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一个人,大龅牙。

或许还有二分头,但二分头已经死了。

联想到鬼魂陈之前对于大龅牙的态度,显然他早就知道大龅牙有问题,但一直没有拆穿,当时我想不出来是为什么,现在一琢磨,鬼魂陈这家伙心机实在是深,一个暴露的奸细,总比一个影藏的奸细要安全的多,鬼魂陈这样做,可以非常适时的制造一些假像,由大龅牙将这些假象传达给赵家。

我想通这一点,很多问题都豁然开朗,说到底,还是陈家更胜一筹,只不过赵家在国内的势力太大,陈家不得不避其锋芒而已,但这一次,陈家搜集完所有的数据,他们策划已久的行动势必将要展开,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核心秘密究竟是什么,但以我对鬼魂陈的了解,他在做这些之前,要么就瞒着所有的势力进行,要么就会趁此机会,连根拔起。

我想到这儿,再也睡不着,依靠在床头抽烟。

假设大龅牙当时被扔进黑洞之后,并没有死亡,而是像我们一样活了下来,那么他势必会带给赵家一些假消息。

但大龅牙当时已经被某种东西附体了,那个大龅牙,还是原来的大龅牙吗?

他还能起到原先的作用吗?

假设赵家真的已经上了陈家的当,那岂不是……

这一刻,我才恍然察觉到,自己那点小算盘,跟某一批人比起来,真是太不经看了。

其次,便是那个核心秘密。

它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窥视它?

之前,我对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现在,我已经隐隐约约能猜出一些东西。

无论是‘方还’古国,还是水底的奇怪仪器,这一切都在展示着一个不一样的明,而鬼魂陈等人所追寻的,或许就是这个消失的明。

它应该是和我们的明有很大差异的,揣测它是外星明也好,揣测它是超时空明也好,但它给我们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足以让人震惊。

尖下巴的古怪尸体、让阿莉腐尸重新长肉的转魂镜、瞬间将我们传送到亚马逊河岸的黑洞,这一切,都超出了我们现在的认识,那么,这个明的如果展现出它的全貌,又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死人的肉可以长出来,那么死而复活,又有没有可能?

他们所追求的,这个明的核心秘密,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仅能想到这些,再多的,就是一团雾水,毕竟我从来就是一个局外人,因为几个势力间的明争暗斗,被牵扯了进来,如果说,这是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主角从来就不是我。

脑海里想的越多,人就越清醒,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的通讯录,发现这时候可以打电话的人,几乎找不出一个,除了亲戚,便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以往偶尔会和他们吃吃喝喝,这一年多来,除了进出货时,已经很少联系了,再这样下去,估计我的铺子就该倒闭了。

我手机里,存了活人堂的电话,也有陈巽的电话,但这些号码,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拨了。

抽完烟,我强迫自己入睡,也不知多久才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杨博士已经收拾整齐,此刻已经入夏,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杨大美女要上班,我自己按照贱嘴给的地址,找到了张易霄的家。

家庭的环境看起来不错,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穿着白色的护工服,我记得张易霄跟我讲过,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而且他自己还没结婚,想来这姑娘应该是请的护工。

小姑娘警惕的问我:“先生,您找谁?”

“张警官,我是他的朋友,来看望他。”说完,扬了扬自己手指的大包礼品。

小姑娘神情放松下来,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姑娘的警惕性未免太高了些。

进门后,她告诉我张易霄还在睡觉,此刻已经接近中午,日头很足,这时候还在睡?仿佛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小姑娘压低声音道:“他现在情绪很抑郁,不愿意出门,你等着,我去叫醒他。”我听到这儿,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张易霄是个好人,更是一个好警察,可惜了。

等了许久,小姑娘终于将人用轮椅推了出来,他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往日的镇定、健朗,都被颓废所取代,目光黯淡,默默的看着我,一直没出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去,道:“张大哥……”后面的话说不下去,我原本是想安慰他,但现在这种安慰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他嗯了一声,道:“坐。”随后转头对小姑娘道:“中午多做些饭菜。”意思是留我吃饭,我心里有些忐忑,因为这里的氛围比较怪,我心里想着贱嘴之前说的情况,却又不好直接发问,而这时,在小姑娘离开后,客厅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张易霄开口道:“是邹赛超让你来的吧。”他用的是陈述句,仿佛早已经料到。

我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点了点头,心底一沉,手搭上了张易霄的肩膀,道:“你让他给我带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腿……是不是跟我有关?”

从张易霄的表情,我已经隐约猜到,这事儿,跟我脱不了关系。

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疲惫,道:“两个月前,我升职,调到了总署,那里经常会有很多要员出入……然后,一次偶然,我听到有人在谈论你。”

我道:“那人是不是姓赵?”

张易霄点了点头,道:“内容并不多,但可以听的出来,你们的关系很恶劣。”

我苦笑道:“不止是恶劣。”两个月前,应该是我认余老头当干爷爷的时候,顺带还踹了赵信一脚,如果不是我当时有余老头罩着,那小子估计会直接找人弄死我。

张易霄缓缓道:“我回去之后,给你打了个电话,想让你留心,但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想不明白,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得罪那些要员,所以,我调了一些你的资料,但我没想到,你的资料竟然会被设置成s级。”

“s级?”我有些不太明白,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人口档案内部一种分类,级别不同,查询的权限不同,s级,代表只有市级以上人员可以查阅,通过这个分类档案,可以查询到很多东西,比如你在什么时候用身份证买过机票,在哪个酒店住过,我没有这个权限,无法查询,但我留意到,有人曾经用权限打开过你的档案,而且我的这次查询历史,被系统记录下来,没过两天,在下班的路上,就被一帮人拦截下来,并且带到了一间密室。”

我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你的腿……”

张易霄颓废的神情显露出一丝痛苦,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帮人具体是谁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们认为我会查询你的档案,肯定和你有某种联系,所以审问我你的下落,我当然说不知道,所以被他们毒打了一顿,这双腿,就是在那个地方被打废的。我晕过去,醒来后已经在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后来查询那条路上的监控,却发现监控器是坏的,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那帮人是谁……但是……我大概可以猜到,能有权限动用档案的人虽然多,但和你有仇的,似乎就只有我当时在总署碰到的那帮人,只可惜,我现在已经离职了,没办法在查到那帮人的消息。”

顿了顿,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这帮人势力太大,手段毒辣,对于我一个不知情的外人,都可以下这样的毒手,我怕你……”

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望着张易霄坐在轮椅上佝偻的身形,一瞬间眼睛灼热的如同火烧一样,这一刻,这两年来积累的冷静已经无法起作用了,我甚至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能够在总署里出入的,自然不会是鬼魂陈的人马,这么毒辣的手段,除了赵信,我想不出还会有别人。

可是,张易霄只是一个外人,他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大警官,抱着头有种想撞墙的冲动,没有人能体会我这时候的感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悔恨、愤怒、痛苦、狂躁以及无可奈何,我痛恨自己的弱势,更痛恨那些利用权利为非作歹的人,张易霄有什么错,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这样都要受到牵连吗?

赵信,你个王八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向张易霄告辞的,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大脑说不上是冷静还是已经被愤怒冲昏,我可以很理智的回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从理智上来讲,张易霄已经残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子,大不了我给他一笔不菲的钱,或者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作为补偿,没必要再去找赵信的麻烦,重新把自己卷进去。

但理智这时候已经被愤怒给打败,我起手机,给余老头打了个电话,问他赵家的地址,余老头声音显得更加苍老,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是准备离开北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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