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想吗?定是张氏指使周氏对自己再下杀手。张忠身上还贴着几道符纸,腰间挂着桃木剑,早已算计好了,不论云歌是人是鬼,定要她死得不能再死才能罢休。说不定还做好了挫骨扬灰的打算。

云歌心中恨意翻腾,为什么两世为人总能遇到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你们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到有些傻气的秦韵不成?既然敢招惹我,便要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喂,我救了你一命,你都不知道感谢的么?”那少年长身玉立,虽然年纪尚轻,但容色绝丽,眉宇间满是跳脱之态,斜斜上挑的眼尾在看人时更是带了三分睥睨。

云歌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人出身非富即贵,不慌不忙走过去,敛衽为礼:“大恩不言谢,活命之德,容后再报。”

少年显然对她的镇静和从容感到讶异,微微挑了挑眉,看着她站直了身子,从自己身边缓缓走过,背脊挺得笔直,身姿端妍,透着从骨子里散发的优雍容,便是宫里教养最好的公主也没有这样的风姿。

“喂!”少年喊道,“你便这样走了?”他踢了踢脚边的死尸,“这里可是有个死人呢!”

“那又如何?”云歌头也不回,连柴筐也不要了,“人可不是我杀的。”

少年呆了一呆,自语道:“这女子怎的这样嚣张?比我还甚?”自己一言不出便即杀人,那小女子竟连眼睛都不眨一眨,竟好似见惯了这般杀人的场景……

“疾风!”少年低呼一声,看着身边悄无声息的黑衣侍从,“查查这个小丫头……”他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有意思……”

“爷,”疾风是个干练青年,闻言迅速作答,“我已经查过,她是卸了任的知州云天翔的庶女,为嫡母所不容,刚刚暴毙……”

“嗯?”少年眉心微蹙,“你是说,爷方才救了一个鬼?”

“不!”疾风一脸严肃,“这位云三小姐死而复生了。”

少年笑骂一声,踢了他一脚,“走!再会会这个小丫头去,爷最近可没怎么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疾风一指地上的死人:“这里该如何?”

少年把蛇头一扭,往张忠身上一丢,“人蛇肉搏八百回合,旗鼓相当,同时毙命,呜呼哀哉!”大步而去。

疾风也赶紧跟上。

云歌回到云府,便在二门看到了倚门观望的周氏,周氏一见她先打了个哆嗦,下死眼,盯了云歌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随即梗起脖子问:“你……你怎么回来了?”她往云歌背后瞭望,只是不见儿子的身影,有些不放心起来。

云歌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姓云,不回这里,能去哪里?”抬手将周氏推开,迈步就往里走,走出几步,忽又回头,嫣然一笑,“周氏,你儿子不会弄蛇,却偏要捉蛇,你说,会怎样?”

周氏吓得颜色更变,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青河边跑去。

云歌悠然回归后罩房。

茜草、柳叶、芽儿三人正在厨房里忙着,两个抬水,一个劈柴,本来这都是云歌的活计,可是如今她们宁可苦点累点,也不愿回去面对云歌,谁知道她到底是诈尸了还是鬼上身?

所以云歌在房里等到天黑,三个丫鬟才结伴回来。

有意捉弄一下平素总在云歌头上作威作福的三个丫鬟,她躲到了阴影里。

三人进来先点了油灯东张西望一番,没发现云歌,都松了一口气。

茜草捶着肩,柳叶揉着腿,都说:“好累!”

芽儿附和道:“是啊!要是能泡泡脚,该多舒服!往日这等事都是三小姐替咱们做,可是如今……”她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四处望望,叹了口气,“反正我是累得动不得了!”往自己的断榻上一倒,喃喃道,“我先睡了。”

“但愿这一回她是真的死了……”柳叶也是心有余悸。

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女子声音道:“热水来了……”

三人抬头去看,却见云歌披头散发,面色青中带白,端着的一盆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水泡。

“啊!”芽儿一声惊叫,两排牙齿格格撞击之声震得人耳膜发胀:“血……姐姐,血!”

然而此刻已经不需要她提醒,茜草和柳叶都已看到云歌端着的木盆里满满的全都是鲜红浓稠的血!那浓郁的血腥气飘散开来,似乎让她们触摸到了死亡的边沿。

“啊——”柳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茜草本想夺路而逃,奈何双腿软的像棉花,沉得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动步,只知道颤着嗓子喊救命。

“茜草,你们素日是怎么欺负我来的……”云歌声音幽冷,仿佛来自地狱,“我死得好惨!阎王爷说我冤仇未报,特意许我回来报仇!”

“三小姐!”茜草吓得失禁,一股难闻的尿骚气中人欲呕,“不……不是奴婢……是太太……是太太啊!是夫人叫奴婢那么做的!三……三小姐,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也该去找夫人啊!”

“好——我去了——”云歌拖长了声调,更带了几分可怖,然后她的人便凭空消失了。

芽儿和茜草也同时晕倒。

“哼,”再次从空间出来的云歌一声冷笑,“没用的东西!”她迅速把屋子里收拾干净,然后优哉游哉踱了出去。

云家丫鬟婆子聚居的后罩房临街,这里有什么动静,外面会听

得一清二楚,云家后邻胡家娘子最爱探听别家**,是出了名的长舌妇,平素没事还要捏造些事出来以供消遣,更何况是有事呢。

而云家夫妻俩都是极好面子的人。

所以云歌笃定,张氏一定会把三个丫鬟撞鬼的事捂得严严实实,否则这名声传出去,别说对云天翔仕途有碍,便是两个女儿也不好说婆家了。

但这么一闹,便不会再有人敢和自己一间房,自己的秘密也便不虞被人发现了。

云歌出了后罩房隐在阴影里,便看见几个婆子脚步匆忙的赶往她们那间屋子。

她勾唇一笑,端着手里的大木盆顺着夹道去了井台,盆里是云萝今日换下来的脏衣服。

水井在后罩房旁边一个单独的小院里,这里有一个角门和外面相通,只不过平日都落着锁。

她慢悠悠提了半桶水,倒进木盆里,又往盆里加了料,拿着木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慢慢思量着下一步的举动。空间内资源丰富,若是能换成钱就好了,最好她能在青城做起买卖来,生意做大了才有本钱和刘蕊斗法。

“喂,小丫头!”白日里那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方才装鬼还装得挺像的,有什么诀窍?”

云歌头也没抬,淡淡的道:“夜已深了,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这位公子,你还是请移步吧。”

那少年反而从墙头跃了下来,蹲在她对面,指了指盆里:“你方才放进去的是什么?有什么用?”他已换了一身青色衣衫,袖口的纽子是于玉石打磨的,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婢仆簇拥着一脸冷肃的张氏走了来。

张氏身边另一个得力的婆子郑氏大喝一声:“好你个三小姐,竟敢与男子私会!”她们本是来质问云歌那三个丫鬟是怎么回事,却碰巧看到这个陌生男子,于是郑氏灵机一动,硬给云歌栽了个罪名。

不容云歌说话,张氏冷冷的道:“我们云家可容不下这等丧德败行之事!来人,把三小姐捆了,嘴也堵上,把这登徒浪子也给我捆了!”上一次没弄死你,不信你这一次还能死里逃生!

她冷冷的扫视一遍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今夜之事若有半个字走漏,你们可知道后果!”

丫鬟婆子们忙应是,便有两个粗壮的妇人上去扭住了云歌。

云歌并不慌乱,甚至也未曾有一丁半点反抗,只是垂了眸,任她们将自己反剪了双臂,低声说道:“我不出声也就是了,嫂子们不必堵嘴。”

两个妇人本来听闻后罩房闹鬼之后,对这位三小姐十分惧怕,但又不敢不听主母吩咐,所以脸上本来便带了三分勉强,听云歌这样说,倒乐得送这个人情,又不约而同捏了捏今日求来的护身符。

云歌弯唇一笑,带了嘲讽的目光慢慢在张氏脸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