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柳乘云别提多气恼了,本来芊尘不染的白衣任那风吹雨打也不顾了。心情不好,还管那么多!本来师父让他下山,说他有一段机缘,对日后大有好处。他发现那怪物时,拼斗之下,也觉得这怪物炼制出的法宝必然厉害。谁想竟然敌不过那怪物,唯一的宝贝六阳飞剑还被彻底毁掉了,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间逃出一条生路,却也受伤不轻。回头再找,哪还有那怪物的踪影,而且就算被他找到,也没本事再斗了。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这回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一番激斗之后,柳乘云也累了,正巧离石龙镇不远,便驾着遁光飞了过来,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早早在镇子外面就落下,踏着风雨走进小镇。

“来客人了,还不去招呼!”石龙客栈里,老板娘早早就看见了柳乘云,待到走近,连忙唤儿子过去招呼。

这店小二,也就是老板夫妇的儿子,也是长得黑黝黝,和柳乘云站在一块,倒是有几分相似,一时引得众人打趣。有一位客人笑问着老板娘:“老板娘,怕不是姘头来了吧!你家小儿可跟老板一点儿不像,我看和这白衣黑脸的汉字倒是一窝的种!”

“呸!”老板娘一拍桌子,啐道,“少在这嚼舌根子!当心老娘把你剁成肉馅,做成人肉大饼!”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不止。

柳乘云是何等人物?崆峒弟子,道门中人,当今中原道门新生代的精英,众人的话一句不落地落尽耳中。不由得摇头暗叹:还真是倒霉,寻宝不成,受伤不说,连吃个饭还要被这些世俗之人拿来打趣耻笑。真是人走背字,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啊!

“恩?眼前这少年……好灵动的双眼,一身仙骨啊!”柳乘云一时死死盯着那少年,眼中发出炽热的光芒,是欣喜,是欣赏,是渴望,是喜爱……

可是,这些落在众人的眼中,更像是证明了刚才客人打趣的话语。一位客人哈哈笑道:“怕不是老子来认儿子了吧!”登时又是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这回连老板娘也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那少年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儿子,其实是早些年收养的,并非自己亲生。听客人这么一说,当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老板娘也担心起来,暗下狐疑不止。

“唉……邪臻做什么去了……”卓馨婷郁闷地坐在窗前,百无聊赖。手下虽然不少,但是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是什么人?堂堂摩醯圣教的圣女,那些属下谁敢来跟她聊天。以前水使倒是和她交情不错,但是已经死在了天尊门玄武道观。当下也就风使够资格来跟她说话,可是风使是个老头子,而且真的风使已经死了,现在的还是假扮的,更不敢随便来见她了。

“怎么,想我了?”熟悉的笑声,俊美而邪气的脸庞,一袭黑衣。邪臻嘻嘻笑着,又是忽然出现。对此,卓馨婷已经免疫了,只是面带红晕哼了一声。

“你吃饭没呢?我都饿了,陪我下去吃饭啊!”邪臻也不管卓馨婷到底吃没吃饭,拉着她就下了楼。大厅里才宽敞嘛。下雨天窝在小屋子里多闷啊!正所谓下雨天打孩子……

打孩子?没错!俩人刚下来就看见一幕:下雨天打孩子!老板娘不要命地哭叫着,手挥拍死人不偿命的硕大绣花鞋底,穷追不舍地追着儿子一顿疯狂海扁。

那崆峒柳乘云一见这孩子一身仙骨,顿时就起了收徒的打算,随手展示点小法术。当时就把众人虎住了。这少年更是一百个愿意地磕头拜师,还追问着什么时候离开,去仙山洞府学本事,言语神态间竟然对父母双亲丝毫没有留恋。

“我打死你个小白眼儿狼!”老板娘哭得很伤心。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没有血缘深处那种天生的亲情。只不过是这么小小的诱惑,就被人勾走了。

其实,这也是老板娘心结难解。要是别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那还不高兴坏了?自己的儿女能够跟着神仙一样的人物学本事,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天上掉馅饼,还一掉一大车!

柳乘云是看傻了。这是啥跟啥啊?不就是收个徒弟吗,至于这样吗?想当年,他拜入崆峒的时候,父母别提多开心了,全家上下大摆宴席,庆祝了三天,才把它送上崆峒山的。

驼子老板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直把手中一支记账毛笔掐断。心中一阵凄凉。他虽然少言寡语,也只是性格使然,对于这个自幼养大的儿子那是视如己出,疼爱非常。虽说是老板,但是石龙客栈的老板能赚到多少钱?不过是温饱而已。省吃俭用,也算积攒下不少钱,只等这孩子长大了给他取房媳妇儿,再传了客栈,就可以安心做老太爷了。谁曾想啊,竟然出了这么一桩。瞪着那白衣黑脸的柳乘云,老板是气不打一处来。

“娘,别打了!我不拜师了还不行吗?”少年可不管什么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的,直接就跪倒地上向老娘投降了。从小到大,老娘虽然也常常骂他,可是还不曾动手打过他一巴掌呢!

“咳咳……这个,这个……老板娘莫要着急!”柳乘云多年在山中修炼,对于世俗的交流已经不大擅长,擦着额角的冷汗劝道,“这修仙炼道,非是抛家舍业。这世上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在山上学艺二十年,逢年过节也都下山回家看看的……”

“二十年?逢年过节才回家一次?”老板娘一听更是悲痛哀号,直哭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某作者:下雨天本来就日月无光的说)。事实证明,女高音绝对具有超人般的杀伤力,不管是普通的客人,还是身为修真者的柳乘云,全都被老板娘的震天恸哭惊呆了。

“娘,你别哭了!我不拜师了,我不去崆峒了……”少年抱着母亲也哭了,他并不是真的薄情寡意,答应拜师柳乘云只是猎奇欣喜。崇拜强者,完全是一个少年人自然而本能的反应而已。

柳乘云一听可是着急了。这少年资质少见,过了这村儿可就没有这店儿了。一时着急,也不懂人家心思,自顾自地劝道:“在下道行尚浅,不过没关系,你们让我带他上崆峒。以他的天资,诸位神仙也似的本门长辈一定会收他为徒,届时传授道法仙术,长生不老亦是可期!”

“哼!知道自己才疏学浅,还在这丢人现眼?还想收人家当徒弟?真是可笑,可笑!”也不知何时,客栈里多了一个形如枯槁的老道人,言语之间颇是恶毒。没错!这位就是捡了便宜,收了有熊虎头刀的那位枯木道人。他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中人,一身修为法术却是不可小觑,尤其是身怀异宝,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级的人物也都给他三分薄面。

“娃娃,这柳布衣不过是崆峒现在的二代弟子而已。这要拜师嘛,自然要能者为师!咱们相见也是有缘,道爷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还没等少年答话,就听一个声音急急叫道:“万万不可!”

南岳,即衡山,道家三十六洞天之第三洞天,朱陵洞天。陈兴明、施存、尹道全、徐灵期、陈惠度、张昙要、张始轸、王灵舆、邓郁之,这九人先后在南岳衡山修炼,得道飞升,人称南岳九真。南岳九真其实并非同门,南岳道宗还是在九位真人飞升以后出现的,只是同在南岳衡山,而且奉这南岳九真为前九代祖师。

石翰笙、木九黎两个师兄弟这日奉师命下山,前往石龙镇,接引日后应在南岳道宗的一位弟子。按照师父的说法,此人乃是一代祖师陈兴明的分身降世,以后大兴南岳道宗还要仰仗此人。二小一路奔波,来到石龙镇,刚一进客栈,就听见枯木道人要收徒。这还了得?石翰笙急忙出言阻止。

“恩?”枯木道人面露不愈,以他的身份地位,就是各大门派的这么也会客客气气,何曾被小辈如此打断,而且竟然还要阻止他收徒。是可忍孰不可忍!定要给这无知的小辈几分颜色看看!

这枯木道人就是心性如此,不然也不会修炼数百年还是这个水平了。要知道多年来,他可是看着南岳九真一个又一个飞升的。就是陈兴明当年遇见他,都是执弟子礼的。可惜,陈兴明早就在三百多年前飞升了,而他依旧盘桓在俗世红尘。

石翰笙忙施礼道:“晚辈南岳道宗石翰笙见过前辈。这位小兄弟与我南岳道宗有缘,晚辈与木师弟此次正是奉师命下山,来接他上山的……”

“哼!”枯木道人一声冷哼,石翰笙当时被震得面色陡变,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飘入客栈外的细雨中,划着优美的弧线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