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笛从未接触过凤栖国的蛊毒,只是听说很厉害,现在看起来,确实如此。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两个高手露出的迷茫神色,清楚地看到那侍女体内的变化。

“这生生蛊真不愧是凤栖国的至宝。”紫衣男子淡淡道,嗓音带着丝丝的温柔之意。

这样的嗓音,让南蔷再次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如高山雪莲,让人难以忘记。

“自然是至宝,不然女王陛下怎么舍得拿出来用在重要的人身上。”南蔷轻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甚至还带着些寒意。

凤夕颜微微偏过头来,声音清冷,“若是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只。”

“不用了,我只是羡慕,并没有想要亲身体验的想法。”

“那便好。”

——

遥远的魔教圣地。

圣地后山的冰炎洞内。

冰棺静放。

如斯美人。

白发男子。

——

朦胧的天涯之巅。

隐世一族的圣坛上。

一个八卦阵。

翩翩少年。

沧桑老者。

——

犹如黑夜般寂静清冷的地煞宫。

宫殿后的一汪清泉边。

如黑夜妖姬般的女子。

一头的雪白,却依旧妖娆。

——

“主上,小姐她,能赢吗?”前卿怯怯地问道。

君墨焱指尖规律地敲打着桌沿,皱眉,沉思。

“若她能解,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

她不顾危险也要来到南湖,不顾自己的反对也要和凤夕颜赌命,不就是为了生生蛊的解法吗?不就是为了得到凤夕颜的心头血吗?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

不过,他相信她,她一定会赢。因为她从不让自己失望。

“那怎么办啊?”前卿不知道君墨焱心底的想法,担忧道。

君墨焱回头定定看着前卿,前卿心里咯噔一声,糟糕,主上一定也很担心小姐的,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呢?

小姐,救命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主上,我先下去看看小姐需要什么,您在这儿安心等着,有消息我会来告诉您的。”前卿抹了把汗,一溜烟消失在君墨焱阴恻恻的视线中。

琴剑笛也好奇,南蔷这丫头,究竟能不能解了这蛊?

看她那模样,定然是身边有人中了这种蛊。

是谁呢?

他想着,目光忽然落在了君墨焱身上,他心下一惊,是他!

是的,除了他,没人能够让南蔷这样着急地想要解蛊。除了他,没人能够让南蔷不顾一切都要赢。

除了他,还有谁?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南蔷,想必他就是你这一生最难割舍的了吧。

“唉,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出来?”

“生生蛊可是最难解的一种蛊,即便是凤栖女王亲自动手想必也需要不少时间的。”

“等着吧,总会有结果的。”

“······”

司徒啸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回头向四喜吩咐道:“四喜,吩咐人准备早膳,直接叫人送到擂台这边来,另外,准备点好酒,等南蔷姑娘胜了,咱们还可以庆祝庆祝。”

可怜的四喜公公被众人目送离开,而司徒啸则很享受大家看他的眼光,他道:“别看了,我敢用我这条命来赌,南蔷一定会赢。”

开玩笑,若是南蔷没有赢,君墨焱也会让他陪葬的。

再说了,他对南蔷有信心。

这个女子,没有强大的武力,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有着世间最为精巧的一双手,专门创造奇迹的手。

“本宗也觉得,南蔷会赢。”符仓烨在紫衣男子出现后就一直没有出声,不知为何,那个神秘的紫衣男子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个男人,真的只是听到了那胜似人间的一曲才来,还是,为了南蔷?

他的到来,给自己的计划增加了不小的阻碍。

不过,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他一定要带走南蔷。

“本教主也觉得,南蔷会赢。”琴剑笛看向那紫衣男子,“阁下认为呢?”

紫衣男子没料到琴剑笛会突然问自己,他想了想,轻声笑道:“依各位所言,似乎南蔷姑娘和凤栖女王的赢面差不多,不过那生生蛊可是凤栖国的至宝,解蛊之法应当也没有流传出来,南蔷姑娘似乎有些危险呢。”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认定了南蔷会赢。

不过,为了降低某些人对南蔷的戒心,他还是要口是心非一下。

“这话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不错,真不错。”符仓烨点点头,不知说的是紫衣男子的话不错,还是人不错。

琴剑笛倒是把焦点转移到了君墨焱身上,看着那一身寒意的君墨焱,素闻邪帝沉稳淡定,邪魅冷酷,今日他却屡次看到他为南蔷露出担忧、欣喜,温柔以及宠溺的不同神情来,想来,南蔷并未爱错人。

“不知邪帝认为,谁会赢?”琴剑笛笑问。

“这世间,没人能够赢她。”君墨焱说得狂傲。

就算有人能够赢她,他也会杀了那人。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堂堂魔教圣女,就是输,他也会让这输变成赢。

很显然的,琴剑笛和君墨焱想到了一块。

听着这几位厉害人物的猜测,或者该说是他们所支持的人,众人不太敢插话,安心吃着四喜公公准备的早膳。

唔,我什么也没听到。

一会儿结果就会揭晓了,会的。

“主上,小姐出来了。”前卿喜滋滋的声音在安静的擂台周围响起,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君墨焱看似冷静,实则有些激动地看向南蔷那边的屋子的方向。

只见她缓缓而来,脸上满是惬意的神情,而她身后,跟着之前的那个火卫。

看着那火卫,君墨焱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半晌,才定下心来,原来如此。

这个小家伙,真是聪明。他毫不吝啬地夸奖着自己的女人。

“果然。”琴剑笛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笑意蔓延开来。

她依旧一袭白衣,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不过在下一刻闻到美味的早膳时,不由露出小松鼠般可爱的神情。

君墨焱飞身下去一把抱住她,将其带到两人的专属座位,“饿了吧?多吃点。”他递给她平日里她最爱吃的点心,柔声道。

南蔷很是好奇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她最爱吃的东西,唔,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是越来越笨了,当然是墨焱准备的了。

“唔,真好吃,果然饿了吃什么都是美味啊。”她吃得很快,但却很优雅。

那边,凤夕颜也出来了。

在看到南蔷在君墨焱宠溺的眼光中吃着东西时,她的脸色变了,变得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解得了生生蛊?”

听到凤夕颜的声音,南蔷放下手中的点心,用前卿殷情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道:“怎么不可能?难道女王陛下忘了大陆上的英雄豪杰还给我一个称呼?”

“南蔷姑娘是神医木梵道人的弟子,医术高超,确实是神医,况且她还是大名鼎鼎的毒圣,这蛊和毒有着相似之处,能解开凤栖国的蛊,想来也是有可能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悄声说了这么一番话。

“听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吗?女王陛下。”南蔷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上擂台,定定看着满脸怀疑的凤夕颜,道:“我师父可是大陆第一神医木梵道人,解你凤栖国区区蛊毒还不在话下。”

“不,我不相信,我要亲自查看。”凤夕颜似是不能接受自己输了,不能接受南蔷竟然能够解开生生蛊,她大声要求道。

南蔷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了,很是的大方地让开了些,“好啊,你随意。”

她身后的火卫直直站在那里,任由凤夕颜查探他体内的情况。

“怎么可能?就好像没中过生生蛊一样,但这脉象,确实紊乱,和中了蛊是一样的,只是刚刚被解开,所以才会······”凤夕颜自言自语着,“不可能啊,没有心头血,没有母蛊,她如何能解开生生蛊?莫非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凤夕颜陷入了深思,但南蔷可不会让她这么深思下去,南蔷拍拍手掌,道:“既然你也认为我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要把命交给我?”

南蔷不再称呼凤夕颜为女王陛下,此刻的凤夕颜,赧然是她的手下败将。

“哦,对了,还有凤栖国。”南蔷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若是你输了,不只是你的命,还有凤栖国也要归大晋王朝所有。”

凤夕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输了,但眼底的疯狂之意却在下一刻暴涌,她笑得妩媚,“我怎么可能会反悔呢?你不就是要凤栖国吗?这是玉玺,给你。”

她扔给南蔷一个火红色的玉玺,随即又笑了,“你要我的命是为了给他解蛊吧?如今你已经有了新的办法,可还想要我的心头血?”

南蔷接住那玉玺,随手往前卿那边一扔,然后定定看着凤夕颜,道:“你是我心中的一根刺,虽然墨焱从未正眼看过你,但你心肠狠毒,手段更是狠辣,我容不下你,凤夕颜。”

她一字一句,说尽此刻的心情。

得知君墨焱中了生生蛊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让凤夕颜安稳地活下去。

听到这话的君墨焱脸色一变,他此刻似乎有些不够了解自己捧在手心的这个女子,她,坚强如斯,却也果断如斯。

凤夕颜笑了笑,此时的她不再盛气凌人,只是那眼底闪烁着一抹精光,像是黑夜的里沉沉阴森,像是人心最深处的一抹脆弱。

“你想杀我,自然可以动手。反正我也输了,不过——”她突然撂开自己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臂上的一朵酷似罂粟花般的红色印记来,笑颜对着南蔷,道:“这是我养得最久的生生蛊,在我出生时母后便为我养着了,你想,君墨焱身上的,会是这母蛊所牵制的子蛊吗?”

她如烟的眸子略过南蔷诧异的脸,看向那心心念念的、让她这一生都不能从中解脱的男子,看着他如墨的眸子,冰冷的神色,他,还是不属于自己。

“原来如此。”南蔷像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如何解蛊的,我想,只要有你的心头血,墨焱身上的蛊毒一定可以解。”

“你确定?”凤夕颜灿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犀利的匕首来,正正对着手臂上的那朵妖艳火红的罂粟花,“只要我的手这么轻轻一划,这母蛊就会立刻死亡,而子蛊也会死,不过,君墨焱的心脉能不能在子蛊的强烈撕咬下保住我就不知道了,你确定,你要试一试?”

凤夕颜笑盈盈地看着南蔷,眼底没有丝毫恨意和杀意,有的只是掌控一切的一种快意。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并未输给南蔷。

她身上,有着南蔷最在乎的东西,不是吗?

南蔷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匕首,还有那朵罂粟花,良久,终于出声,道:“你赢了。说罢,要我怎么做才能放手?”

“南儿,不必理会她,这蛊毒我能压制住。”君墨焱担心南蔷会为了自己而答应凤夕颜做出什么啥事来,不由飞身来到她身边。

琴剑笛此时也不复先前的慵懒模样,他站起身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南蔷。

刚才凤夕颜的一番话,他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为了君墨焱,南蔷这丫头还真有可能会答应那个疯女人的任何要求。

凤夕颜向前走了一步,那匕首却一直抵在她的手臂上,只要君墨焱或是南蔷有任何动作,她就会立刻毁了母蛊。

她贪婪地看着君墨焱,哪怕此刻他满脸都是杀气。

“君墨焱,你知道吗?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好好看看你。”她笑。

“你可知,我很多时候远远看着你时,都会想象着有一日能够站到你身边,能够与你一起征服天下,能够与你一起踏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你可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

“你可知,即便是死,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她一字一句,道出了多年来的痴恋。

她一字一句,叹尽了求而不得的苦涩。

“凤夕颜,你这是在找死。”君墨焱将南蔷轻轻拉到自己身后,定定看着她,冰冷道。

这个女人,他从未正眼看过,除了南儿,这世间没有任何女子值得他另眼相看。

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着不慎,让自己陷入了这个阴狠女人的陷阱。

“是啊,我就是在找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你有交集,才能让你这样正视于我。”凤夕颜笑得惨然,眼底浮现一丝眷念。

“君墨焱,我真的很爱你,你能感受得到吗?如果没有南蔷这个贱人,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对不对?”她像是陷入自我的疯狂里,猜测着一切的不可能。

南蔷静静站在君墨焱身侧,此时,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恨凤夕颜吗?

若是她没有阴险地给墨焱下蛊的话,她或许不会恨她。

该怨墨焱太能惹桃花吗?

可是这有点太牵强了,毕竟除了自己,他从未招惹过任何人。

或许,只是因为他太过完美,太过让人执迷。包括自己。

这个男人,似乎本该就是众多女子心仪的对象,哪怕不能靠近,也要为其粉身碎骨。

“你再说一次。”君墨焱沉着脸,在听到凤夕颜骂南蔷贱人时他掌间开始凝聚一抹金色。

凤夕颜看着他,突然大笑一声,“你真的以为只要杀了我你就不会受到干扰,你就能够控制子蛊了吗?做梦。”

她不顾众人的议论,不顾君墨焱的愤怒,不顾一切地大笑,“只要我死了,你也一定会死。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君墨焱当然知道生生蛊的厉害,但他只觉此时心中一把怒火,手掌毫不犹豫地要拍向一脸疯狂的凤夕颜,凤夕颜闭着眼睛,迎接着那一刻的到来。

而众人也张大了嘴巴,眼看着君墨焱那充满力量的一掌就要落到凤夕颜的天灵盖处,却忽然见他的手停在离凤夕颜的额头不到一寸的地方,细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有着一双小手正扯着他的衣袖。

他缓缓收回手,无奈地低头看着那双小手的主人。

此时众人心里都浮现一个想法,那就是若这世界上只有一人能够让邪帝君墨焱改变主意,这人,只能是南蔷。

“我不要你冒险。”南蔷抬眼看着君墨焱,一字一句道。

是的,她不要他冒险。

哪怕,他能够压制子蛊,但是万一呢?

况且就算他的力量再强大,也只能压制,并不能彻底解开。

能够在人的皮肤表面凝聚出图形的生生蛊,是最毒最难解的一种,她不敢,也不要墨焱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