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双生蛊,竟然是两情双生蛊······”皇后听了南蔷的话,神情由之前的紧张和担忧转为一种南蔷看不懂的迷茫和怅惘,在她眼里,皇后的表情太过诡异了。莫非,她知道是谁给她下的蛊?

南蔷甩甩自己的脑袋,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介入皇家的事情,她只是来看病的,看好了病她就要离开,绝对绝对不要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皇家内乱中去。

正欲开口说话,一道尖锐的中性声音从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皇后身体一震,立刻把头纱罩上,还把珠帘也给放了下来,看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无比娴熟,南蔷默了,估计每次皇帝来都是这样的场景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跪地声在凤仪宫殿外响起,不一会儿,只有两人缓缓进来。

“小女子参见皇上。”南蔷不疾不徐地从皇后床榻处走下来,也不跪地,也不弯腰,只是冲一袭明黄龙袍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大夜的皇帝夜仓莫长相俊逸,但并无特别出众之处,只是那一身高贵的气息让南蔷颇为感叹,果然皇室的人都是这样啊,那样仿若一切都是自己的神态让人,心烦。

凤眸深处是闪人心神的傲气和自信,这世界上,能够让她南蔷跪的只有师父,能够让她南蔷弯腰的也只有师父和她尊敬的几个长辈,其余人,想都不要想。

夜冥雪就在皇帝身后,见南蔷一副自然而又随意的动作,心下不由对她更欣赏了些,不屈服、不讨好、不怨憎身份之间的悬殊,脸上淡淡的笑意是她的招牌动作,但眼底的高傲却是无法掩饰的,她也不屑于掩饰。

夜仓莫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南蔷,深邃的瞳孔里映出她遗世独立的傲然和眸子里浅浅的疏离,这样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见,没有对于皇权的敬畏和贪恋,也没有对于俗礼的不屑,但她就是这样静静站在那里,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起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同样的傲然,同样的不骄不躁,同样的,引人注目。

“皇后的怪病能否治好?”夜仓莫摆摆手,示意南蔷坐下,视线落在她身上,缓缓问道。

“自然能。皇后的怪病其实算不上是病,而是蛊毒,难得一见却又阴狠无比的蛊毒,当然,也是为情所困之人最擅长下的一种蛊毒。”南蔷瞥了一眼斜面的夜冥雪,眼底满是得意,暗示他自己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夜冥雪微微点头,万年清冷的俊逸脸庞露出柔和的神色来,再看向里间珠帘后的皇后,一颗焦躁的心终于放下。

“蛊毒?”夜仓莫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你既然知道是蛊毒,想必知道该怎么解吧?若是治好了皇后,朕重重有赏。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富贵权力都由你来挑。”

听到那句重重有赏以及后面的一串肤浅的话,南蔷先是皱眉,在夜冥雪心里咯噔一声时,生怕南蔷会说出什么话来,但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南蔷冰冷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柔和,显然,她已然改变了主意,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流转万千的水晶光彩,面纱下的脸上不知什么样的表情,喜悦而又淡然的声音响起,“多谢皇上,不过这两情双生蛊可不好解,我有法子,药材和所需的血需要你们大夜皇室自己去寻,如何?”

“两情双生蛊?”夜仓莫听到南蔷的话后不由大惊失色,堂堂一国之君的威严瞬间消失,一张略带几条皱纹的脸黑沉得让人害怕。

夜冥雪同样震惊了,但是他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哪怕现在他心中已经怒火连连,惊讶连连。

只有南蔷,丝毫不顾他们两人异样的表情,连在里面听着他们说话的皇后故意咳出的声音都忽略了,挑挑弯弯的秀眉,继续道:“两情双生蛊有两个解法,一个是让放蛊之人自动引出他体内的母蛊,并将其杀了,这样皇后娘娘体内的子蛊也就会跟着母蛊的死亡而消亡。这个办法想必是有些难了,且不说皇上和夜太子知不知道母蛊在谁身上,既然他放了这蛊就已经说明了他要得到皇后的决心,又或是想要与皇后一起踏入地狱的决心。”

见两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内间的咳声越来越大,南蔷突然起身,直直看着夜冥雪,她的眼睛像是住进了两颗星子,明亮而又神秘,半晌,红唇轻启,“我是夜太子请来的,自然会为皇后娘娘把蛊解了,但是,若有人让我不开心了,我同样会离开,到时候可别怪南蔷不给夜太子面子。”

清清冷冷的声音让夜冥雪心下一惊,他早就知道南蔷的性子和她师父一样有些怪异,有时甚至会因此把一个人划进再不往来的名单里,他也知道刚刚父皇那句“重重有赏”让她心生不悦,传闻中的她确实有些爱财,但他调查过,她所得到的财物都是她乐意、她看得上又或是某些原因积攒的,像是父皇这句赏,已经严重戳伤了她内心的某个角落。

夜冥雪猜得很对,就是那句话让南蔷心生不悦,可以说是极度极度不爽,她到大夜王朝来的原因暂且不说,是否该得到钱财她也不在乎,但是夜仓莫用那样施舍的语气说那样让她不感冒的话简直就是犯了她的忌讳,若不是看在夜冥雪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她一定扭头就走了。

哼,她南蔷虽然肤浅,爱财,但还不至于要这样施舍而来的东西,最讨厌皇室里的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别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那点赏赐谁稀罕啊。

夜仓莫没想到南蔷竟敢当着他的面和自己的皇儿说那样的话,一个小小的神医竟然这样张狂,他脸上的怒色让夜冥雪瞬间站起身来,“父皇,给母后解蛊的事情就交给儿臣吧,耽搁了这么久,您先回去休息,想必母后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我送南姑娘回去,待找齐了药材再来解蛊。”

这一番话说起来十分得体,就连南蔷都不得不佩服夜冥雪的反应能力,夜仓莫见自家向来清冷高傲的儿子开了口,也不好再说其他的话,能让冥雪这样在意维护的人医术一定很好,为了皇后,他只能忍了。

“也罢,朕先回去,待你母后好些我再来看她。”语罢,深深看了一眼南蔷,视线移到皇后休息的地方,摆手而去。

讨厌的皇帝离开了,南蔷也得到了自由,不顾形象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见偌大的寝殿里除了里间的皇后,就只有自己和夜冥雪时,她不仅有些好奇,“云嬷嬷和那些宫女呢?”

“被我打发出去了,你先前说母后可能是中了蛊毒,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夜冥雪知道南蔷现在的心情,便也和颜悦色地冲她解释。

如雪莲般圣洁的男子就这么直直看着自己,南蔷有些愣了,她承认夜冥雪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之一,这气质也很符合他,就连那清清冷冷又带着些柔和的性子也不讨人厌,但是对于这样的眼神,南蔷默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又或是真的自恋过头,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虽然不知道皇后这次为什么被人下蛊,也不知道你是否认识下蛊之人,但是我方才说的解蛊之法其一是不能用了,因为再延误下去,皇后的身体一定撑不住子蛊的毒性蔓延,眼下只能用第二种方法。”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夜冥雪莫名问了这样一句话,待他话刚说完,连他自己的都愣了,母后被人下蛊乃是他们皇族的秘辛,并且很有可能关系到那个人,他怎么会问南蔷这样的问题?难道他私心里希望她能够多了解自己一些吗?

南蔷才不管夜冥雪心中在纠结什么,虽然有些诧异夜冥雪的话,但也并未当真,只是轻声道:“说实话,我对皇室的事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夜太子还是不要玩笑了,眼下给皇后解蛊才是最重要的。”

夜冥雪想要苦笑,但终究是保持着那淡淡的神情,问道:“这蛊如何解?”

“我先配药压制蛊毒的蔓延,到时候皇后的容貌也可暂时恢复,毒性被子蛊重新吸收,只能保持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找不到药引,子蛊会自动死亡,然后释放剧毒,后面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南蔷知道皇后也在屏息听着自己的话,尤其是说到可以暂时恢复容貌时她听见的那一声不可置信的轻呼。

夜冥雪同样抬眼看向内间,神色坚定,目光清澈,“你配药的药材我会派人带你到圣药阁取,至于你说的那个药引,到底是什么?”

南蔷定定看着内间的珠帘后的那个人影,一字一句道:“皇后挚爱之人的心头血。”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那模糊的人影生生颤抖了一下,南蔷嘴角动了动,她,果然没有想错。

夜冥雪沉思了,他知道父皇对母后极其宠爱,也知道父皇作为一国皇帝只有一后二妃,最爱母后的人就是他的父皇,但他知道,无论父皇如何宠爱母后,她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幸福很快乐,但那眼底的落寞和不在意他都知道,父皇也知道。

他查不出当年的事情,母后的曾经完全被一个神秘人掩盖,除了大夜第一美人的称号,关于母后所有事情,他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咳咳咳——”内间传来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声,夜冥雪不由皱眉,果然,挚爱之人,他如何能够寻到这药引?这药引,只有母后自己才能寻到吧,可是,她愿意吗?

对于自己的母亲深爱的人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饶是夜冥雪修养再好,性子太淡漠,此刻也不由露出了原本不该留在他脸上的怒意、无奈、不解和难过。

南蔷很是坦然,对于自己把人家的秘辛或者是隐瞒了二十年的痛苦从暗处全部引到明处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件对皇后、对暗处那个皇后挚爱的人、甚至是对夜冥雪都很好的事情,当然,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之外。

南蔷向里间走了两步,不急不缓道:“皇后娘娘,刚才南蔷的话您也听清了,南蔷这就回去给您配药,虽然能够恢复容貌一月,但一月之后子蛊不化,剧毒入体,就是我师父来了结局也一样,所以您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语罢,又看向夜冥雪,“我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像皇后这样的病例也算是难得了,夜太子不要觉得我没心没肺,我以皇后试药绝不会伤了她,但是能否在一个月之后找到心头血就是夜太子你的事情了。”

南蔷很大方地承认自己是用皇后来试药,没办法啊,她虽然知道两情双生蛊如何解,也知道那药怎么配,但皇后确实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中了这种蛊的人,所以必要的风险是存在的,但是她有把握保证皇后的生命安全。

珠帘后皇后的身子一震,轻声叹气,道:“多谢南姑娘了。”

皇后纤细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一枚玉佩,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能够恢复容貌自然最好,但若要他为自己牺牲,她是万万做不到的,与其让他用他的心头血来救自己,倒不如再苟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她就能安安心心离开,从此再也不用受这心灵上的无限折磨了。

“夜太子,我先回驿馆了,不然清波和凌风该担心了,你与皇后娘娘好好谈谈,还请你明日差人到驿馆来随我取药。”

“我让冥月送你出去。”

“嗯。”

南蔷刚走出宫门就迎来一个黑衣女子,神色淡淡,眼角凌厉冷冽,南蔷挑眉,“你是冥月?”

“是。”

语罢,冥月走在南蔷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出宫。

而不远处,一排人影站在了凤仪宫门外,为首之人赧然就是二皇子的生母玉妃娘娘,她本想来看看南蔷是何许人也,却不曾想晚来了一步。

南蔷知道夜冥雪的这个属下冥月,她是夜冥雪最得力的属下,与夜冥雪从小一起长大,在夜冥雪的众多属下之中,她无疑是最出类拔萃的。当然,这仅限于她的武功和智谋,至于那张脸嘛,南蔷只能摇头,勉强算是个清秀佳人吧,说起来还比不上温柔可人的司碧呢,当然,也比不上虽时常冷着脸但内心善良的清波。

刚一进门,南蔷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眯着眼打量着一脸惊慌的凌风,再看看**脸色依旧苍白的冰山美人加病人——清波,南蔷明白了,轻轻关上门,转身走近凌风,无比温柔地问道:“你又背着我偷偷喝酒了?”

“没有没有,姐姐,我真的没有。”凌风赶紧摆手,否认!

“没有,那是我的鼻子出问题了?”凉悠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凌风沉默了。

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话在南蔷和凌风之间得到了最大强度的体现。

“说吧,为什么喝酒?”

“姐姐不带我进宫,我郁闷了,需要借酒浇愁。”

“哟,还借酒浇愁呢,没听说过借酒浇愁愁更愁吗?”南蔷一巴掌呼在凌风背上,“不带你去是好事儿,首先你身份特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还有,你是不知道那皇宫有多讨厌,要不是为了你那张卖身契,当然,夜冥雪看着也挺顺眼的,我才不会去那里呢。”

“姐姐,那皇后生的什么病啊?”凌风忘事比较快,一听南蔷给他解释了也就不再苦着一张俊脸,连忙八卦道。

“不是病,是蛊。”

“蛊?姐姐你会解蛊吗?要用什么解啊?”

南蔷无语了,拍拍好奇宝宝凌风童鞋的脑袋,对着他无辜且不断放电的眼睛看了许久,缓缓道:“姐姐当然会解蛊了,不过解这蛊有点儿麻烦,要用挚爱之人的心头血才成。”

凌风皱眉,似乎有些想不通,继续问道:“心头血?姐姐,什么是心头血?”

无意中瞥到清波犹豫的神情,南蔷走近床榻,不理凌风乱七八糟的问题,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样温柔和熙的语气若是被旁人听到定要吓坏了,嚣张跋扈、高傲得不懂得低头的神医三不救竟然会这样温柔无比地说话?打死他们他们都不相信。

清波显然没料到小姐已经注意到自己,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小姐,我们虽然是住在皇宫之外的驿馆,但你进宫的事情已经有很多暗处的眼睛看到了,何况皇家斗争不断,听闻那二皇子就是心机极其深沉之人,若是他想要害你——”

“清波,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办法,小姐我的武功实在太弱,但那不代表武功弱的人就一定会吃亏,你担心的那些我也考虑过,这大夜的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风雨即到,我会抓紧时间给皇后配药,一个月后若夜冥雪能寻到心头血,我教他解蛊之法便是,小姐我不喜欢麻烦,偏偏这次为了这惹事的家伙只能劳累一二了。”

说着,南蔷瞪了一眼可怜兮兮站在一旁的凌风,见他一个大男儿露出小白兔般的眼神,南蔷默了,为毛她有种欺负良家弟弟的感觉?

十三岁的大男孩已经开始长个子了,凌风站起来和十七岁的南蔷一样高,但脸上明显未脱稚气,只是一双黑黝黝、炯炯有神的清澈眼睛平视着南蔷,道:“姐姐不要担心那么多了,实在不行我就回去,等我变成了高手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你想回去?”南蔷挑眉。

凌风重重摇头又摇头,“不想。”

“不想就别说话,姐姐不用你保护,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人生嘛,本来就该开心肆意地活着,不要为了旁人而束缚了自己。”

南蔷神色认真地教导着某个大男孩,却没料到这话在自己身上却得到了完全相反的体现。

“母妃,你可见到太子带回来的神医?”一个眼神阴桀长相十分阴柔的男人坐在玉妃下首,一袭黑衣更衬托出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这人正是大夜王朝的二皇子夜冥琛。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不过远远看着倒是位美人,虽蒙着面纱,那窈窕的身材和淡然出尘的气质却是瞒不了我的眼睛,何况还是太子的贴身侍婢亲自护送。”玉妃抿了一口茶,对于之前在凤仪宫受到的不待见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眼底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

“儿臣倒是知道她住在宫外的驿站里,若是夜间能够——”

“不可。既然在回朝的途中他们已经遇袭,况且你派去的那人还变成了那副模样被太子扔到你的府邸门前,太子怎么会不加强对那个女子的保护?”

二皇子沉默了一会儿,对于夜冥雪的手段和智慧他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对手,良久,他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来,起身凑到玉妃身边,轻声道:“母妃,我们可以这样,······”

“这个计划可行,无论如何,皇后的怪病一定不能让她治好。”

“这是自然。”二皇子理了理褶皱的衣服,深沉的眼睛殿的方向。

次日,南蔷随着冥月以及夜冥雪派来的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进了宫,这一次,她没打算去见那个奇奇怪怪的皇后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更没打算去见夜冥雪,一夜思虑,她决定赶快把药配好了就离开,漠北国的事情再耽误下去就不好了,还有灵儿,她好久没见到她了呢。

一路想着,南蔷很快到了夜冥雪口中的圣药阁。

刚打开门,无数珍奇药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对于南蔷这样喜爱自己种药采药的人来说,圣药阁里的宝贵药材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宝库,比金库还值钱。

一个个巨大的药柜被分成了很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都装着一种珍贵药材,格子上还写着药材的名字,南蔷一个个格子看去,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天山雪莲、藏青草、留骨香、茉织花、苦晴根······”南蔷低声念着,虽然有些吃惊,倒也还不至于大惊失色,暗道:不愧是三大强国之一啊,这大夜王朝真是富有,这样大的一个圣药阁还真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都快有无忧谷中师父的神医楼最上层大了。

冥月无声地跟在南蔷身后,看着南蔷一面嘀咕着那药材的药性或是作用,一面接过她手里的药材,而那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只留下圣药阁外一溜溜的守卫。

相比刚看到这些药材的惊喜,南蔷现在恨不得罢工。

要想压制住两情双生蛊的蛊毒,还要保证那子蛊的情况不被母蛊影响,但是药材就要准备一百三十二种,她回去配药至少得花四五天的样子,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狂吼,萧凌风你这臭小子,我真想揍你一顿。

驿站内与清波嘀咕着不知什么的凌风忽然打了一个冷颤,莫名看了看窗外的天,这天气挺好的啊,一没刮风二没下雨的,怎么突然这么冷?

回去的路上莫名地变得安静无比,就连冥月都变得郑重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将南蔷护在自己身后。

南蔷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心中有些不解,她听过很多关于夜冥雪的传言,相处了几日也知道他的行事手段,温和而不失凌厉,一件事处理起来总是要别人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此外,他这个人尤其喜欢以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也就是说,今日这样的情况不该发生,但偏偏它就发生了,只能说明一件事,夜冥雪正在处理别的事情,无暇顾及皇宫此刻的诡异。

“夜太子的势力如何?”南蔷无厘头地问了句。

冥月不解地回头看了看她,想到她是主子的贵客,更是神医木梵道人的弟子,不由轻声道:“主子安排的人应该被缠住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南蔷没料到这个冥月这样聪明,能够从她的问题中猜到她的真正疑问。

“南姑娘还是小心些吧,冥月会尽力护住您,若是一会儿真的——还请您谨慎些。”冥月面无表情道,对南蔷的夸赞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我的小命可是很宝贵的。”一面说着,南蔷一面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逃走。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阴风袭来,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冥月手中的剑已然除了鞘,只见那黑衣人挥刀向南蔷砍来,南蔷紧紧皱眉,借着自己不弱的轻功躲过这一刀,此时冥月也已经护在了南蔷身边。

“南姑娘你先离开,向西面走,那里是太子的寝宫。”冥月轻声提醒道,举起佩剑挡在黑衣人的大刀上,用力一推,把黑衣人的攻击挡了回去。

南蔷没有说话,她觉得今日在皇宫内的偷袭完全是蓄谋已久的,夜冥雪被引走,此刻他的寝宫即便安全,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安全到达,况且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南蔷可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这事情就是他策划的也不一定。

但是南蔷不敢下定论,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容她慢慢分析和调查,眼下只有先逃过一命才有机会把今日的事情调查清楚。

“你自己小心。”南蔷丢下一句话,施展自己的轻功向宫外去。在她看来,宫外才是最安全的,她虽是孤身进宫,但宫外却安排了自己的人。

别看她整日无事可做,其实暗地里已经培养了属于自己的一股势力,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明白,神医的号召力正如木头师父当日在慕容家所说。

冥月手腕一转,向黑衣人小腹横刀刺去,却不料那黑衣人轻功了得,轻轻一跃,向南蔷的方向追去。冥月此刻也看到南蔷离开的方向不是太子的寝宫,心下不由担忧起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黑衣人解决了,这样大的动静,也不知主子步在皇宫内的暗卫都去了哪里,莫非全部被引开了不成?还是,另有人拦住了他们?

身后传来凌厉的剑气和杀意,黑衣人一转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开冥月的剑,刀锋忽地转而向冥月脖颈挥去。冥月不慌不忙,眼神冷冽,不断转动手腕,架开黑衣人又快又狠的刀,银光闪烁之间,南蔷已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的南蔷现在迷了路,因为这皇宫里虽然没什么阵法,但那花花绿绿的树啊草啊的晃得她一阵一阵的眼花,匆忙逃跑之间忘记一个要命的问题:她是路痴啊路痴。

好在身后的黑衣人没有追上来,南蔷抱着一丝丝希望,期待夜冥雪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能够早点发现情况不对劲而赶回来救自己,若是真的挂在大夜的皇宫,师父会不会很伤心,然后一怒之下联合其他强国灭了大夜王朝?

唔,按着他的性子,这事儿非常有可能。

虽然她很不喜大夜皇帝,也不喜呆在这个危险重重的皇宫,但是既然答应了会解了皇后的蛊她就一定会做到,当然,前提是今日过后她还有命在。

正想着该如何找个隐秘的地方过一夜,却忽而听到一股急促的风声,南蔷暗道不好,有人追过来了,四处看了看,斜面就有一个假山石洞,先去那儿躲一会好了。

黑衣人的步伐越来越近,南蔷手中捏着银针,屏气凝神,一旦被发现就先让那黑衣人不能动弹。

“太子回来了,我们先离开,不然全被抓住就完了。”一个黑衣人突然现身,两人对视一眼,施展轻功离去。

“夜冥雪回来了?”南蔷小声嘀咕着,正想着夜冥雪是不是真的回来了,突然一阵杀意从洞口传来,南蔷额间冒出冷汗,心底暗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这人明显就是故意说这话让自己放松警惕的。

尖锐的破风声从洞口激射而来,南蔷手腕一动,一根银针直直射向黑衣人持剑的手,只听一声轻哼,南蔷知道黑衣人已经被刺中了大穴,但那剑势却未停下,危急时刻南蔷已经逃不开,索性让开了要害,“啊——”南蔷轻呼出声,从怀里拿出匕首一刀插进了来不及收剑避开的黑衣人胸口。

那黑衣人明显没有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南蔷还能出手偷袭,奈何他中了南蔷带毒的银针,内力施展不开,身体更是无力躲开,只能生生受了南蔷的这一刀。

外面的黑衣人同样惊骇,借着微光勉强能够看见洞中的情况,见里面的黑衣人已经倒下,明显没有了气息,对待南蔷就更是谨慎了,他也不进去,只是放出了迷烟,南蔷胸前受了一剑,即便她刚刚避开了要害,但现在血流不止,立刻拿出银针给自己止血,可惜她身上没带金创药,只能忍着疼痛急退两步,但迷烟燃起的嗤嗤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南蔷神色微变,竟然用迷烟?

卑鄙,无耻。

受伤之际,南蔷还得对付迷烟,从小被木梵训练忍受各种迷烟和毒性,若是平日,南蔷自然不会担心迷烟的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受了伤,气息不稳,专心对付迷烟之际外面的黑衣人一定会有所动作。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看看夜冥雪能不能及时赶到。

南蔷撕下裙角一块步将自己胸前的伤口略微处理了一下,手中拿着几根银针缓缓走出了石洞。

那黑衣人没料到南蔷会出来,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只见南蔷斜睨着他,轻声道:“这位好汉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顿了顿,黑衣人冷声道:“主子交待,请神医一聚,你若是不再反抗,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南蔷轻笑出声,“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反抗了,白白伤了里面的一条人命,累得我也受了些伤。”说着,就要离开。

一把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南蔷轻轻将脖子上的长剑拨开些,挑眉,道:“不是要和你主子一聚吗?带路吧。”

黑衣人不知南蔷是什么意思,但谨慎如他,一个手刀劈在南蔷颈后,南蔷倒下之前暗骂道:该死,这样暴力,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吗?若我醒来,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大夜太子宫内,一阵阵阴寒的气息从一向柔和清冷的夜冥雪身上散发出来,冥月跪在地上,背上惊出了一阵冷汗。

“你就这么让她被抓走了?”夜冥雪淡淡道,若是不仔细看他的眼神,只会以为他对南蔷被人抓走一事一点儿也不在意,但那眼底的熊熊怒火却是瞒不了人的,周围跪着站着的人都能感受到,何况是冥月。

“主子,来人武功高强,且对着南姑娘是招招下杀手,属下只能让南姑娘先行离开。”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千湖,马上带着冥卫把皇宫中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搜索一遍,石洞中那黑衣人的尸体还未冰冷,想必南蔷也是刚被抓走。”夜冥雪沉声吩咐道,眉头皱得很紧,心中后悔不已,若不是因为他被母后的那件事给弄得心神有些乱了,是绝对不会轻易被那人引走的,他倒是舍得下本钱,一下子把那么多高手全派出来拦住自己的暗卫,这样胆大,是拿准了他不会大张旗鼓地寻人吗?

“轰——”一声巨响,君墨焱身前的红木岭桌已成碎末,漆黑如夜的深邃眼眸里闪烁着怒火的炽热之光,性感而微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向冷傲自持、遇事好不惊慌的他第一次失去了那股子冷静和沉稳。

“主上,夜冥雪已经发动了他所有的势力在寻找南姑娘,前昱也传话来,说南姑娘其实是被大夜王朝的二皇子设计所抓,目的是不让南姑娘治好大夜皇后的怪病,还有就是要逼出南姑娘手中的大陆号召令。”前琅沉声说着,脸上一派谨慎,尤其是提到大陆号召令时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变低了许多。

大陆号召令,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只要是拥有一些势力的人或是国家,都会尊敬甚至是服从持令之人的任何命令,当然,时间过去,如今的新月大陆已经开始了新势力的整合,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们也不再把大陆号召令当作神谕,但是凭着大陆号召令,依旧能够号召不少势力,甚至是决定新月大陆的一定势力发展走向。

木梵将年少轻狂的时候费尽心力得到的大陆号召令给了南蔷,却没告诉南蔷大陆号召令为何物,只是当作一种神医一脉身份的象征,若南蔷知道带给自己几乎是灭顶之灾的是木梵给她的那块怪嘻嘻的令牌,她一定会揪掉他的胡子,把那令牌丢到火炉中重新来过。

可惜,这只是如果。

“大陆号召令。”君墨焱沉着脸,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根类似于女孩子绑发所用的蓝色发带,睫毛微微垂下,盖住他那久违的流光。

良久,直到前琅已经站得双腿发抖,君墨焱仍旧未说一句话。

前琅暗道:主上啊,是打是罚您给个话,让我死个痛快好吗?他其实不是站得发抖,且不说他武功高强,单是从他到炼狱训练以来的成果都不可能因为任何情况而双腿发抖,不过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是看着自家主上那张黑脸被吓得发抖啊。

“你和前卿一块去查南蔷被夜冥琛抓到何处,吩咐前昱,务必要保护好南蔷身边的那一男一女,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今夜必须有结果,不然你们全给我滚去炼狱。”

“是。”前琅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溜烟消失在君墨焱面前。

君墨焱倒不担心前琅会完不成任务,他擅于隐匿和追踪,只要给他时间,就一定能在夜冥雪之前找到南蔷,夜冥雪没有能力保护她,那她就不用再留在大夜王朝还他的情了。

他自从懂事以来就没这样心慌意乱过,就连当年年仅十一岁的他被孤月王朝的精英骑兵围堵在山谷之中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开始担心,不得不心烦意乱,不得不违背自己原本的意愿和打乱先前的计划去救她,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防止一切危险靠近她。

再次醒来,已是入夜时分。南蔷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地牢呢还是在密室,又或者是在什么阴暗的禁地。

但是淙淙的流水虽低,她却能够勉强猜测这里仍旧处于大夜的皇宫之中,因为皇宫之外十里都没有这样淙淙的流水,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黑衣人没有办法带她出宫。

且不说夜冥雪安排的人中是否有擅于追踪的暗卫,单是皇宫宫门处的禁卫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闯过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那个抓她的人,绝对是大夜皇室中人,说不定抓她的人正是希望自己治不了皇后的怪病,更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份。

南蔷不得不哀叹一声自己的运气,自从她决定与夜冥雪来大夜王朝给皇后治病,先是路上遇到了截杀,现在又莫名其妙被抓,天知道一会她还会遇见什么变态的事情?

夜冥雪,要是本姑娘能出去,一定要你赔偿精神损失费。南蔷恨恨想着。

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南蔷的防备,她现在苦于被又黑又大的铁锁困在一根柱子之上,还被缚住了双眼,不能动,不能看,只能靠着灵敏的感知来判断外界的情况。

“早猜到你已经醒了,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杀了我派去的人,真不愧是木梵道人的弟子。”来人是个女子,一声声魅惑人心的嗓音传入南蔷耳中,南蔷微微皱眉,实在是有些讶异,她何时得罪过这样妖孽的女人?看不清容貌,但听这声音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善类。

南蔷不打算说话,在没弄清对方的身份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师父说了,只有你了解那个人,掌握了那个人的弱点,方能寻找机会突发制敌。

“哼,看不出来还是个小美人儿?这如花似玉的小脸真是让人见了心生妒忌呢,若是被皇上看到,不知会不会被你这清纯出尘的模样给迷住?”那人自顾自地说着,南蔷感觉一双冰冷玉滑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滑过,眸底一阵冷意闪过。

眼睛上的纱布突然被取开,南蔷没有立即睁眼,待渐渐适应了这间特制牢房里的光线之后才开始慢慢打量来人的模样。

看到来人的样貌,南蔷失望了,感情这女人只有声音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吸引力啊,虽然像极了狐狸精,但是这脸,面前算是清秀吧。

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穿着一身无比奢华的大红石榴裙,裙角处点缀着珠翠无数,端的是一团珠光宝气。

这样的品味,南蔷只能暗暗叹了声——大俗即大雅。

看了看四周的摆设,这里是一个密室无疑,密室内虽然只有女子一人,但南蔷知道,暗处还有着好几个人的气息,全是高手。

“怎么?看够了?”清秀女子讽刺地笑道,“表哥现在不方便来这里,我便代他问了吧,南蔷姑娘,你把大陆号召令藏在哪里了?若是你能够把它交出来,我保证,一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否则——”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好似想要威胁南蔷。

南蔷冷笑,“大陆号召令?那是什么东西?”

“你少装蒜,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表哥说了,只要留你一条命,其余的我都可以做主,快说,大陆号召令在哪里?再不说休怪我对你用刑。”清秀女子狠狠等着南蔷,对于她那张美丽绝尘的脸十分嫉妒,愤怒得想要毁了那张脸。她不是什么绝顶美人,想到表哥府里的美貌妻妾,她开始恨透了那些仗着美貌向表哥邀宠献媚的贱人,眼下见到南蔷这样的美女,自然恨得牙痒痒了。

“姑娘别着急,让我来猜猜,你的表哥是二皇子夜冥琛,他现在不方便来审问我是因为被夜冥雪给盯住了,那什么大陆号召令是他抓我的目的,而我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我的价值,不用我说你更应该知道,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对我用刑吗?”南蔷虽被铁锁困住,但眼底的无边狂傲和嚣张毫不掩饰地显示在玉芝兰眼前,她现在要的还是拖延时间,只有唬住这个奇怪的女人才能给夜冥雪足够的时间找到自己。

既然是在皇宫中,夜冥雪早晚能找到自己的。

但是,大陆号召令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女人口口声声让自己交出来,但是她毛都没见过,从哪里拿大陆号召令给她?

不对,南蔷一惊,蓦然想起木头师父给自己的一块令牌,那时候他说只要自己遇到麻烦都可以拿出来解决问题,但是现在,貌似这玩意儿给她惹了天大的麻烦啊。

不待南蔷把一切都分析清楚,玉芝兰眼底的怒火都要变成实质的了,她没想到南蔷这样快就把表哥给猜出来了,她说得对,她是神医的弟子,本身医术也很好,不能得罪死了,况且大陆号召令还在她手里,若是动刑的话——

“哼,姑母说了,只要我能拿到你身上的大陆号召令,我就是表哥的正妃,到时候你一死,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你的身份也会随着你一起到阎王殿去。”玉芝兰魅惑的声音在南蔷耳侧轻轻响起,她话语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之意,好似被压抑久了突然释放一样。

南蔷紧紧皱眉,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遇到这样愚蠢但是却胆大的人,她能不能让自己死的干干净净她不知道,但是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运气好或者能够回到前世,万一运气不好怎么办?

“你确定你有这个权力对我动手?”南蔷冷哼一声,“你想必已经在我身上找过了,大陆号召令不在我身上,若是想要拿到它,就乖乖把夜冥琛叫来,我要亲自和他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南蔷这一刻无比庆幸来皇宫之前大陆号召令被凌风给拿去研究了,若是她真的带来,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被这个蠢女人给——

她笃定夜冥琛不敢对自己动手,若是事情败露,她是他手里绝对的也是唯一的保命王牌,他不会杀了自己,但是这个处于癫狂状态莫名其妙憎恨自己一心想要了结自己的女人说不定真能干出来。

“你想见表哥?不可能。”玉芝兰冷冷看着南蔷那张无论何种表情都闪人心神的脸,心中的恨意更浓了,若是表哥见了她,会不会就爱上她,然后舍不得杀她了?

不行,她必须在太子找到她,表哥腾出手来见她之前拿到大陆号召令,然后杀了她。

“来人呐,给我上针型。”玉芝兰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笑意,眼底全身得逞的精光,对上南蔷那双诧异的眼睛,她得意地笑了,“你不是擅于以银针制敌吗?现在我便让你尝尝银针的味道。”

她身后闪现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手中拿着银针布,这熟悉的亮晃晃的东西让南蔷有些渗得慌,她最怕扎针了,况且现在还是受刑针。

玉芝兰见南蔷眼底露出惧意,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动手。”

话音刚落,那宫女利落的拿起一根一阵扎入南蔷的右手中指指甲内部,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到心脏,传到脑部,南蔷强忍着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滑的额间一滴滴滑落下来,脸上瞬间血色全无,惨白一片。

仍旧是那张贵妃椅,仍旧是那个美貌女子,玉妃手中拿着一把轻罗小扇,清雅绝俗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淡淡的笑意,“皇儿,太子没有发现吧?”

“母妃放心,我做的干净利落,即便太子怀疑是我布的局,但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夜冥琛阴柔的俊脸上浮现阴桀之色,皱眉,沉声道:“母妃让孩儿把这件事交给芝兰来做又是何意?”

夜冥琛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被夜冥雪盯着,玉妃的寝宫同样被夜冥雪派人暗中搜索,他们把南蔷藏在冷宫处的一个密室,而那里,他和母妃任何一人都不能去,只能派其他人去查问大陆号召令的下落。

夜冥琛知道木梵的大陆号召令在南蔷手里,也知道大陆号召令的号召力,他要得到足够的势力支持,方能一举破了夜冥雪的势力,夺了大夜王朝的皇座。

只是他不能明白,母妃一向心机深沉,为何会派玉芝兰那样不知轻重甚至是肤浅的女人去做这样重要的事情。

玉妃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罗扇,不疾不徐道:“我让芝兰去有三个原因。其一,她进出宫频繁,因为哥哥的原因,芝兰有着御赐令牌,可在宫中随意行走,不会太引人注意;其二,芝兰她一直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告诉她,只要为你拿到大陆号召令,我就恳求皇上为你和她赐婚;其三,这丫头心肠狠毒,虽然有些愚笨,但手段颇多,这事儿交给她,我很放心。况且那地方迟早会被太子发现,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不然事情一旦败露,就是玉家的兵权再大,只怕也保不了你。”

“原来如此。”夜冥琛点点头,但一想到若玉芝兰真的在南蔷手里拿到大陆号召令自己就要纳她为正妃,心下不免有些不舒服,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道:“母妃,若是芝兰真的杀了南蔷怎么办?她可是木梵道人唯一的徒弟,若是惹怒了木梵道人,别说是我,就是整个大夜王朝,只怕也要给南蔷陪葬。”

对于木梵的神秘以及影响力和号召力,夜冥琛从不小看。

木梵道人——

确实是实力又强大又爱护短。

想到这里,玉妃神色凝重,顿了顿,“芝兰应该不至于这样不懂事,我交待过她,不让她伤她性命,即便那丫头真的做了,你完全可以将此事嫁祸给太子,到时候联合了木梵道人为徒弟报仇的力量,大夜的皇帝,一定是你。”

“您还是让人去提点提点芝兰,切莫让她做错了事,至于您刚刚说的这事儿我得好好计划计划,如若没有完整的嫁祸计谋,南蔷绝对不能死。”夜冥琛沉声道,面上的冷色让玉妃也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是啊,木梵道人的徒弟,他们确实还不能动。

“我知道事情的轻重,放心吧,这两日你也小心些,注意太子的动静,南蔷的失踪他一定很生气,这几日他的势力也会慢慢放到明处,多多观察,最好是能够借着南蔷这个导火线让太子元气重伤,也从你父皇那里下手,这么些年,我可是看出那个皇后心里不是很喜欢皇宫的呢,她的眼睛里,有种落寞和孤独,还有无奈和不甘,若是查到她当年的事情,我想,搬倒太子指日可待。”

夜冥琛神色讳莫如深,微微点头,起身恭敬道:“孩儿记住了。时候也不早了,孩儿先行离去,母妃自己也多加小心。”

玉妃看着夜冥琛离去,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即便她卿晚盈得到了皇上全部的宠爱,即便她稳稳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但是终有一日这大夜王朝的天下会是她的皇儿的,她等着看卿晚盈跌倒谷底的那一日。

用刑的一个时辰里,南蔷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死死忍着十指连心的疼痛,痛到晕过去了又被冰冷的水给泼醒,醒了之后又是那宫女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上刑,第一次,南蔷难受到想重新投胎一回。

平日里她以银针救人,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自己救人伤人的东西给上了刑,这样的剧痛真是她这辈子乃至上辈子都没尝过的,看来她真的是不适合在这古代生存,处处都是危机,步步都是陷阱,一粒粒巨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南蔷的秀发已经被汗湿得滴了水,熠熠生辉的一双晶亮眸子没有一点光华,黯淡无光的密室之内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大陆号召令在哪里?”玉兰芝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南蔷很是开心,但一想到她从始至今一声不吭,又觉得有些气恼,这女子不仅容貌出尘,就连性子都是那样倔强,韧性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若是真让表哥见了她,她能确定表哥一定会动心的。

“玉姑娘若真想得到大陆号召令,最好把态度放好些,还有,我说了,让夜冥琛来见我,不然他别想得到大陆号召令。”南蔷懒懒说着,声音有些颤抖,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只想赶紧打发这个女人好休息一会,若是再上一次刑,只怕她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木头师父,你这次真是把我给坑了。南蔷一想到那该死的大陆号召令,暗暗抱怨着木梵。

“你——”玉兰芝想一巴掌给南蔷呼去,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个黑衣人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怨愤地看了南蔷一眼甩手离去了。

“姑娘,我劝你还是把大陆号召令交出来吧,若是明日小姐再来,只怕你熬不住。”给南蔷上刑的那个宫女模样的人留下来冲南蔷轻声道,听着好似在劝她,实则那语气中带着丝丝冷意。

见南蔷不说话,那宫女冷哼一声便也离去了。

一直在驿馆里等待南蔷的清波和凌风两人也感受到不对劲了,即便南蔷真的在皇宫里留宿了也一定会派人来告诉他们的,但是现在,没有,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凌风火了,站起身来就要去皇宫找南蔷,却被清波一把拦住,“不许去,小姐说过了,我们不能随意离开驿馆。”

“姐姐一定是出事了,这种时候我们还要听她的话在这里瞎等吗?”

清波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小姐有夜太子的人保护着,皇宫里没人敢随便动手,或许小姐只是配药太过投入,所以忘了也不一定。”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个理由,但清波没办法,她只能这么安慰凌风,安慰她自己,他们两人就是现在真的闯入皇宫也不见得能够找到小姐,况且只要夜太子没有派人来通知他们,就说明小姐无事。

“我不相信。我感觉姐姐现在一定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我要去找她。”凌风第一次这样黑沉着一张脸,那执着的模样,仿若在片刻之间便从一个不懂事的大男孩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少年,眉宇间带着清波看不明白的一种坚定和自信。

殊不知,夜冥雪正是知道他们两人在南蔷心目中的地位才会隐瞒了南蔷的事情,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彻底地把这两人推向了君墨焱那边。

“不可以去,你以为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就能救了小姐吗?”

“清波不要瞧不起我,我还有别的杀手锏。”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那你还这样说?我一定可以找到姐姐的。”

······

争吵的结局是,清波和凌风换上了夜行服,准备夜入皇宫。

“两位留步,我家主上已经去救南姑娘了,请两位跟我来。”前昱冷着一张俊逸的脸庞,神色淡淡,公式化地对那因他突然到来所震惊的两人说着主上的安排。

“?”清波和凌风满脸的疑问。

前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能慢慢解释,“我家主上得知南蔷姑娘在大夜皇宫被人绑走,特地派人查到了她的下落,眼下大夜王朝不是很太平,还请两位跟我来,明日便能见到南蔷姑娘。”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凌风站在清波面前,做出一副防备的样子来,随时准备和前昱开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菜。

清波自然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雄浑的气息,想也知道他内力深厚,至于武功的高低嘛,还没试过,暂且无法下结论,尽管如此,她手中的软剑以及暗器也处于待命状态。

“大陆号召令,漠北国与临风国的纠葛,还有北月灵,包括南蔷姑娘的身世,这些没有一样是我们主上不知道的,若是主上没打算救她,就不会派我前来。”前昱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眼底的凌厉和冷冽却盛了几分,“两位不要再犹豫了,若是被夜冥雪的人发现了,为了南蔷姑娘的安危,我就不能再带你们去见她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转头看向前昱,“好。”

阴森森的密室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一阵阵阴风惨烈地拂过,带着一种来自地狱的黑暗气息,没有人知道守在冷宫外的侍卫已经在这寂静的夜里被人一招致命。

南蔷此刻神智极其恍惚,导致她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象,因为她好像看到了四年前她在无忧谷救的那个邪魅的冷傲少年,他这一次还是戴着银色而神秘高贵的面具,只是那双眼睛尤其熟悉,南蔷嘀咕了一声,“是你?”

她没瞧见君墨焱听到她那句低不可闻的“是你”,也没有瞧见君墨焱看到她半死不活时眼底犹如实质的怒火,更没有瞧见君墨焱杀人的动作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残忍的手段。

守在密室中的十三个武功绝顶的黑衣人有十个在片刻之间全部被君墨焱解决,没有然看到君墨焱的兵器是什么,只隐隐看到银光一闪,黑衣人身上就多了一个可怕的血洞,即便是用内力,也无法阻挡那股死亡气息的到来。

“该死的,他们竟然给她用刑?”君墨焱低吼道,眼中实质的愤怒和杀意让平日里邪魅慵懒的他像极了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王,这样充满着浓烈杀意的语气以及这可怕的模样让跟在他身后的前琅身体一震,无声地为这些胆敢伤害主上最在乎的女子的人默哀起来。

君墨焱手腕一动,银光闪烁之间困住南蔷的铁锁已经断在了地上,南蔷像是一个没有支撑的娃娃般软软倒了下去,却被君墨焱轻轻抱住,他看了一眼她的身体,胸口处的那个伤口虽然被她处理过,但由于没有足够的药,现在已经开始恶化了。

见她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君墨焱的神色冰冷得如同冬日里凛冽的风雪,他将她横抱起来,大手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只见她皱紧眉头不出一声,绝美的容颜此刻像是即将凋零的花儿,一丝生命力也无。

视线触及她纤纤的十指,此刻那双救治病人的双手几乎要废了,除了红肿,指甲里已经开始渗血,细细小小、密密麻麻的针眼刺痛了君墨焱向来冷漠而冰冷的心。

“全部给我杀了。”君墨焱斜睨着与前琅打作一团的三个人,语气幽深,冷声吩咐道。

得到君墨焱的命令,原本还想着留下一两个活口的前琅终于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领,招招凌厉狠辣地攻击对方的死穴。

君墨焱知道南蔷的伤不能再耽搁,抱着她飞身离开了冷宫密室。

大夜皇宫此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夜冥雪的人还能有序地维持秩序,与来犯之人相斗,夜冥雪站在皇宫高处,看到一抹紫色身影在冷宫处闪过,心中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你要带走她。”夜冥雪拦在君墨焱身前,神色淡淡,但语气却十分肯定,眼中还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暗芒。

或许这一刻只有君墨焱才能看到他冷静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平静,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明白,在看到南蔷一身是伤,气息微弱时是什么样撕心的痛。

“夜冥雪,朕一直以来将你视为难得的一个对手,但是现在,你不配做朕的对手,连一个小小的大夜王朝都收拾不妥帖,谈何争霸天下?”君墨焱冷冷看着夜冥雪,低头看了看南蔷,继续道:“连自己亲自请来的人都保护不了,谈何守护天下?”

语罢,抱起南蔷飞身离去,看着片刻之间人影不再的君墨焱,夜冥雪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这个男人的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了,不知自己如今还能否与他不相上下?

南蔷,你的心扉,会为了这个邪魅而冷傲的男人打开吗?夜冥雪暗暗道。

知道那些人都是君墨焱的人,夜冥雪便让人罢了手,南蔷是他请来为母后治病的,如今在大夜皇宫内被人劫走,甚至还受了重伤,他终究是没能保护好她,终究,是他失去了资格。

幽静的别院里,一片沉寂。

屋外守着三个人,凌风、前昱和前琅。

屋内,前卿和清波细心地为南蔷换了身衣服,把她胸前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十个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也被白纱布轻轻裹着,两人给她擦了身子,将昏迷中的她轻轻交到君墨焱怀中。

清波本来不愿自家小姐和这个全身散发着寒意的男子单独呆在一起,但是一接触到那个男人的看过来的视线,她心底一寒,只能暗道一声小姐你多保重便溜出去了。不是她不护主,而是这个男人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是那样的心疼和宠爱,她甚至想,若是有这个男人陪在小姐身边,她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孤单了?

君墨焱轻轻执起南蔷的手,从一个玉质瓶子里一点点取出冰凉透明的冰心露给她敷上,没看到她即便是在沉睡中也会因指尖的疼痛而微微皱眉,愣是不发出一丝声音来,君墨焱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和心疼就要炸出了心肺。

“南蔷。”君墨焱低低一声,把南蔷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君墨焱眼底的温柔瞬间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漩涡,冷酷邪魅的脸变得无比阴寒。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屋外,见凌风还守在那里,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南蔷对这个少年没有那样的情感,但看到他总是黏在南蔷身边,他还是会忍不住生气,然而此刻凌风丝毫没有注意到君墨焱看自己的眼神,怒气冲冲地问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姐姐?你到底是谁?”

前卿努力抑制住要逃跑的冲动,双目平视着前方,暗暗告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她是也看不见。

清波倒是也想像凌风那样问君墨焱这些问题,但是摄于君墨焱那一身寒意,她默默退了一步。

前昱那张木头脸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凌风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同情,前琅就不用了,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少年和自家主上的对峙,唔,他敢打赌,主上虽然讨厌这个家伙,但一定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位了。

凌风被君墨焱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甚至能够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在背后拂过,但是他是何人?堂堂萧族的小少主,他才不会怕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好看,武功比自己好,看起来更加配得上姐姐的男人呢。

一想到这个男人禁止自己去看姐姐,他的少爷脾气瞬间上来了,也不顾君墨焱眼底的淡淡怒意就冲上前去,“今天小爷我一定要看到我姐姐。”说着,就要绕过君墨焱进屋去。

也不见君墨焱有什么动作,凌风傻了,他怎么突然动不了了?为毛他背后有股凉凉的冷意?为毛他四肢不听使唤?

“前琅。”君墨焱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神色最为明显的某人,冷声吩咐道:“给我把他丢进炼狱。”

前琅傻了,凌风也傻了,清波默默看了一眼凌风,心道这男人可真敢,要是小姐醒来知道他这么对待凌风少爷,会不会直接拆了他的别院?饶是如此想着,却也不敢开口阻止!

前卿努力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默默低头退到一旁去。

前昱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讶异突然变成一缕了然,主上这样做,是别有深意吧?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主上身后的屋子里,看来主上对这位南蔷姑娘真的是很用心呢。

“炼狱是哪里?”某个可怜的大男孩还未意识到他接下来的一个月生活会是多么的艰难和恐怖,这下也忘了自己不能动的事情,只是很疑惑地问出了一个清波也很想知道的地方。

见那几人脸色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清波知道,这个所谓的炼狱应该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吧?

“炼狱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到了那里你的能力会得到飞一般地提升,当然了,同步提升的还有无边的怨气,唔,对了,凡是能够从那里出来的人可都是高手呢。”前卿笑意盈盈地向凌风解释着,妖媚的长相再加上这柔情似水的声音,凌风忽略了一个重点,只隐约间听到炼狱可以提升能力。

“真的可以提升能力?”凌风不太相信道。

“真的可以的,小弟弟,你要相信姐姐。”

“我姐姐是南蔷,你才不是我姐姐呢。你和这个大坏蛋是一起的,他是坏人,不让我见姐姐,若要你也不是好人。”凌风瘪嘴道。

君墨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冷声问道:“不愿去?”凤眸星目中带着威胁之意。

前琅身体一颤,委屈地看着君墨焱,“主上,能不能不要是我?”

“不能。一个月之后,把他带出来,至于暗地里的人,我自有办法对付。”

君墨焱想到凌风的身份,不由皱了皱眉,那个族是最神秘的一个族,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听他的,若是不听,他也不用再客气了。

所谓暗地里的人,就是萧族派出来寻找凌风的人,当然,他们这次还有别的任务,在任务完成之前,暂时还不会带走凌风。

君墨焱刚吩咐完,前琅认命地扛起嗷嗷直叫的某个少年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别院里。

前卿妖艳的一张俏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主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对南姑娘用刑之人也——”前卿顿住,忽然看了看清波,不再说话。

君墨焱自然知道她顾忌的是什么,淡淡打量了清波一眼,道:“继续说。”

“玉妃的侄女玉芝兰对南姑娘用的刑,但是主谋却是玉妃和夜冥琛,另,他们果然是为了大陆号召令。”

“大陆号召令?”清波轻声说着,忽然被一道凌厉的视线定住,不由抬头,看到君墨焱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你知道大陆号召令?”君墨焱冷声道,他一直在想,南蔷一定不知道她手中有大陆号召令,不然凭着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只准备了那些就赶去漠北国的。但是她的这个丫鬟······

清波知道君墨焱在怀疑她,心底泛起怒意,“我只是好奇你们所说的那大陆号召令是不是凌风少爷昨日从小姐那里拿来的那块黑漆漆的令牌,这位公子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是小姐所救,自然不会背叛她。”

君墨焱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那个丫头的眼光又怎么会错?是他太在意关于她的一切了。

“前昱,马上追上前琅,告诉他,务必保护好萧凌风和他身上的令牌。”

“是。”

清波看着那个一直木着一张俊脸的人突然消失,心底有些烦躁,她知道他武功好,轻功更好,但是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显摆?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早已被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前卿给看了个明白,以至于有朝一日她吃了前卿很多很多亏。

“前卿,我把契卫三队给你,两天时间,我要听到大夜王朝二皇子病逝的消息,我也要听到玉将军一家被灭门的消息。”君墨焱邪魅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来,“玉兰芝和玉妃的结局,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若是办砸了——”

前卿心下一惊,立刻跪下,无比陈恳道:“主上放心,前卿一定不会让主上失望的。”

“下去吧。”君墨焱摆摆手,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最近大陆的动荡是越来越明显了,也罢,既然要乱,他就让它乱个彻底,到时候方能一举将其统一。

前卿妖艳美丽的脸垮了下来,前昱,你这家伙倒是溜得挺快的,下一次她一定不要在南蔷姑娘出现的地方出现,她宁可去做别的任务也不要和能够让主上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呼吸同一片地方的空气。

“去照顾你家小姐,若她醒了,就来书房禀告一声。”君墨焱瞥了一眼被自己这一系列安排给震得有些迷茫的清波,沉着脸离去。

他本来可以派别人照顾她的,可又担心她醒来看不到熟悉的人会觉得心里不舒坦,这才让清波照顾她,饶是如此,也有十几个暗卫守在南蔷的院子里。

再次醒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就连意料之中最讨厌的人也没有出现,南蔷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痛感和冰凉之感,只是一眼,便知道自己手上涂了冰心露。

看来,她应该是得救了,只是,救她的人是谁呢?

南蔷细细打量着屋中的摆设,只见屋内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外间与内间被一片水晶珠帘隔开,这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再观自己躺的这张床,几乎让她想起前世的席梦思了,这待遇高得——南蔷只能哧哧两声以表示自己的极度惊讶了。

轻轻抚摸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南蔷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这淡紫色的烟罗锦被和她在无忧谷和飘渺谷时的被子真是一模一样呢,谁这么有心啊?莫非是夜冥雪那家伙知道让自己被人抓走受伤,这下是要赔罪?

外间传来水声,南蔷挑了挑眉,却见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撂开了珠帘。

“清波?”南蔷没想到会看到清波,她被抓时还担心她和凌风的安危呢,现在见到她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小姐,你醒了?”清波赶紧放下手里的一盆水,疾步走进内间。

“你和凌风都还好吧?那黑衣人抓我之前也没打个招呼,不然我一定通知你们,免得你们担心。”南蔷见清波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心下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

“小姐,您还开玩笑呢?您不知道,真是吓死我和凌风少爷了。”清波一向清冷的俏丽终于露出些委屈的神色来,看着南蔷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精神总算是好了些许,都有力气开玩笑了。

“凌风那家伙呢?怎么没吵吵着来见我?”南蔷深知凌风的脾气,对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有些诧异。

“他——”清波皱眉,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姐,见她如此神色,南蔷不由沉下脸来,“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救你的那个神秘男子给丢进了一个叫做炼狱的地方。”清波小声说道,不知小姐一会儿发起脾气来会是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

“炼狱?”南蔷先是迷茫了片刻,瞬间就清醒过来,炼狱,那不是邪帝训练暗卫、杀手和整合各方势力的力量的吗?怎么凌风会被丢进······

是他?君墨焱?

除了君墨焱,还有谁能这样轻易把一个人丢进炼狱,炼狱是他势力来源的重要之地,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只有能够成为或是已经成为他的人之后才有资格进入炼狱提升能力和挑战极限,发掘自身潜力。

还记得她第一次听木头师父说起新月大陆存在一个叫做炼狱的地方时脸上不屑一顾的模样被木头师父给狠狠讽刺了一番,说若是能够呆在炼狱听过每一轮的历练,那么那个人出来之后就一定能够成为一方霸主,又或是人中龙凤。

能够得到木头师父这样高的评价,南蔷表示对那个炼狱很是好奇。

感叹完邪帝君墨焱的手段之后,南蔷终于想起来清波刚刚说的一个重要信息,疑惑地看着清波,“你说,救我回来的是一个神秘男子?不是夜冥雪?”

提到夜冥雪,清波难免会觉得有些气愤,道:“小姐,夜太子千方百计请你来为大夜皇后治病解蛊,但是竟然任由那些贼人在皇宫里将你抓走,还让你受了伤,这下即便你不给大夜皇后看病他也没辙了,谁让他连你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唔,这么说,确实不是夜冥雪救了我。”南蔷没怎么注意清波抱怨夜冥雪的那些话,只是暗暗分析现在的情势。

黝黑的眼珠转动个不停,南蔷了然了:救她的神秘男子百分之九十就是大晋王朝的帝王,人称邪帝的君墨焱,而凌风现在到了炼狱,能够挺过来的话想必也能一朝成龙,即便不能挺过来,有萧族的人在暗处守护,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夜冥雪现在一定也知道自己被救走了,而夜冥琛,她现在还不确定他的情况,但是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对不起,说不得得让他尝尝九日散了。

“小姐,你怎么了?”清波突然看见自家小姐愣愣地出神,不由轻轻叫了声。

“没事,就是手指有点疼。”南蔷瘪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表情很是忧伤。冰心露虽然对这样的伤很有效,即便将来不会残废,但短时间内是拿不了银针和手术刀了。

“小姐,你不会有事的,冰心露可是最好的良药,你一定会好的。要不你吃两粒凝香丸吧?”清波说着就要去那凝香丸。

“不用了,快回来。”南蔷急忙叫着,“那凝香丸师父寻了好几年的药材才炼制了两瓶,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那可是增加内力和治疗内伤的良药,怎么能为了我这小伤就浪费呢?再说了,我武功不好,内力也不怎么样,何必如此,这手指慢慢养着兴许几日就好了。”

清波默默看着南蔷,她知道,小姐是在安慰自己,她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十大刑罚中针刑最是这折磨人,伤口小,却是剧痛。这样的伤,怎么可能几日就好?至少也要养个几个月,说不定小姐一年之内都不能再拿银针救人了。

十指连心,不就是说的这个吗?可是外表看起来这样柔弱的小姐,竟然一声不吭地受了这针刑。她给小姐净身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她只是皱着眉,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想而知当时她是忍着怎样的剧痛硬是一声不吭受了针刑的。

一想到这儿,清波忍不住泪眼朦胧,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这一落泪,南蔷不由有些慌了,“怎么了这是?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小姐,是清波没有保护好你,竟然让你受这样的折磨。”清波轻轻拂去脸上的泪水,转头过去平复心情。

“这也不在咱们的预料之内不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要做的可不是伤心难过,你打好精神,待我恢复,咱们一起去报仇雪恨去。”南蔷假装不在意道,说着又笑了起来,继续道:“瞧,我现在已经不疼了,没事了,真的。倒是你,别再苦着一张脸了,平日里就不爱笑,现在又这么哭着,这不是让我心情郁闷吗?”

清波又哭又笑道:“小姐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打趣人家,还是赶紧把伤养好,免得凌风少爷回来看见你这副模样,不得把天给捅个大洞出来?”

“对了,差点又把凌风给忘记了,你之前说他被人丢到了炼狱,说起来,救我的人莫不是邪帝君墨焱吧?”南蔷讪讪道,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她可是听过无数关于他的传闻:好的有冷酷邪魅、智勇双全、武功卓绝、英明果断等等,坏的,那可就多了,什么杀人如麻、阴毒狠辣、不近女色,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不过南蔷倒是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是个十足的帝王,能够将天下之势看清,并出手将其一点点掌控,无论在哪一个方面,这个男人都可称之为算无遗漏。师父曾经说过,此子有朝一日必能翱翔九天,所谓九天,那便是天下。

南蔷对于木梵有一种出于信仰般的信任和崇拜,因此对于他说的话从来都是抱着九百九十九的信任度的,对于他对君墨焱的评价更是如此。若自己真的被这个男人救了,那只能说明她倒霉到家了。

这样一个完美而又神秘邪魅的男人,她要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南蔷默了,这是一个大大的原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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