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六随手打开手中的信笺,只见洁白如玉的纸上只一行婉若游龙般霸气不凡的字体。

‘此次一别不知多久能再见,赏月楼算作聊表心意,也算你十七岁生辰的礼物。希望六儿能喜欢。’

“哇,小姐,善公子真的很贴心,他居然会知道你的生辰,并且距离你生辰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准备的如此之早,看来真的很在乎你啊

!”偷偷瞄了一眼念六手中的地契后,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来。

随手将手中的信笺放在床榻之上,念六双手叉腰来到小喜跟前,冷哼一声,佯装生气道:“善公子,善公子,开口闭口都是善随风。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了,嗯。”“

眉毛上挑,念六嘴角划过一抹恶作剧的笑意:“还是说我们家小喜也开始思春了。老实说是不是看上善随风了。若是真的,我可以替你去说说。”

听此话小喜气的直跺脚,又气又恼又羞,红着一张脸道:“小姐。你说什么呢?我是真的感觉善公子人好,说实话,相较于王爷我倒感觉还是善公子比较适合你。”

小喜的一番话说完,念六这次倒并没有反驳,原本璀璨的眸子中此刻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确实善随风无论样貌,品行,身份,哪一点与蓝赤渊比起来毫不逊色,关键是他的性格比起蓝赤渊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其实若真的能和这样的人厮守一生,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虽然知道此刻云城最繁华的夜市之上有一家她的酒楼,心里百般好奇很想去去看一看,但接下来的几日念六老老实实一步也未曾踏出过逐风院。不是在屋内看书学认字儿,便是在院落之外的软榻之上晒太阳看武学心法。

她一步也不愿出逐风院,一是不想和蓝赤渊碰面,二自然是想让身上的伤快些好转,她好能尽快离开这里。

今日是重伤过后的第十九日,这些天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逐渐好转,胸口的伤疤前几日已经掉落,用了善随风配的药方,如今就是连疤痕也渐渐淡化了不少。

既然伤已经好转,念六打算明天便悄悄的离开王府。此次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蓝赤渊,只要想到那张千年不变的容颜,念六便觉得呼吸很是不顺畅。

又是一个月圆夜,今夜的月光仿若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悬挂于夜空之上,念六独自一人走在去流光院的小径之上,这条道路她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次,可唯有这次用时最长,想想就在一个月之前,每晚的同一时间蓝赤渊便会教她一些新的招式,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多,却配合的很是默契。

可是过了今晚一切又将发生变化,他虽依然是万人心目中的不败战神,而她则不再是他的妃,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不知不觉间再次来到流光院院外,虽隔着一堵墙但此刻院内情意绵绵的琴箫合奏念六甚是听得清晰,不用想也知道此刻院落之内是怎样一副你侬我侬的画面。

好歹在这里白吃白喝了那么久,本来明日要走,念六打算来看一看他,可听着院内的缠绵之曲,道别的想法瞬间作罢,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的花前月下了。

念六走后没多久,流光院内的琴箫合奏随之消散,夏之蓉拿着手中的古琴来到蓝赤渊跟前,笑容十分和煦温婉:“阿渊,我就说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谢谢你方才答应陪我合奏这一曲。”

“既然琴音已经试好,我也便不再打扰,阿渊你早些歇息。”夏之蓉说着缓缓往流光院外而去。

越往外走,夏之蓉双手握的越紧,这大半夜的她来找他,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试琴音,晚间她正在泡澡,却忽然听说念六前往流光院的消息,她连澡都顾不得洗便抱着琴赶来流光院,一自然是为了要给念六添堵,第二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暗室他,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在一起了,她想他了。

可是此刻他不但不挽留她,并且一句暖心的话也没有,想想她就绝得可气,这一切都是拜念六所赐,念六,她真的是恨死她了。

望着夏之蓉越走越远的背影,蓝赤渊将玉箫收好,深邃的眸子微眯着,他虽然在一直不断的告诫自己,他爱的人是夏之蓉,他要守护的人也是夏之蓉,可是每当近距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脑海中出现的均是念六的一颦一笑。

这十几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强迫自己不会打探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目的就是想要将她的印记从自己心中逐渐抹去,可是这样的效果似乎一点不好,十几日不见他对她的思念非但没有任何的消减,相反而是更加的痴狂。

此刻他想要立即见到她,想要狠狠的将她拥在怀中。团扑乐才。

逐风院,念六回了院落洗漱完毕便上床歇息,今晚她打算早早的歇息,准备明天趁天未亮离开这里。

睡梦里念六再次梦见死前的情形,看着身后十几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持枪持棍向她和妈妈奔来,当手臂粗般的铁棍向她和妈妈挥来之际,念六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这才没有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画面迅速跳转,身后追逐之人瞬间凭空消失,黑暗中一名男子逐渐向她靠近,他修长的手臂抚了抚她的发,声音温柔且好听:“做噩梦了?不怕,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他的声音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念六以为她此刻并不是在做梦,她想要看清他的长相,可是许是太困,她的双眼犹如千斤重,无论如何睁也睁不开。

最终在男子的安慰之下,念六再次甜甜的沉睡过去。

床榻边缘蓝赤渊双手不断抚摸着念六温软的发,虽然他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想她,不能想她,可是躺在**,他的脑海最多的依然是她的身影。

寂静的深夜他独自出了流光院,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此处,黑暗中他听到她呼吸急促,不断呼喊着‘妈妈,妈妈。’

她像是被梦魇掩住,一双绣眉紧蹙,他本来只想说上来看一眼,只要她一切安好,他便走,可是看她如此模样,他实在不忍就此离开。

“妈妈?你唤知妃妈妈?到底妈妈的意思是什么?知妃和你之间的这种突然转变又是为了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一边安抚着念六,蓝赤渊一边缓缓说出口。

不知在床榻边缘守护了多久,直到一声公鸡打鸣之声响起,看了一眼屋外逐渐变亮的天空,蓝赤渊俯身,缓缓在念六嘴角浅酌了一口后,转身出了卧室。

蓝赤渊走后没多久,念六便悠悠转醒,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念六这才很是不舍的爬出暖呵呵的被窝。

因为来的时候便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念六更没有什么要带走的,并且为了不引人注目,念六更不会带太多的东西走。

只拿上望月楼的地契,以及她所有的银票和信得过钱庄的凭据便带上小喜准备出门。

临行前似是想起什么,念六随手找来纸笔,在一张崭新的白纸上写下几行大字,并将腰间象征王妃身份的腰牌取下,一同放在了红木藤木桌子上。

王府后门处,守卫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念六发呆,这些日子府中流传的最多的传言便是关于王妃的,人人都说王妃一夜之间变了样貌,变成了大美人儿,并且王妃的美人画像,传言已经流落至云城的大街小巷

他也曾有幸目睹过一眼,只是不想原来王妃的本来面貌比画中还要美上几分。

“启禀王妃,如今不过才卯时一刻,不知您此刻出府所为何?”守卫俯身,一脸的笑意,低着的头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念六一脸纯真的容颜。

“回将军府----”说起谎话,念六顺其自然,守卫信以为真便开了门,放行。

出了王府,两人一前一后走的极快,直到走出王府老远,在一处院落的拐角处,念六顿住脚步,回眸,暮色中是陵楚王府辉煌气派的整个院落。

“小姐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不打算跟王爷道个别?”到了真的要走的时候小喜突然又有有些不舍,不知道这次一走还有没有机会在见到芳白?

“走就走了,还有什么好道别的!”收回注视的视线,念六转身向着前方的大道之上大步而去。

本来就是没什么好道别的,估计此刻他还躺在温柔乡内做着美梦,她走不走他哪里会有半分的在乎。

“小姐那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王爷要是知道你悄悄溜走,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全城搜索,到时候若是找到赏月楼,那我们不是惨了。”

念六走路的脚步顿住:“我说小喜,你这一会儿怎么话如此多,走都走了,你现在才开始担心被他发现后的刁难是不是太晚了?”

“我想事情本来就不是很全面。”小喜挠了挠脑袋,缓缓道来。

见小喜此刻的模样,念六无奈叹息,一边走着一边将她早已打算好的计划,娓娓道来:“虽然同在一座城被发现的几率颇大,但为了减少被发现的机会,我们可以女扮男装,乔装打扮,你可别忘了,你小姐我可是最擅长乔装打扮的……”

两人边走边说,往城南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陵楚王府院落内的一角,一名护卫趴在墙壁之上,紧紧盯着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护卫这才匆忙跳下院落,迅速的跟另外一名护卫说着什么

很快两人分道扬镳,其中一名出了陵楚王府向着念六两人而去,而另一名则向着王府内的某座院落疾驰而去。

夏之蓉刚刚起床,刚准备往流光院去看一看蓝赤渊,突然一名护卫匆忙而至。

“回蓉妃,王妃她刚刚鬼鬼祟祟的出了王府?她跟守卫说是去将军府,可是将军府在城北,而她则是望城南的方向而去。”

夏之蓉听此一双好看的绣眉微挑,赶在这个时候出府,她所为何事?

“你可曾派人跟随?”

护卫点了点头,夏之蓉接着道:“给我紧紧盯着,有关于念六的一举一动你都要给我汇报,尤其是她和王爷之间的点点滴滴。”

“遵命。”护卫一句话说完,极其迅捷的出了所在院落。

夏之蓉抚了抚飞云鬓之上的凤头钗,嘴角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念六,我希望你这次出去,最好能永远的不要再回来。”

话毕,出了院落净值往流光院而去,想必此时阿渊还不知道念六悄悄逃走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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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步行,待到城南的赏月楼已经是辰时一刻。

抬头看了一眼赏月楼,底上三层的建筑别出心裁,独具一格,从这里往楼上看去,这所建筑素雅又不失辉煌,简洁又不失大气。

来到门前念六抬头看了一眼门前的匾额‘赏月楼’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赏月楼这名字比较文雅,没有新意,比较不适合小吃店的名字来用,看来她得为她的小吃店重新想一个比较接地气儿的名字才行。

来到门边,念六准备推一推门,看门有没有上锁,若是上锁可就不好了,善随风只给了她地契,她总不至于砸门进去吧

却在双手还未触碰红色的木门之际,木门突然被人自里面打开,念六猛地后退一步,怎么里面还有人?

身前之人大概是一名年约知命的中年男子,胡子隐约有些花白,长得慈眉善目,看到念六两人,中年男子也是一惊,挠了挠脑袋,看了一眼念六两人的打扮。

疑惑询问开口:“你们是不是这家酒楼的新主人?”

念六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身前之人,开口问道:“老伯,这家酒楼不是早在一个月前已经盘出去了,你怎么还会在这里的。”

中年男子叹息了一声,赶忙打开门请念六两人进来,又为念六倒了一杯热水,这才唉声叹息着开口:“赏月楼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祖业,以往每一代的生意皆很好,可偏偏到了我这一代,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虽然地处旺市,却依然门可罗雀,无奈,为了生存,我只好忍痛割爱将酒楼卖出。”

“虽然酒楼已经卖给了善公子,可我依然不舍得丢弃祖辈丢下的这片家业,便请善公子答应让我继续留下。”

话说到此,中年男子赶忙又帮念六添了一杯茶:“这位姑娘,我只是不舍得离开赏月楼,并无其它想法,我能做很多的活计,我只求您能不要将我赶走。”

她刚刚接手这家酒楼,虽然她打算开一家小吃店,可她对这一行的规矩懂得甚少,若是自己一个人,要摸清头路不知要多久时间,若是有了这位伯伯,估计能事半功倍。

想了想,念六点头答应。

“我叫星辰,不知该如何称呼您……”赏月楼内念六与李伯两人商量着关于如何开一家小吃店的具体步骤,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这边念六与李伯两人聊得火热,那边的陵楚王府,蓝赤渊一脸冷色,双眸直直盯着手中的白色纸张,双眸一眨不眨。

只见雪白的纸张上是一行并不算太过娟秀的字体:‘蓝赤渊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更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看来我很难还清了,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最后祝你能和夏之蓉幸福美满的生活一辈子

。’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留下一句话,她甚至连个道别的话也不愿跟他说,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找?”一名护卫看蓝赤渊越皱越紧的眉赶忙双手抱拳,跪倒在蓝赤渊面前,十分恭敬的道。

久久的,一室寂静,护卫以为他方才所说的话蓝赤渊没有听见,正遇开口再说一遍,蓝赤渊深深叹息一声,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陈声开口道:“不用了。”

既然她选择了走,既然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倒不如就此放她走,他看得出来善随风也是真心待她,或许善随风会比他更适合念六也说不定。

想起医善堂内善随风,念六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蓝赤渊只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其实她很害怕念六这次离开去找善随风,害怕他们在一起,害怕她太快将他忘记。

虽然他很想命人去将她找回,但遇召唤侍卫的口,张了几次终究还是缓缓闭合。

念六平白无故逃走的消息虽然蓝赤渊有意隐瞒,但日子久了还是有人传了出去,此时的大街上,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八卦消息便是醉卧园又新来的一位小娘子以及不败战神的妻子跟小白脸私奔的消息。

今日是念六离开王府的第七日,这七天她一直忙个不停,忙着招人,找人,买器具,找工匠师父制造器皿,找食材,和装修新店铺。

赏月楼大厅本身的装修本就比较高雅,实用,念六不用太大面积的改装,只在一楼大厅内贴了一张大型的菜谱,又在每张桌子上分发了一个号码牌子,和一张菜谱。

二楼是单独的雅间儿,和其它酒楼的雅间装修风格相差无几,但是念六唯一多做了一点,便是按照两种不同风格建造二楼的雅间儿,一边是情侣款的单间儿,一边是高雅简洁的单间儿。

简洁款的和其它酒楼无异,情侣款的每一间里面,念六用的是开满鲜花的摇篮椅,每一张桌面上念六则让雕刻师父,纷纷雕刻上一首互传心意,情意绵绵的诗词。

关于宣传,念六则命人写了成百上千张的纸条,每张纸上写上他们店铺的新名字----口口香。

又写上了店内主打的几样菜色,找了画匠师父在每一张宣传纸上画上了他们店铺的主打菜肴,香辣可口的火锅图片

最重要的是在宣传纸张的最上方写了一行字:“新店开张之际,凡到本店用餐者皆有赠品相送,并且开店前三天,小店菜品,全部半价收费。”

念六命人将宣传单子分发给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之人,和各家院门和各个小摊之上。

对于这样的宣传方式,根本无人听说,很多人一时好奇便忍不住期待口口香开张的那天,想要一睹其风采。

而有些爱占小便宜之人专门是为了得到赠品想要去赏月楼看一看,想知道到底他们会送出什么样的礼物。

念六将赏月楼开张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月初,并且特地花钱定下了当地有名的一家戏楼,要求他们在下个月初,在望月楼大唱三天仪式庆祝。

距离小吃店开张之际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这十天念六最主要的是培养,训练店铺内的活计,加上厨师,念六一共招了十五名伙计,其中有七名是女子,云城一般人家的女子皆不会抛头露面,念六废了好大一番力,才请来了这七个身形相似,样貌标志的女子。

找他们来也是为了宣传的效果,云城酒楼如此多,但用女子来为顾客服务的却仅此一家。

距离开业还有三天的时间,今天念六叫上店里所有的人带上他们店里的小吃,烧烤串,麻辣烫等等,去街上游行,他们身着一样的服饰,发饰,许多人因为好奇,皆会上来要一张口口香的宣传单子。

虽然口口香还没有开业,但短短几天的时间,口口香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店,能想出如此新颖的开店方式?

今日是月初,早早的望月楼的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看着眼前这么多的人,小喜笑的嘴巴合不拢:“小姐,这次我们发财了,你看这么多的人来我们的小吃店呢!”

名声大了,也有不好的是,好比一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闹事儿的人总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