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云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色清冷,“免了。”甩手就要走。

“哎!”南宫彻急忙拉住她,“别呀!你给我出了主意,事到临头,你反而不管了?”

云歌纳罕:“我几时给你出过什么主意?”

南宫彻笑嘻嘻的,眼看已经到了上房堂屋,才松开云歌衣袖,当先一步跨进去,居中而坐,吩咐九连环上茶。

云歌只好在他对面坐下。

九连环上了茶,识趣地退下。

南宫彻慢慢喝了一口,才问:“你知道云梦去了哪里?”

云歌蹙眉:“与我何干?你不会想与我说这个吧?对不住,我没兴趣。”说着站起身来。

南宫彻敲了敲桌子:“你好歹也听人把话说完吧?”嘀咕道,“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爷从来没在别人那里吃过瘪!”

云歌耐着性子道:“我真的还有别的事。”

“是么?”南宫彻只是不信,“你敢说你在廊上偷听不是因为好奇?”

“哦,你说这个啊,”云歌容色不变,“我只是想看看来的是不是太监,你也知道,我从未见过太监。”

南宫彻好一阵泄气:“你明知道云梦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便当真不在乎她的下落和举动?”

“我在乎又能怎样?”云歌扬眉,“云梦自幼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顺风顺水惯了,她这十几年最大的不顺大概就是死了未婚夫。不过,以她的性子,只怕还巴不得那未婚夫早死呢。她素来睚眦必报,我与她真可谓仇深似海,一旦她得势,势必不会放过我。可是,以我目前的状态,你觉得,我有能力把手伸多长?”

南宫彻立刻探过半边身子:“嘿,此时便知道爷的重要性了吧?”

“不,”云歌一脸毅色,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依靠任何人,”凭自己的能耐报仇,才会痛快淋漓,“这是我自己的事。”

南宫彻涎着脸道:“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云歌站了起来,冷着脸道:“我说过,你我之间桥归桥路归路,能让你住在我的宅子里,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若再口无遮拦,可别怪我下逐客令!”也不管南宫彻脸上下得来下不来,转身回了东次间。

南宫彻将在了当地,恼色在脸上一闪而逝,随即重重哼了一声:“好,这可是你说的!”

九连环早已悄悄跟了进去,小心翼翼劝道:“小姐,其实王爷是待您极好的。您不知道,您昏迷那几日,王爷怕您冷着,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在这东次间铺了地龙,换了窗纸,又拿熏笼把这屋子烘得暖暖的,才将您挪了过来,又把西次间也铺了地龙:因怕吵到您,哪个屋子里干活,都要把门窗捂得严严实实,务必一点声音也漏不出去……”

云歌硬起心肠:“九连环,你本不是我的人,如今还回你主子身边去好了,他若不收,你和玉玲珑身手不俗,又不是目不识丁,谋一份生计应当不难。过些日子,我也会离开青城,想必再也不会与你家王爷有什么交集了。你家王爷于我有恩,他日我必会报答。”今日亲眼见识了南宫彻在皇权面前的嚣张,她越发觉得离南宫彻远一点才好,免得树大招风,还没等报仇已经遭了池鱼之殃。

九连环可没料到云歌会这样绝情,僵在了当地。

云歌说这番话并未压低音量,外面的南宫彻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丑丫头!不就是怕小爷连累你么!你个胆小鬼!”

云歌扬声道:“是,我的确胆小。我是极其惜命的,我不想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债没讨回来呢!”

南宫彻一脚把门踹开,气呼呼走了。

隔了两日,碧玉来报:“云老爷来了。”

云天翔真正的家破人亡,除了身边不多的一点碎银,和两身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了。云府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他已无处容身,便是想回乡下,盘缠也不够用,因此厚着脸皮来求云歌。

云歌正在看账本,闻言头都没抬:“轰出去。”

然而云天翔已经闯到了第二进院子门口,苦苦哀求:“求求你们让我见见三儿……”

这两日九连环和玉玲珑不在,红玉四个小丫头俨然变成了云歌身边最得力的人,当下四人推了琉璃出去,琉璃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鼻孔向天:“我说这位爷,单凭您私闯民宅,我们便可以将你送官的,你知不知道?再者,我们小姐与你们家毫无瓜葛,排行第一,什么‘三儿’啊‘四儿’啊的,你可不要信口胡说,你不在乎名声,我们小姐可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大姑娘!”

云天翔张口结舌,面满通红,想他可是两榜进士出身,曾做过十几年官,累至知州,何曾被一个低贱的小丫头这般羞辱过,当下气得两胁生疼,想要分辩几句,又觉得掉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已经指着那几个拦挡他的仆人,骂道:“你们几个糊涂了不成?这院子是小姐的起居之所,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这份差事你们不想要了是不是?”

几个仆人不由分说架了云天翔就往外走,云天翔再也顾不得脸面,大叫大嚷:“云歌!你便叫下人这般欺侮我不成?好歹,我养了你十三年!”

云歌只作未闻,笑着称赞琉璃:“好丫头!”这样的丫头,假以时日必堪大用!

琉璃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抿了嘴笑:“小姐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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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好,”云歌一锤定音,“即日起便请个先生教你们认字,以后碧玉管着我屋里的箱笼,玛瑙打点我的首饰、零用,琉璃负责迎来送往,红玉专管打探消息。你们便算我身边的一等丫鬟了,月例银子按二两算,这在公卿家里也算多的了,但只要你们勤勤恳恳,忠心不二,每到年底还会有五两银子的红包,平素若是有什么功劳自然也有奖赏。”

四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喜不自胜,纷纷表示:“只要小姐高兴,便是奴婢们的福气了,可不敢贪小姐的银子!”

云歌对她们的反应十分满意。

如此,又过了几日,便是上元佳节了。

青城虽然不比大都会,但也热闹非凡,十四、十五、十六连续三日闹花灯,家家户户都在自己门前挂了精心制作的灯笼,赛灯。

云歌是不好这样的热闹的,听红玉兴高采烈说了一场,便笑道:“既喜欢,给你们假,这三日晚间都可以出去观灯,只是子时之前必须回来,否则大门一关,你们只好在外面过夜了。”又命玛瑙取了八两银子,平分了,让她们出去逛。

玛瑙却只取了六两,自己老老实实的道:“奴婢不去,大节下的,又是灯又是火的,家里没个照应的也不行,再说,都走了,若是小姐要喝茶,岂不是连口热水也没有?”

碧玉三个也不好意思起来,忙都说:“我们也不去了,在家陪着小姐。”

云歌笑道:“都去吧,我是不爱这个热闹,不然我也去。你们这几个月也辛苦了,都去散漫散漫也是好的。我有手有脚,再说,厨房里还有人当值,还能少了我的热水?你们若实在惦记着我,早些回来也就是了。”

四人这才高高兴兴领了银子去玩了。

云歌在灯下看着红宝石戒指发呆,前些时调动粮商虽然很顺利,但是也看出来了,这些掌柜的,根本不就不服自己,也难怪,凭空出来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指手画脚,偏又说不清这印鉴的来历,换了自己,也是要心里打鼓的,若非行事之前,自己命张自在剖明利害,说明稳赚不赔,这些粮商又再三思量,恐怕,也不会成事。

由此可知,找刘蕊报仇,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除了守门的,秦宅里大部分下人都出去观灯了,因此庭院寂寂无声,略微有点什么动静便会被无限放大,何况云歌又是耳聪目明的呢。

此刻院子里便有一种奇特的沙沙声,似乎是衣料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却听不到脚步声。

云歌警惕起来,鬼鬼祟祟,必不是好人,但是自己除了云家并未得罪仇人,除非……是三皇子的人!

她取下灯罩,把灯吹灭,屋子里立刻暗了下来,相较而言,挂满了灯笼的院子里反而更亮。但,院子里也没有人影。

云歌眸光微暗,一次两次自己可以立刻躲进空间避难,可是不能次次都如此吧?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三皇子怎的这样心狠手辣!

还没等她一个念头转完,便听到外边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南宫彻冷峻的声音:“拖下去!”远处隐隐有打斗之声传来。

九连环已经开始叩门:“小姐,您睡了吗?”

云歌松了一口气,重新点了灯,走过去把门打开,才一开门便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反应,喉头已被两根冰凉的手指紧紧锁住,呼吸立刻不畅,瞬间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