相迎.微笑道:“倒不是我们兴致好.实在是刚刚才送走了一位不速之客.我正在请教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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