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推推搡搡将云歌带进了知州衙门大牢,照理说,应该把她关押到女牢里去,因为云萝已经叫破了她的女子身份,来的路上,衙役们也踢烂了她装着木底的靴子,露出了里面的绣鞋。

可是,云萝却阴恻恻吩咐:“她不是爱做男人么?就把她关到男号里去!”

知州衙门的衙役都知道云萝是钦差大人的爱宠,得罪了她便等同于得罪了钦差,哪里还敢怠慢!立刻改道,将云歌丢进了男牢最脏最破最窄小的一间牢房里。

这一片都是死囚,被羁押多年,早忘了天是蓝的,太阳是红的,一天到晚能见到的,都是狱卒那绷得紧紧的死人脸,何曾见过女人!

今日却开了荤!

非但见了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而且是个干净的、面貌清秀的女人!

死囚们眼睛都有些发绿,飞扑到栏杆处,抓着栏杆便开始咆哮。

他们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说几句污言秽语自然不在话下。

云歌忍不住皱眉。

这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这里的人,也着实令人讨厌。

“怎么样?”云萝掀开帷帽,得意洋洋,“你这小贱人定然那没想到,也会有今天!你说,我若是叫人把牢门随便开一间,再把你塞进去,你说,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云歌不做声,跟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掉价。

那些死囚听到她妩媚动听的声音,都齐齐把绿汪汪的眼睛转了过来,这一转过来,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嘴巴也忘了合上。

美人!

大美人!

娇滴滴的大美人!

和这美人比起来,方才那女人,呸呸呸,那小丫头,简直连毛都没长齐,根本算不得女人!

他们纷纷把脏污的手伸出栏杆外,叫嚣着,咒骂着,吼叫着,要云萝过去陪睡。

云萝脸色一变,斥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就任由他们这样侮辱于我?”

狱卒们忙不迭取了鞭子,挨个儿抽过去,好一阵鸡飞狗跳,才算安静下来。

可是云萝却也已被这一场风波闹了个灰头土脸。

“和她废什么话!”张氏出现在云萝身后,“找你方才说的,随便把她塞给哪个死囚不就得了?”

张氏略微有些消瘦,想必过了几日牢狱生活,很有些糟心。她瞪着两只眼睛,嘴角噙着阴冷的笑容,对着狱卒指手画脚:“还不赶紧着!”

狱卒们点头哈腰的答应着,却并不照做,他们也是老油条了,云萝虽然是钦差大人的爱妾,可并不是钦差,手上没有生杀大权,这些死囚都是不见荤腥多年的人,云歌一个稚龄少女落在他们手上,只怕难以活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这该负责的,可是他们!

张氏对这些人的阳奉阴违十分不满,再次把手一挥:“我看你们是不想吃这碗饭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忽觉口中多了一团冷森森的物事,刚想吐出那东西却化作一缕冷流,顺着喉咙就滑了下去,她心头大骇,忙弯下腰去,要呕出来。

才弯下腰,便觉屁股上被人大力踢了一脚,登时从台阶上骨碌碌摔了下去,顺着两排牢房之间的通道连打了十几个滚,被一个死囚一把捉住脚踝,在她脚上用力捏了捏,哈哈笑道:“这老娘们虽然老了,肉还不算甚老!”

张氏夺回脚,对着那死囚一阵痛骂,随即仰起脸来,两眼瞪得铜铃也似,破口叫嚷:“是哪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娘!”

“大胆!”一个清脆脆的少女声音斥道,随即一双姊妹花联袂走了进来,顺手一推便把云萝推得一个趔趄,然后款步下了台阶,其中一个遥遥向张氏腰间打出一粒弹丸,张氏扑通倒地,两人便坦然自若从张氏身上踏了过去。

所有的死囚都紧紧闭住了嘴,大家当年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这两个少女虽然是婢女打扮,可是武功却着实不俗,便是他们全盛时期,只怕也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云歌见到九连环和玉玲珑着实有些吃惊。

九连环和玉玲珑已经在她面前双双拜倒:“奴婢无能,让小姐受委屈了。”

云萝已经被惊得忘记了反应,过了半晌才问自己的贴身丫鬟彩明:“她们……她们不是南王的丫鬟么?她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的,怎的又回来了?”

彩明只知摇头:“奴婢不知。”

云萝终于反应过来,忙推绣明:“快去把我娘搀起来,咱们快走!”南王可不是好惹的!他连国舅都敢打,孙远征在他面前也矮着半截!若不是知道他和云歌闹翻了,她也不敢在南王尚未离开青城之时便迫不及待的对云歌下手!

彩明忙和两个禁婆一起去连拖带拽把张氏拉出了牢房,张氏却还不依不饶,口里不干不净骂着云歌。

云萝再也顾不得许多,忙伸手把她的嘴给堵了,低声道:“娘!你不要命了?那两个丫鬟是南王的人!”

张氏打了个哆嗦,忙灰溜溜跟在云萝身后,抄近路回驿馆去了。

九连环和玉玲珑皱着眉打量着狱卒指给云歌的那间牢房,冷声道:“这是你们大人吩咐的?”

狱卒见识了她们的厉害,又听说她们是南王的奴婢,忙告饶:“姑奶奶饶命!实在是孙大人的宠妾责令小的们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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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更有机灵的,忙道:“小的已经叫女牢那边收拾了一间宽敞的屋子,请小姐过去。”

玉玲珑哼了一声:“看在你们并非首恶,且放你们一马,他日若再犯在姑奶奶手里,可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狱卒们忙点头哈腰的应了,引着她们去了女牢。

九连环歉疚的道:“小姐,实在对不住,奴婢们虽然能带你出去,可是,你那酒楼里的确出了人命,少不得要委屈你几日了。”

云歌却道:“只怕不止如此吧?”

九连环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难怪王爷总是夸赞小姐,小姐果真冰雪聪明!”

“要我说,王爷忒也啰嗦,”玉玲珑性子爽利,口无遮拦,“便是这样将小姐劫出牢去,谁又敢说什么不成?”

“休得胡说!”九连环叱道,随即悄声在云歌耳边道,“小姐,王爷也是由不得已的苦衷,在酒楼里引发人命的女子,和王爷有些牵连,而死的那人却是三皇子的内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