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彻见她恼了,忙凑过来陪着笑脸:“我说错话了还不成?”

秦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完完全全的敷衍!她裹紧了披风,转身便走。

南宫彻低笑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轻柔地道:“我奔波千里,眼睛都没合一下,就为了能在除夕夜赶回来见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秦韵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身子却还是紧绷的:“你到底去哪里了?连我都不能说?”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自己还不是一样有大秘密瞒着南宫彻,又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毫无保留?

南宫彻收紧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声音便有些倦倦的,“正是要瞒着你,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秦韵用力掰开南宫彻的手,转回身,灯光雪影之下,南宫彻完美到近乎无暇的面孔上的确满是疲惫之色,双眼下一片乌青,可见很久没有得到休息了,不禁有些心疼,放柔了声音问:“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南宫彻眸色深深,灼热的呼吸喷在秦韵脸上,两个人之间便有了暧昧的氛围。

秦韵别开脸,声音里添了些慌乱:“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像,两世为人,她第一次有这样局促羞赧的感觉……

南宫彻叹了口气,弓着身子把她重新抱在怀里,“没什么,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秦韵刚要说什么,便听到身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忙伸手推开了南宫彻,转头一看,刚好看到袁郑氏迈上了台阶,想必是才出来便看到两个人这样亲密,所以赶紧又避了回去。

秦韵只觉得脸颊上想是火在烧,用力去推南宫彻,低声埋怨:“都被看到啦!”

南宫彻低低的笑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悄声道:“老太太已经回去了,两个小家伙儿也已经被疾风若雪拐走了,还有谁敢偷看?”

秦韵急得跺脚:“那也不行!”

南宫彻又耍赖多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手肘,道:“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样?”足尖一点,秦韵便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到了半空中,低头往下一看,院子里白雪皑皑灯光点点,处处都透着家的温暖,心头也便热乎乎的。

南宫彻足尖在屋脊上点了一下,身子几乎没有停顿,继续向前掠去,几个起落便已经到了听涛别院的后花园。

当时为了给绿衣发嫁,后花园经过了一番简单的修整,虽然没有大的改动,但细微处还是略见精致。

还没到花园,南宫彻已经在一处屋脊上停了下来,掏出一条手帕绑在秦韵眼睛上:“现在呢,要先给你留一点神秘感。”然后抱着她继续前行。

秦韵任由他摆布,不过片刻,便觉得身子一沉,脚已经落到了地面。

南宫彻在她耳边笑道:“准备好了吗?”解开了她眼睛上蒙着的手绢。

秦韵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光华璀璨,忍不住又把眼睛闭上了,过了片刻再次睁开,只见园子里一片白雪皑皑,所有的景物都已经被遮掩在了白雪之下,便有了些山峦起伏的意味,就在这茫茫雪地上,顺着山峦的起伏之势,多了许多景致,有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有吐露芬芳的红梅,还有掩映在山石之后的各色茶花……

这些倒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些东西都在发光,所以给人一种进入琉璃世界的错觉。

秦韵是什么人?她什么没有见过?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珍宝,不过是一些特殊的材料经过独特的工艺加工,能够折射光线,进而营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奇幻之美。

她情不自禁向前踏了一步,就是这一步,所有的灯光都消失了,先前那些小巧精致的工艺品都沉进了黑暗里,周围只有一片朦胧的白色,紧跟着,院子最高处的假山石上露出一片柔和的橘黄色光芒,秦韵仰首去看,却见那片柔和的光茫中,两个面目精致的小人儿突然出现了,耳中有着轻微的“轧轧”声响,想必是小人偶内部的机簧在响动。

她刚想问什么,南宫彻把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嘘!别做声,你只管看着听着。”又怕秦韵冷了,便把她的手揣进了怀里。

秦韵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小人儿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光晕中出现的是曾经熟悉的场景,那是青城云宅。

虽然没有声音,可是接下来在眼前展现的一幕幕,竟是和南宫彻从相识到如今的重要的事。

秦韵又惊又喜,待两个相依相偎的小人儿看着满天烟花落尽,那片黄色的光晕也消失不见了。

稀稀疏疏的灯光亮起,一树树红梅散发出清冷的幽香。

秦韵转头两眼亮晶晶的:“南宫,你怎么弄来的?”

南宫彻不无得意的道:“是不是觉得很难得?我去天机阁,逼着他们的阁主亲自动手做的!”

秦韵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逼着天机阁阁主给做这些小玩意儿?”天机阁那是何等超然的存在,素以机巧著称于世,天机阁出品的自行人、珍珠塔都是无价之宝,当年秦家想请天机阁制作一些简易百宝盒,都被无情的拒绝了,要知道秦家既然出手便不会少给了金银。

南宫彻挑了挑眉:“怎么?不可以么?那老儿挑灯夜作,不眠不休,才做出来这么点,以我素日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他的,只可惜他运气好,我急着回来见你。”

秦韵捂住了胸口:“你……你也……”太嚣张了些吧!据说天机阁阁主已经到了

耄耋之年,实在是一位年高德劭的长者,怎么到你嘴里竟变成这样?

南宫彻哼了一声:“若不是他做的很合我的心意,我把他的胡子还都揪下来呢!”

“好了,别说了!”秦韵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天机阁并不单单是只有能工巧匠,它之所以超然于物外,还在于他们的镇阁之宝,或者说整个天机阁就是一个巨大的杀器,所以天机阁存世数百年,无人敢攖其锋。

“好啦,好啦!”南宫彻笑道,“别人这样吃惊情有可原,怎的你也这样?来来来,给你看看。”他腾身上了假山,双手在山石上一扶便又轻飘飘落了回来,再张开手,手心里便是两个眉目宛若真人的皮制小人儿,内里是精钢制作的。

秦韵接过来一看,见两个小人儿只有两寸来高,眉目与自己和南宫彻有九分相似,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精美,不由得爱不释手。

南宫彻轻笑,“难道我不比这小小的人偶更好看?”

秦韵笑骂一声,把两个人偶仔细装在了袖囊里。

南宫彻便牵着她的手在花园里漫步,走到哪里,哪里便亮起一片令人沉醉的灯光,光影里是各色的景致。

秦韵不禁问道:“这亭台楼阁都不足为奇,这些花木逼真也可以想象,我只是不明白这香味是怎么来的,这忽明忽灭的灯光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南宫彻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一条发财之路?嘿嘿,不过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两人接下来都不再说话,只觉得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人生难再遇,两人执手而行,仿佛穿梭了岁月,就此天荒地老……

天蒙蒙亮的时候,南宫彻抱着秦韵来到了望春亭亭顶,亭顶的积雪早已打扫干净,还铺着厚厚的锦垫。

南宫彻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手炉,把锦垫烘了一遍,才让秦韵坐下,又把手炉往她怀里一塞,在她脚下稳上了一个脚炉,问:“冷透了吧?”

秦韵摇头,这一晚上他几乎把自己裹进了自己的大氅里,遇到有积雪的地方,干脆让自己站在他脚面上,他便抱着自己前行,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半点冷。

可是想到方才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秦韵的脸又开始发烧,当时还不觉得,此时才惊觉,怎的会做出这样违背礼法的事来?

南宫彻挨着她坐下,嘴里默念了几个数字,便道:“你往东面看。”

秦韵抬眸,便看到大团大团绚烂的烟花竞相绽放,竟比春日的百花园还要热闹。

到最后爆出来八个大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南宫彻握紧了她的手,低喃:“这便是我的平生所愿。”

秦韵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轻轻回应:“我从来不敢想,我能有今日……”

南宫彻朗声大笑,惊起落雪无数,“所以,你该庆幸,你遇到了我!”

秦韵白了他一眼,嘲笑道:“是该庆幸你死缠烂打吧?”

南宫彻斜睨着她:“我就是死缠烂打,你待如何?若不是我使出来这水磨工夫,哪里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说着牵起秦韵的手,放在唇边,眼神却越发火辣辣起来。

秦韵别过脸去,便看到东方天际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临了,新的一年也来了。

两人静静等待日出。

忽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秦韵一蹙眉,新年第一天,怎会出这样的事?

南宫彻抱着她不令她起身,冷笑道:“谁给你我找晦气,我便令他连后悔托生为人的资格都没了!”

秦韵忙道:“大过年的,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南宫彻本想说“我才不信这个”,但看到秦韵神色楚楚,鬼使神差的点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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