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彻拈了一颗白子在指间无意识的转动着,闻言笑道:“要我说,你也太杞人忧天了,你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我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

秦韵忧心忡忡:“正是因为你我都见多识广,所以在你我身上下功夫才会格外不容易,如此一来,送上来的东西必定极为出挑。更何况,南宫,我又怎样的家底你是知道的,我那空间还在不断扩大,好东西越来越多,可是东西再多又怎样?在你心中,那些都是我的私产,你若想送我礼物必定会花费一番心思,而不会要我给你的东西,对不对?”

南宫彻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秦韵顿了一顿,问道,“这围棋是谁送给你的?”

南宫彻把手上的棋子随意一落,又催着秦韵也下了一子,这才悠悠说道:“是我那好侄儿南宫德。”

秦韵脸色一变:“是他?是他自作主张送的,还是问过了南宫康?征询过身边谋士的意见没有?”

南宫彻唇边漫出一丝冷漠的笑意:“有什么分别吗?”

秦韵一阵挫败:“没有分别。你之前盛赞南宫德手段高强,若说他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我是不信的。如此说来,他已经开始忌惮你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这还没到鸟尽弓藏的时候,南宫德便已经按捺不住了么?

南宫彻不无嘲讽的道:“若论条件,我比他更加得天独厚,而且第一个进宫清扫皇宫,逼走南宫宇的也是我,拿到玉玺的也是我,若是我想坐上那个位置,他们只有靠边站。天下男子最热衷的不过是两件事,一是醒掌天下权,二是醉卧美人膝,如今两者我都可唾手而得,偏偏又亲手推了出去,他是不信我。”

秦韵冷笑:“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南宫彻点了点头:“昨天。疾风传回来消息,他和送礼的人在半路上遇到了。”

“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秦韵追问道。虽然知道南宫彻一定已经将此事处理妥当了,但她还是想问个究竟。

“嗯,确切地说,疾风都要见到南宫康了。”南宫彻没有丝毫保留。

秦韵皱眉:“如此说来,南宫康父子看到了玉玺,再追回送礼的人时间也是绰绰有余的?”

南宫彻颔首:“正是。”

秦韵轻轻一叹,意兴阑珊,难怪都说天家无父子,“那么你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南宫彻一脸的无所谓:“四个字:听之,任之。”

秦韵又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他们父子会是个例外,没想到也能如此凉薄。”

“得啦,”南宫彻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南宫家能出我这么个异类已经不易,还指望他们多出来点人情味?我早就看开了!来来来,下棋!”

秦韵一边整理被他揉乱的头发一边问:“既然你早已看透了他们的本性,又何必推他们上位?”

南宫彻淡淡一笑:“这天下总该有人执掌吧?南明这些年虽然算不上大治,可是黎民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若是真的来一场大清洗,伤筋动骨的只有百姓。”

“嘿嘿,”他又补充道,“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也不是那等忧国忧民的圣人,我只是觉得,这世道若是太乱了,到时候你我想找一块乐土可就不容易了,若是去其他三国,我们偶尔为之还行,若是定居的话,你也知道,我把三国都得罪惨了,万一消息走漏,可就不妙了。”

秦韵扶了扶额:“好吧,你说的都对。只是若真的听之任之的话,南宫康父子会不会得寸进尺,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南宫彻眼中寒光一闪:“他们若有胆量可以尽管试一试,若是后果他们能够承担的话,爷也不妨陪着他们玩玩!”

秦韵在心中替南宫康父子默哀了一把,对上南宫彻,他们父子已经死了一半。

其实她还真想不明白这父子俩,南宫彻若真的有野心,又怎会扶持他们上位,既然扶持了他们上位便不会后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南宫彻后悔了,此时也不是他们对付南宫彻的好时机啊!若换了她,就会在天下平定之后,权力真正归拢到了自己手上,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铲除南宫彻。

不得不说,南宫德看着精明,实际也是个草包!

南宫彻不满的道:“你又瞎想什么呢?好好下棋!”

秦韵也不隐瞒,便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南宫彻好笑的道:“你怎么知道南宫德是个草包?他小小年纪就才能卓著,固然有一部分是被人捧起来的,但若他没有真才实学,光靠别人捧也是不成的。你所能想到的,他也都想得到。目前对我始出来的这些,也不过是试探罢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更不容易被人看透。”

秦韵脸上微微一红,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点道行,在皇室子弟眼里还真不够看。

南宫彻伸手握住了秦韵的手,诚恳的道:“韵儿,我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活到今日没有变成冷血无情的人,也是侥天之幸,若我当日因为被梅馥玖设计险些丧命,后来又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有我亲生父母的推波助澜,而变得暴戾嗜杀……只怕天下格局早已不是如今的模样。

“所以我很庆幸,虽然我身边有很多包藏祸心的人,但好歹还有两个知冷知热的好兄弟。”他指的是疾风若雪。尤其是若雪,从小就迥异旁人,在他几乎要走进死胡同时总会给他当头棒喝,在他要走上歧途时又会把他几时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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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其实当初我去青城也没安什么好心,”他自嘲的笑了笑,“我那时候心情不好,随心所欲,很想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可是出乎意料的遇见了你,我就说,难得这世上还有这么有趣的人,我可不能不见识一下。这一来二去,你告诉我,南宫宇对我没安好心……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却早早挖好了坑等我往下跳,这个仇不报怎成?所以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

“到了后来,我与你交心,觉得便是掌了天下权又能如何?每日案牍劳形,操心天下,哪得一日自在?所以还不如和你一起逍遥天下。有了这个想法,自然就会替南明找一个合适的君主。挑来挑去,也只有南宫德还能担起中兴重担。

“不过既然我挑中了他,自然就已经对他做了最全面的了解,在我们彻底安全之前,我自然会留着拿捏他的法子。所以,你尽管放心,他再怎么蹦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秦韵这才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既然他有这份孝心,你只管收下礼物就好了,到时候,”她眨了眨眼,促狭笑道,“我们给他们人人送一份回礼,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南宫彻宠溺的笑着:“随你。”

如此一来,两人便常常对弈,一边谈天说地,日子便觉得过得很快了。

这样过了十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宫里已经整理清楚了。

南宫彻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秦韵的棋艺被他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不过整日下棋也很无聊,有时候他会问问空间里的事情,秦韵也挑比较有趣的跟他说,有时候也带给他一些空间出产的特殊的东西,一时的新鲜劲过后,他也就不再多问了,此刻笑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到皇宫里转一转?前几次都是提心吊胆,这一次可以悠悠闲闲逛一逛了。”

秦韵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话说得好听,恐怕还是要借重我这一双眼睛吧?”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地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起来让人大张旗鼓在皇宫里刨地,不光效率高,而且也更具有目的性。

南宫彻嘿嘿一笑,作势过来要抱秦韵,涎着脸道:“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呢!”

秦韵好一阵恶寒:“快别说这种鬼话,没的叫人恶心!我跟你走一趟也就是了,不过,皇宫大得很即便是走马观花,只怕也要花两三日的功夫。”

南宫彻摆了摆手:“我怎会舍得让你劳神?虽说一半是让你去看一看没有遗漏,另一半真的是想让你去转一转,抛开那些龌龊不说,皇家园林也很值得一观。我们只当是去散闷。不急在一时。”

秦韵笑笑,她知道南宫彻不会舍得让她劳碌的,不过既然把这件事揽下来了,总不能在关键时刻出了纰漏。

南宫彻不无歉意地道:“我也是没有法子,若是身边能有这样的异人,绝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

秦韵不在意的笑了:“没事。你也说了,就当换换心情好了。这些日子总是坐在屋子里跟你下棋,我也觉得怪闷的。”

南宫彻佯装恼怒:“好哇,这就不耐烦了?你等着,以后我每天都拉着你跟我下棋!”

两人说笑一场,便带着若雪疾风进了皇宫。

这一次进宫和以往都不相同,以前都是偷偷摸摸,这一次则是正大光明。若雪站在宫门口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南宫宇根本就没离开皇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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