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正在牢内悠闲自得地看着九连环折纸,没想到九连环的手巧得很,随随便便一折便是一朵花、一只猫、一条狗……十分有趣。

这时,云梦气喘吁吁奔了来,使劲抓着阻隔她与云歌的栏杆,咬牙切齿的问:“是不是你干的?你这贱人,何以这般恶毒!我云家好歹对你还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便是这样报恩的么?”

不等云歌说话,玉玲珑便不乐意了,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打了云梦十几个耳光,喝道:“嘴巴放干净点!”

云梦双手捂着脸,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云歌,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大小姐在说什么?”云歌好整以暇,淡淡看着云梦,仿佛她高居华堂,而云梦是她的阶下囚,“不论你或是你的亲眷得了什么业报,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云梦眼睛通红,泪花闪了闪,又强自忍了回去:“云歌,我娘死了,是你下的手吧?”张氏的确死了,而且死相极为可怖:脸色青白,口吐白沫,两只眼睛睁得滚圆,鼓出眶外,真真死不瞑目云梦知道,那是服食了过量的罂粟籽粉造成的。她一早起来发现自己存放罂粟籽粉的地方空了,便感觉不妙,甚至顾不得梳洗打扮,便直奔驿站,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张氏的身子都冷透了。

云歌漠然一笑:“云大小姐,这件事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怎么,你不问问你自己如何得来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反来质问我?难不成,你们全都是人上人,只我云歌一个该死?不论你们用什么手段杀我,我都该洗干净了脖子,伸长了,等着你们拿刀来砍?”

云梦脸色变幻不休,厌恶地道:“怪只怪你是个让人痛恨的庶女!”

“哦,是么,”云歌依旧神色淡淡的,“那你第一个该去质问令尊大人,若不是他,也不会有我。”

云梦被噎了一下,随即恨恨骂道:“你亲娘就是个狐狸精!”

“那么,”云歌好笑起来,“你们又算什么呢?令妹又是如何成为孙钦差的爱妾的?”

云梦被问住了,只觉得一口恶气出不来,憋得胸口生疼。

“套用你一句话,”云歌转过头去再不看她,“你们之所以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怪只怪,你们是一群脑满肠肥的猪!”

“你!”云梦气得脸色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玲珑悄悄问九连环:“姐姐,那日小姐叫你出去便是让你杀张氏?”

九连环轻轻“嘘”了一声,悄声道:“小姐可没这么说,她只说,云大小姐床头的暗格里藏着些东西,云大小姐和她娘、她妹妹每日都要吃的,这收藏的地方既隐秘,数量又不多,想必是十分金贵的,可如今张氏沦落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前儿还在牢里摔了一跤,老胳膊老腿怪可怜见的,所以叫我给她送些补补身子。谁知道人家竟虚不受补呢?话又说回来,这东西可是张氏日日都吃的,要中毒早就中了,还等得到今日?这事也奇了,难道云大小姐还会给亲娘下毒?”她虽然作出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音量却足够云梦听个一清二楚。

伤心绝望自云梦脸上一闪而过,继而代之的便是深浓的恨意,“云歌,你别得意!迟早有一日,我会叫你把今日做的孽加倍偿还!”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云歌奇道,“大小姐,你也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着轻轻掸落身上的一点灰尘,便仿佛,云梦连那点灰尘都比不上。

云梦一跺脚,抽身离去,再不走,肺都要气炸了!

玉玲珑忍不住拍手叫好:“痛快!真是痛快!一开始我还以为小姐过于温柔了呢……”她们手中得到的有关云歌的资料便说,云歌自小懦弱可欺……认识久了,才知道,她若算软弱,这世上便没有强势女子了。啧啧啧,这气势,真跟王爷有得一比。

“小姐喝口茶润一润嗓子吧。”九连环体贴地斟了一杯茶双手奉给云歌,又道:“昨日奴婢出去,听闻青城暴乱迭起,甚至还有暴民冲击知州衙门,知州衙门已经连续三日不曾开过大门了。便是驿馆,虽然有钦差大人带来的护卫守着,也常常出事。”

云歌神色如常,悠然喝了一口茶,过了片刻才不甚在意地道:“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下半晌的时候,禁婆哆哆嗦嗦来放人:“云三小姐,两位姑娘,外头有人冲进大牢要放囚犯,知州大人已经从知州衙门墙内扔出来手令,除死囚外,所有犯人一律释放,您三位可以走了。”其实云歌的牢门根本就没设锁。

云歌优起身,虽然镇日在这斗室之中,但她衣饰修洁,裙子上甚至连半个褶皱都没有。

看她款步出了牢门,那禁婆竟一阵恍惚,这位云三小姐容貌也只寻常,怎的这一瞬间竟给人一种风华绝代的感觉?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云歌徐徐经由通道,向牢外走去,脚步舒缓,行云流水般,那风姿,仙女一般,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也似在这一刹那明亮美好起来。

云歌出了牢房范围,微微眯起眼眸,外面阳光明媚,寒意凛冽,到底是快过年了啊……

“小姐小心!”九连环冲上来,把她护在一旁。

街道上到处都是满面恐慌的百姓,那些焦虑仿佛洪流,在青城肆虐。

更有神情凶悍的壮丁们手执棍棒到处打砸抢,抢完之后甚至跪在街头号啕大哭,他们原本也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如今却做了强盗,自己的良心也时时受到叩问。

而昔日还算繁华的青城已经破败的如同年久失修的老屋,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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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见此场景,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更为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