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锥冰穿着工整的黑色商务西服坐在驾驶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银色的方向盘,手动驾驶着悬浮车,隐藏在黑框眼镜儿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沉默了很久,只等银色梭形悬浮车自绿玉高级娱乐会所门口起飞,才是认真而严肃的解释道:

“我不认识她,之前一面都没见过,几个朋友在楼上闹腾,不知道是谁开的玩笑,我会去查,查清楚了会给你一个交待”

蜷缩在舒适座椅里的彼岸双手抱膝,黑色的长直发丝披散在脸颊边,显得面色更加犹如上好的白瓷般。她昂头,抬起纤细柔韧又伤痕累累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深吸口气,静默了很久很久,才是下定决心,开口道:

“锥冰,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那个公主身上”

锥冰不语,隐藏在黑框眼镜儿下的双眸一直注视着前方,悬浮车开始在空中加速,他深吸口气,双唇抿得死紧,冰冷的沉默着,仿佛已经给了彼岸解释,所以他现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彼岸是要决定好好谈谈的,她自伤痕累累的双掌中抬起脸,一身白的身子依旧蜷缩着,显得有些柔弱,更显出一股坚持,思考了一会儿,等不到锥冰接话,于是她便开始如倒竹筒子般,噼里啪啦的抱着十分严谨的态度阐述要分手的理由:

“锥冰,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我与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跟你真的很不搭,什么什么都不搭,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不搭调的我们,怎么继续下去锥冰你清醒一下,我们之间只是亲情,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你不是我要的那半个圆啊”

“那你要怎么搭怎么了解你要什么样的半个圆你说你说出来,我照做就是了”

忽而,锥冰再忍不住,浑身倏然坐直紧绷,蛮横而冷厉的打断彼岸的话,冰冷而狂躁的声音近乎在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白色的方向盘,那寒铁铸就的圆形金属,在他不受控制的手中渐渐被捏变了形。

而他们的这辆悬浮车,已被锥冰飙得飞快,他现在几乎在失控的边缘,是见车就撞,不管不顾,颇有些要拉着彼岸同归于尽的架势。

彼岸被如此模样的锥冰吓得不轻,他是在跟她这个不怕死的人比同归于尽吗于是她的犟脾气也爬了上来,坐在副驾驶座上,只等锥冰又飞速的撞开一辆悬浮车,才是气得转头,黑色发丝凌乱黏在苍白的脸上,嘴角的ok绷不知去了哪里,露出那一抹紫红,触目惊心的极为刺眼,她瞪着眼睛冲他大声吼道:

“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什么,还怎么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不合适,你眼瞎啊你看不清啊我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你看不见吗这是不对的,我不想将就,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啊”

她不想像茶雅上辈子一样,在真正的爱情还没来的时候,与这个在一起与那个在一起,伤害了阿直,伤害了笑苍穹,也伤害了不知道多少个男人的心。虽然彼岸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可是她不想等到某一天,当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目光中时,她会不顾一切的伤害锥冰,挣脱锥冰的所有束缚,从而投向那个男人的怀抱。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她很恐惧,青书为了茶雅自杀,叛军首领为了挚爱走火入魔,她没有信心遇到自己的真爱后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与锥冰在一起。她以为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和锥冰结婚,可是人生真的说不好的,说不定下一秒,下下一秒,那个可以与她同一个频道的男人就出现了。

她对锥冰只是亲情,她不想到时候锥冰心中会产生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所以她现在要把话说清楚,她必须说清楚

悬浮车嘎然停下,浮在贵族区黑夜一边的星空中,恍若失重般又急速掉落下去,深入一片原始密林里,锥冰气得浑身都是剧烈的颤抖,大口大口的喘息,他急速下车,阴暗光线里,行至一颗古树前,狂躁的飞起一脚,将那颗瞬间冻成冰树的五人合抱粗古树拦腰踢飞。

又是不解气的转身,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近乎蛮横的将彼岸纤细柔韧的小身子拖出来,狠戾至极的将她一把摔在草地上,冰冷狂躁至圣专制蛮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严肃认真严谨务实疼她如珠如宝的影子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彼岸哼都不哼一声,黑夜中,径自披着黑发,在草地上半坐起身,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右手手臂,一言不发,冷冷的看锥冰穿着工整的黑色商务西服在草地上冰冷狂躁的走来走去,状若疯魔。

她一点儿都不想跳起来发脾气,因为实力太不对等,锥冰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此时若是跟他对着干,死路一条而且锥冰把她就这样摔在地上,其实已经是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否则以他的手劲,这一下去,自己铁定骨折。

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气,她最恨冲女人动手的男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她就一定要分手于是起身,深吸口气,准备去散个步平息一下自己内心的愤怒,再给狂躁的锥冰冷静下来的时间,等她散完步回来,两个人再好好的谈。

她揉着被摔得有些痛的肩,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很潇洒的转身离去,散步,丢下一身冰冷狂躁原地走来走去的锥冰。她往前一直走,头都没回,在散步的过程中,渐渐将自己的愤怒化解,大大咧咧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意味。

她是要去做大事的,要去杀千世的,无论如何,生死不知,与锥冰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她喜欢锥冰,可是那仅仅只是喜欢亲人一样的喜欢,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教锥冰难过的。

黑夜中,她踽踽独行的小身子倏尔落入一具宽阔凉爽的怀抱,锥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的,他从背后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强势的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彼岸不语,挣扎着要离开锥冰的怀抱,他却收紧箍着她身子的手臂,精壮的身子一直在细细的颤抖,低头,黑暗中,在她耳际低声哄道:

“对不起,宝,对不起,你别走,我不想你走,我不想和你分手,真的对不起,不要走了不要走好不好”

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如同在哄着一个孩子那般,化去一身的冰冷狂躁至圣,慢慢的晃着怀中的小姑娘,有着无可言喻的害怕与低姿态,却又带着一丝坚决不退让的强势,仿佛他不让她走,她再是如何的挣扎,都是不能走

“我没要走,我就是想去散个步,等你冷静下来。”

彼岸也不挣扎了,站在原地,被锥冰抱在怀里,现在锥冰冷静下来了,她又开始准备和锥冰好好的谈了。于是深吸口气,刚要说,锥冰却是抬手,握拳,黑夜中,缓缓在彼岸的鼻尖前展开自己的拳头。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在黑夜零碎的星光下张开,干净宽阔的手心中,缓慢的盛开出一朵冰雪做成的莲花,晶莹透亮,纯洁美好,漂浮在彼岸的鼻尖前,慢慢的,慢慢的绽放出一片一片如刀的冰雪花瓣。

“好看吗喜欢不喜欢”黑夜中,锥冰轻轻摇晃着彼岸的小身子,在她背后紧紧抱着她,宛若摇晃着孩子入睡,低声在她耳际哄着:“我就只知道你喜欢莲花,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也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是好的,以后你说,我做,好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宝,好不好”

“不好”彼岸莫名倔强的哽咽了,看着眼前一片一片绽放着花瓣的冰雪莲花,坚强的心陡然变软。这男人太过份了,明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都说了只把他当亲人,却还是如此痴缠着,有意思吗

“不好也得好”

察觉到彼岸的态度软了下来,锥冰豁然开朗,舒了口气,笑了一声,带着一股大男孩儿般的任性,与一股隐晦的强势,将彼岸的小身子转过来,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心口,一边晃,一边用手轻轻的无意识的揉着抚摸着她的脊背与腰肢,仿佛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轻叹道:

“宝啊,你就是我的克星,不要再这么闹了,我要是失去理智,把你不小心杀了怎么办”

他那么大一只boss,每每与这个姑娘冲撞,每每都是他让步妥协。她要与他分手,他是当真气得要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在黑夜中,他看着她转身的手法,那般潇洒恣意,那般洒脱无尘,他莫名的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了,于是他追上来,他不想她走,不想他就那样在她的心中转瞬即逝。

于此,让他的姿态再低一点,也是可以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