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我?”那疑似小偷的人向前奔了几步,恼怒地回过头来。

摊主看清了那样面貌,吓得一声惊叫:“泊洑,怎么是你?”

要问这泊洑是谁?这可有一段典故了。话说洛阳北边有一座不出名的小山,叫做白眉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就在这不起眼的小山上,隐居着以为世外高人,人称白眉道人。此白眉非彼白眉,可不是后世还珠楼主《蜀山传》里那位峨眉祖师,而是一位精通丹道的大宗师。

丹分内外,这位白眉道人擅长的是最神秘的外丹。

世人不知内丹,常常误解。更因为水银之流,含有剧毒,那些个只是略知皮毛,或是不求甚解的炼丹者,炼出来的往往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叫人肠穿肚烂的蚀骨毒药。须知道,许多所谓的丹经,说的都不是外丹的方子,而是内丹的修炼方法。内丹修炼,往往借外丹的术语做比喻,什么金乌,玉兔,火龙水虎,黄婆,日魂月魄,鼎炉,火候,抽添,药石……等等,皆是比喻而已。道教有所谓恐泄天机的说法,师父也好,著书立说的大宗师也好,往往不敢直言修炼之法,而是颇多晦涩的比喻,这就导致了以讹传讹之后的指鹿为马,荒天下之大谬。

世人不知,更因为历史上众多的帝王吃了所谓的仙丹,不但不能长生不老,反而一个个中毒,轻的慢性毒缩短了寿命,严重的旦夕之间一命呜呼!于是乎,在后世人的眼中,所谓的仙丹,就是毒药!所谓的方士,就是骗子!

紫阳真人张伯端在教导弟子的时候说过,世上所传的炼丹(外丹)之法,基本上都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但是又说,真正的外丹之法也没有?有,但是不告诉你们!

紫阳真人是谁?只告诉你一句,紫阳真人的《金丹四百字》,是后世任何一个内丹修炼者都必读的经典。

回到主题!白眉道人隐居白眉山,门下人丁异常稀薄,直到泊洑的出现。没错!泊洑就是白眉道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一位外丹高手,水平远在那位名叫黄松子的摊主之上。要是别人,偷他的灵丹妙药,还有那么点可能,但是泊洑,恐怕连黄松子的丹药都看不上,人家会偷?

“黄松子?”泊洑看清了黄松子,也是一愣,质问道,“道兄为何无缘无故打我?”这要是一般人,被人打了这么一下,哪还管那么多?挥拳头打回去!不过,泊洑没有,一是与黄松子是旧识,二是本身并不擅长打斗。

“刚刚有人偷了我的灵药……适才道兄行迹……这个……呵呵……”黄松子也不好说,你丫一看就像个贼!泊洑生得尖嘴猴腮,实在是很猥琐,本事都在外丹上,就算身体可以改造得十分康健,但是形貌却与凡人没有太大差异。

“唉……”泊洑叹了口气,从怀中逃出疗伤的灵药吃下,才十分失落地说道,“我的灵丹也被偷了!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了呢,四处乱找。听你这么一说,一定也是被人偷了……”

这时候,很多参加过上届三洞大会的人都认出了泊洑,自然不怀疑这位大师话。人家炼制的灵丹妙药,那可是在最近的几届大会上大出风头的。也不知道这次炼出来什么神奇的丹药,竟然被人偷了!

这下子整个小会市可就乱了,一个个疑神疑鬼,似乎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贼。不少摊主也不敢再摆摊了,连忙收拾东西,扯呼!

难道不是金冠希偷的?邪臻一直留意这金冠希,并没有发现他偷泊洑。其实,此刻真正的“小偷”,正坐在远处的林间聊天呢!聊天?没错!“小偷”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大日莲花寺的青衣和黄衣!

这事情还要从他们俩得到宝儿赠宝之后说起。俩人得到梦想的法宝,很开心,又听说了小会市的存在,自然跑来看热闹。泊洑的丹药还真就是他自己不小心掉的,只不过青衣见到之后,没有还给他,而且还拉着师兄黄衣跑开了。

“师弟,咱们还是把这丹药还给人家吧!要是让师父知道,会把怎么逐出师门的!”黄衣很担心,满脸的忧色。

“不让师父知道不久好了!”青衣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们不告诉师父,他怎么会知道?师兄你可别犯傻,再像上次一样去找师父主动承认!”

“那这丹药怎么办啊?”黄衣还真不敢去跟红阳和尚承认,打一顿是轻的,可能真的会被红阳和尚逐出师门的啊!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青衣眼珠乱转,嘿嘿低笑,“本来还像怎么给那崆峒派一个教训,竟敢背后说咱们大日莲花寺的坏话!哼哼,这下子,我还不让你崆峒派名誉扫地?”

“借刀杀人?”黄衣一听,也明白师弟的意思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自己这鬼灵精一样的师弟在一起,自己也变得有些不够厚道了。

“没错!”黄衣故作阴森地眯起双眼,耸着肩膀,奸笑了几声,“师兄,此事还要你来,如此这般……”

且说小会市上,乱成了一锅粥。很快昆仑山玉虚宫的人就来了,一听原委,这下子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个个比丢了丹药的泊洑和黄松子还气愤。这是**裸的不给玉虚宫面子啊!在昆仑山上偷宾客的丹药,这不是摆明了针对昆仑派制造混乱吗?之前又有灵兽被盗之事,昆仑派众人一致地认为,一个针对昆仑派的大阴谋在进行着。

邪臻不怀好意地看着身边众人,心念急转。昆仑派遇到了麻烦,这帮还是不帮呢?自己想要混入昆仑派门下,就不能被人注意,自然不好出风头。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本以为这三洞大会只是所谓的交流聚会,法物流通而已,没想到里面的水很浑啊!有趣,有趣!

一番混乱还是无果而终。就算你玉虚宫是地主,也不好对人家宾客做人体搜查吧?

在返回住处的路上,邪臻和金冠希依旧并肩而行,俩人谈笑风生,乍一看失去,还真像是多年的好友。

“道兄也住在这里?”邪臻开始还以为金冠希只是混入昆仑山,趁机妙手空空呢,没想到也是被安排了住处的宾客。以那昆仑山三代弟子的眼力,怎么可能看出金翎的真身呢?而且在这昆仑山上,不是人的存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也不独独他一个。

金冠希微笑着辞别,回到青衫人的住处,一进门就笑道:“我还以为这邪臻多厉害呢!不过如此……”

蓝翼一向和金翎一个鼻孔出气,附和道:“就是!连师兄在他身边偷走那摊主的丹药都不知道!我看是风师伯言过其实了!”

青衫人看向其余之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由于青衫人的目光,第一个开口的是莫卧儿。他略带矜持地回答道:“弟子也觉得那邪臻没什么大本事!”

“恩恩,光是长得好看点儿,但是还没亚瑟师兄英俊呢!”马骥的话领一旁的亚瑟不禁微微脸红。本来俊俏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偏偏青衫人师徒都不重视容貌,一向喜欢拿亚瑟的阴柔俊美开玩笑。可是亚瑟心知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也不敢跟别人撕破脸冲突,顶多偶尔和同是记名弟子的莫卧儿说道两句。马骥人缘好,谁都不得罪,就是喜欢欺负亚瑟和莫卧儿的金翎和蓝翼也不欺负他。亚瑟就更不会针对他了。弄到最后,亚瑟能发脾气的,只有一个莫卧儿,弄得好像俩人的关系非常紧张似的。

“亚瑟,你不是中土之人。理念与之徒迥异,想来看法不同。你怎么看这邪臻?”青衫人看向亚瑟,温情里却带有一丝犀利。

亚瑟心一颤,连忙答道:“弟子觉得,那邪臻有点故弄玄虚。明明已经看出了金翎师兄的特意接近,却装作不知。也不知道是打得什么注意……”

金翎闻言可不愿意了,吼道:“他怎么可能看破我的意图?”

青衫人摆摆手道:“金翎这一阵却是败了!你们可看出来了?”

看着金翎、蓝翼一副不服的样子,莫卧儿和亚瑟也是不敢相信的摸样,只有马骥傻乎乎的只知道笑,青衫人看向宝儿,问道:“宝儿体质特意,你可看出来了?”

“恩……”宝儿虽然重回师门很短的时间,也发觉了师兄弟只见不太和谐的气氛,略一沉吟,还是说道,“金翎师弟也不算败了。那根头发也许只是偶然刮到邪臻身上的……”

除了青衫人,众人闻言一愣,都不知道宝儿在说什么。

无数人见状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们啊,还是太嫩了!过来看清楚!”说着把手在那光幕上一扫,画面回到了小会市上金翎偷走黄松子丹药的瞬间,邪臻貌似毫无所知,却与金翎擦身的一瞬间,身上多出了一根头发,金翎的头发。

“这……”金翎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心说这哪里是什么偶然啊,自己的头发是会轻易脱落的吗?那可是近似于法宝一样的东西啊!自己竟然好无所觉。这邪臻也许真像风师伯说道那样,是个人物。

青衫人性格很狂,教出来的徒弟也是染上了他的习性,一个比一个狂。在金翎的眼里,普天之下,也就师父和风师伯当得起“高人”这两个字,剩下的,诸如九大门派掌教一流,最多不过和自己一个水平而已。当然,他在意的只是打斗,而不是其他方面。要是论文化素养,驾云都赶不上亚瑟。要是论音乐,马骥都能比他演奏出更优美的曲子。

“哼!怎么?没话说了?”青衫人另一只手张开,里面赫然是一根头发,金翎被邪臻弄去的头发,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到了青衫人的手里。众人也不惊诧,自己的师父那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在他们的眼中,青衫人似乎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好在邪臻不擅长巫蛊之术,不然,就你这根头发,足够你死上千万次了!”青衫人说着一护手,那根头发忽忽飘起,竟然重新落回金翎的头上,一点也不像曾经掉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