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能乱,叛军不能突起,千世必须死

打定主意,彼岸自七分裤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挂上玉白耳廓,盘坐在黑暗中无数漂浮着的游戏图标之间,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给神翟发了个通讯,不等那边说话,挑眉,冷冷令道:

“我与你同级,都是地球机甲精兵。现在我要与你交换讯息,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可以选择答或者不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选择答或者不答。我的问题是:千世在哪里”

神翟是纥骨族大少,纥骨族是太阳系第一兵家,彼岸不信神翟会不知道千世在哪里。她本来不想找神翟,可是眼看着锥冰这边越来越靠不住,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问神翟。当然,神翟答或者不答,是他的自由,同等,神翟问的问题,她答或者不答,也是她的自由。公平交易,不拖泥带水。

通讯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黑暗中传来神翟清清淡淡的声音,宛如轻烟一般,有着一股飘渺之感,道:

“绿玉休闲会所。”

哼彼岸盘坐在黑暗中,双眸看着那个散发着银黄光泽的诸神卷轴图标,漫不经心的冷哼一声。锥冰果然是在骗她,他果然在隐瞒千世的行踪绿玉休闲会所以锥冰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和一群普通的皇子公主在二楼喧闹成那样,想必当日,千世怕也在上面了

还有青书,青书同她解释,关于前两日那被践踏尊严的公主一事,是他一个朋友开的玩笑,想来那日青书也是在的,青书跟锥冰本来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瞒着她,合起伙来把千世的行踪隐瞒的死死的,青书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千世

都是一群混蛋

彼岸闭目,气息陡然变得十分安静,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冲动也不能发脾气,她这样的人,越是面对纷杂的局势,就越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她这样的脑子什么都搞不懂,所以就不能慌啊,一慌就容易被人当旗子使

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彼岸盘坐在黑暗中不说话,静默的等待着神翟问她的问题,她已经打定主意,神翟问什么她都不会说,因为这是她的自由,事先说好的。

因为她的寂静无声,通讯那头,神翟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彼岸会耍赖,但是他还是问了,淡淡的,带着一抹轻清,问道:

“你总是不停的说你恨我,不让我去救你,是不是不想我去送死”

“不是我巴不得你来送死你死了最好,你尽管来,我无所谓,我没关系”

彼岸在黑暗中瞪眼,立即澄清否认,她从来都是实话实话,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神翟的圈套,因为神翟问的话很怪,她自己也理不清怪在哪里。总之其实她不想神翟来救她,也不想自己因为神翟的搭救而减少一丝一毫对神翟的恨意。但是神翟死了当真是最好的,而且如果神翟真的被锥冰弄死了,她是真的无所谓,没关系的

继而又是想起自己本来打定主意不回答神翟的问题的,于是心中有些恼怒,在神翟那怪异的不停的轻笑声中,一把扯掉耳廓上的通讯器,对于自己这怎么就那么笨的脑子再一次感到挫败。

神翟很诡秘,她搞不懂他

知道了千世的藏身之地,彼岸便放下心来,她要杀千世,却不会莽撞到冲进绿玉酒店一顿狂轰滥炸,现在没有了敢死队的队友,只剩下她一个人,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筹备完成。

锥冰说让她放假的三天都陪茶雅玩游戏,弄那个盛宠帮会,其实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玩游戏,于是阳奉阴违的出了游戏仓,锥冰人已经不在了别墅,想来是去忙去了。

她便更加无所顾忌,打算去驾驶悬浮车找芜婳拿早订好的两颗超级能量弹,再看看自己的兵器造好了没有。却是在路过北面花园的时候,瞧见茶雅正坐在镂花凉亭里,对月凝神。

因为潜渊诀晋级为腾兔诀,师傅在她身上戳的针眼在短时间内竟然开始缓慢的愈合,仿若坚决不能给肌肤留下一点点瑕疵那般,一定要让她的皮肤宛如初生的婴儿那样细腻滑嫩才可以。

所以她走过去,穿着一套白色t恤与七分裤,蹬着船鞋,扎着马尾,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子,纤细柔韧,身体挺得笔直,一身安静的犹如在乱世中悄然绽放的白色莲花。如同被修好的娃娃,干净美好,清新纯洁,在星空下负手前行。

星空之中,千娇百媚的茶雅戴着紫红色茶花面具,穿着一套紫色的纱裙,黑发卷了波浪,皓腕间劈了紫色的轻纱,娇懒的坐在凉亭里,侧头,看着彼岸就那样站在凉亭外,脸上也没有戴面具,于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娇声问道:

“彼岸,你要做什么去为什么我心里又空了”

“能做什么去还不是到处打架”彼岸挑眉,负手,白色船鞋上前,看着千娇百媚的茶雅,忽而笑了一声,天南地北的闲聊一般,憧憬道:“茶雅,我想过了,等我当了机甲师,我们就回地球,带着爸爸妈妈到一个很偏僻的星球去买套好大的房子去,我去考那颗星球的管辖者。”

茶雅没说话,静静的侧头看了彼岸半响,涂了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玉葱一般一直摁着心口,她的脸上戴着紫红色的茶花面具,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但是她一反常态的,似乎比彼岸还要安静,一直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彼岸,看着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彼岸忽而有些憋不住想哭,这样安静的茶雅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很蹩脚,说了跟没说一样,反而会让茶雅起疑心,可是她还能与茶雅说几次话茶雅一直在游戏仓里过着她的虚拟人生,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从游戏仓里爬出来在这里等她的。

“那移民之前,还得从游戏里多赚些钱才行”茶雅静静的看着彼岸,也是恍如闲聊,顺着彼岸的意思,忽而开口,娇声说道:“去哪颗星球现在就要开始规划,不同的星球发展前景不一样,地球的房子也要卖掉,卖掉之后估计可以够我们一家四口的船票了。你是机甲精兵,到时候成为了机甲师,薪金会是家里四个人最高的,所以以后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你,我们三个人都要靠你养。人生地不熟的,我与爸爸妈妈说不定会受到那些星球土著居民的欺负,你是机甲师了,不论能不能当上管辖者,你也该长大了,要保护我与爸爸妈妈”

茶雅娇嫩的声音一直不停的说,彼岸听不下去了,倏然转身,忍不住吸了口气,憋着眼泪,吞了口口水,抿唇,头都没回的大步往前,离去。

她的身后,茶雅站在充斥着星空的凉亭里,抬手,捂着嘴,一边流眼泪,一边看着彼岸离开的背影,轻轻耸动肩头,微不可闻的开始哭泣,无法自抑,无法自抑

这种内心空洞的感觉,自四个多月前在彼岸的机甲兵营接她回地球时起,就不断的纠缠着茶雅。以前茶雅不懂是为着什么,所以强自压抑,可是后来她弄明白了,彼岸,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半自己,其实自她在机甲兵营见到这个双胞胎妹妹的那一天,那个活泼美好的彼岸,就已经死了死在兵界下达的那个该死的同归于尽的任务里了

繁星密布的星空下,庞大奢华的别墅静静的矗立在一片原始密林中。悬浮车宛如一条银色的鱼般,在蓝黑色的天穹中一闪而逝。彼岸飙着车,清澈的眼眸中强忍的全是不舍的眼泪。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谁最懂她茶雅最懂她因为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可是茶雅也能感受到她的寂寞、焦躁与空虚,茶雅什么也不用知道,她身上所有代表懦弱的眼泪,茶雅都会替她流出来,这样的羁绊,正是彼岸最最不愿意,最最不敢亲近的。

曾经,她失去过茶雅一次,在上辈子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因为那台质量差的机甲,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的彼岸被一能量炮轰裂了脑门儿,被抬回地球空间站养伤。乱世中,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失踪,而当时,有好几支部队混杂抗击叛军,因为战场上消息传送不通达,她所在的队伍认为她已经战死,将死亡通知发给了在地球的茶雅。

因为那张死亡通知,本来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灵互补依偎症”的茶雅,又经过常年的营养不良以及对青书五年的思念,身体一下就垮到了一个濒临绝境的地步。等到彼岸带着兵界特意配给的异能治疗师回到地球救茶雅时,已经只能见茶雅最后一面了。

千疮百孔的地球上,一片残阳如血中,她亲手阖上了茶雅死不瞑目的眼睛,抱着瘦骨如柴的双胞胎姐姐,枯坐了一整天,那种痛得麻痹到什么都感觉不出来的程度,让彼岸想起来就心惊胆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