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模样,说脆弱吧,浑身却又透着一股强势,说坚强吧,却又脸色苍白如雪,浑身无力得如同初身婴儿般毫无杀伤力。有事想要拜托第一次见面的人,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唐突的事,可青书却是对彼岸产生不出一丝的反感。

他提袍,双目扫向坐在彼岸床边的锥冰,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便也在彼岸的床沿另一边坐下,沉吟一会儿,才是仿佛经过深思熟虑那般,点头,有着独有的沉稳,看着彼岸,道:“你说,什么事”

彼岸轻笑着躺在**,看着自家姐夫这沉稳的模样,心中就觉得又悲又想念又有着一丝丝的恨。她家两个都是女儿,自己又在兵营服役,茶雅自很小就开始在游戏中赚钱,负担了家中大小各种开支,日子虽说过得不是特别清苦,却也不是富裕的家庭。

姐夫与茶雅结婚后,家里的主心骨瞬间而自然的就移到了他的身上,承蒙姐夫的照顾,短暂的和平年代,彼岸觉得这个沉稳的男人完全撑起了她们家的一整片天,不仅仅是个好丈夫,更做到了好女婿、好儿子、好哥哥,也莫怪茶雅愿意为他洗尽铅华,在家一心只做贤妻良母了。

“如果我在四个月后,无法从京星活着回到地球,你能替我照顾我姐姐和我的父母吗”

彼岸垂目,抬起纤细柔韧的手指勾住青书搁在床沿上的手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话说出来有着怎样震撼人心的效果,也管不了青书答应不答应,她闭目,忍住眼底的酸涩,轻声道:

“不需要你照顾多久,带他们离开地球,送他们去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地方,即可。”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半圆,滚滚红尘中,寻寻觅觅,只为了寻找到另一个与自己相契合的半圆,两个半圆在一起,人生才够完整。

她从不怀疑上辈子爱得死去活来的茶雅与姐夫,在这辈子会不爱对方,彼岸坚定的相信着,只要茶雅与姐夫见面,一定会是像上辈子那般,第一眼就会爱上彼此。所以她也相信,姐夫将茶雅与爸爸妈妈送到一个远离战火的地方之后,一定不会撒手不管,一定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整个家庭的顶梁柱。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生前,替茶雅与姐夫埋下一条能够相遇的线,如此,她的赴死,也能更慷慨些了。

然而,撒满落日余晖的房中,分坐在彼岸床沿边的青书与锥冰听闻她这像是交待遗言的话,皆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机甲兵抑或机甲师,经常会接到来自执法系统的秘密而特殊的任务,这在整个星际中早已不是稀罕事,有的是保护,有的是暗杀,有的是潜伏这种特殊的秘密任务,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只需任务的圆满完成,机甲师可直接晋升为管辖者,机甲兵可直接晋升为机甲师,连考核都是用不着。

再联想到这姑娘那置生死如无物的淡然,明明还有2年的兵役要服,却跑出来做长途旅行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姑娘怕是接了个九死一生的特殊秘密任务,尔后遇到一个与死去的姐夫特别相似的男人,于是像交待遗言一样,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了青书。

自动脑补完毕,坐在彼岸床边的两个男人眉头那个皱啊,简直成了一个刻骨的“川”字。彼岸心急,怕是青书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莫名而拒绝,于是勾住他的手指用力握紧,略提高了声音,道:“我但凡有着一线的生机,都不会来拜托你,你是让我赴死,都不得安心吗”

此语一出,锥冰豁然起身,余晖中看不清眉目,只见一身冷厉怒气的大步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通讯器,也不知是去联系谁。

青书侧头,目光随着好友移动,见锥冰出门,也不好与彼岸单独待在房中,想跟着走出去,手指却是被彼岸勾住,只得低头,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是在看见彼岸苍白小脸上的一颗眼泪,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怜惜,于是弯身,抬手,带着茧子的大拇指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泪,郑重的承诺道:

“你别怕,冰的关系很广,会替你将此事压下来,如果万一,我也应你就是。”

压什么事彼岸悲伤的心情瞬间像被一首嘻哈风的歌曲打乱,她疑惑的睁大眼,不消一秒,又是放弃理解有关于锥冰此人的任何言行举止,心中只为姐夫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而暗暗高兴。

她相信,不管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像是姐夫这样沉稳的男人,一定会让茶雅与爸爸妈妈过上安心舒适的日子的。

青书有着粗糙茧子的大拇指,接触到彼岸微凉的皮肤,看她安心的闭眼,正要收手,她歪头,往他的手指方向靠去,那无言的信任姿态,让青书的心思复杂难懂。身为一名武者,他常年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自然明白世间多险恶,人心多复杂,信任多难得,这姑娘瞧着也不像是温室的花朵,竟莫名的信赖着他,因为他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姐夫吗

只等彼岸再次睡去,青书这才撩袍,轻轻抽出被彼岸勾住的手指,步出这间卧室,阖上房门,走入灯火通明的走道。

此时,锥冰依旧身穿玄色衬衣,弯腰,袖子挽高,手肘撑在二楼走道护栏上,见着青书出来,这才一脸的冷厉,摘下耳廓上的通讯器,双目中,全是狠戾。

“别教人看见你这幅样子,当心吓着你那位小姑娘”青书行过去,背靠在护栏上,侧头看着弯腰的锥冰,充满了沉稳,拧眉问道:“查不到她的兵营”

锥冰不语,自裤子口袋中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遮住双目中的狠戾,整个人的气质瞬时变得严肃,过了会儿,直身,烦躁的抬手,扒了扒剪得极短的头发,一身冷硬,吐字道:“所有的调查只到地球就彻底被切断了。”

青书了然,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温和的安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太阳系的兵界有多难搞,能将手伸到地球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或多或少会卖你这个面子的。”

虽说一个机甲兵,从进入兵营的第一天起,个人及家庭的所有资料都会进行加密,但现今的星际腐化成风,只需稍微花些钱与心思,这世间绝对没有不透风的墙。

锥冰身为一个大boss,不是没有找人查过彼岸,却是调查走到了地球,砸下多少钱来都撬不开这只无缝的壳,到现在为止,他手中只掌握到彼岸愿意透露给他的讯息,性别,年龄,地址,玩诸神与vs,dna图谱,生物机甲网编号,有一个叫茶雅的姐姐,姐姐资料不详,还有一个已经故去的姐夫。

这么少的资料,让他怎么去找关系替她把特殊秘密任务给消了而去问她自己,她也是肯定不会说的,这姑娘有着一颗比别的机甲兵更坚定的心。

而最为让锥冰恼火的,就是小小一个地球,竟如此刀枪不入,顽固到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誓死不肯打开哪怕一根针尖大的眼口,更别提查到她是哪个兵营的机甲兵了。锥冰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眸中闪过一道狠戾,哪日别让地球落入他的手中,否则定教地球兵界那帮人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太阳系的兵界,希望一级一级的压下去,给发任务予她的那一层施加压力。”

锥冰双手插入裤子口袋,站在灯火通明的走道上,低头自二楼看着一楼的厨房,忽而房门打开,彼岸已是穿着暗绿色的作战服,一边戴帽子,一边走出来,面色苍白,一身虚弱。

“上哪儿去”锥冰拧眉,侧头,看着她这幅样子,脸上一片严肃。

“嗯”彼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一边走一边将目光扫过来,落在与锥冰站在一起的青书身上,交待道:“我出门去找哲,他打通讯给我了。”

青书一愣,平凡的脸上一派尴尬,扫了眼身边的锥冰,意料之中的撞见一副冷然的目光,又是转头看着给他自然而然交待行踪的彼岸,握拳轻咳,略失沉稳的温和道:“哦那早些回来。”

此时彼岸已经触地无声的走下楼梯,右手举高,纤细的手腕上盘着哲二号,如一排鲜红的粗绳,给锥冰与青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略带虚弱,却是依旧坚强。

她的许多言行,都是下意识的,上辈子出家门,每次也会给家人交待好自己要去哪儿,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说不好,作为一个机甲兵,随时随地或许就没命了,所以她也不会给他们说自己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段回来。

而青书虽然与自己只相处过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甚至,因为茶雅的等待,彼岸是有些恨他的,但在彼岸的心目中,青书就是自己的姐夫,是自己的家人,给他交待行踪,这习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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