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被问的是大家私底下做的那些阴暗的局,陆北北相信这其他四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按照录音里的提示在这个房间的某些地方做了手脚,但是因为第一次更改说明的选择,糊糊以为可以撒谎,于是没有承认,便被取消了资格;而接下来任森的“大冒险”就是尝试这个房间内的一些东西,虽然灯光昏暗,但陆北北看得清楚,明明可以取出纸杯倒出饮料可任森却选择直接举着那么大的瓶子喝,原因呢?只可能是任森他自己知道那饮水机或者杯子是有问题的,所以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们两个的问题都是跟休息时做了什么息息相关,但陆北北的问题却这么简单。会有什么问题呢?

陆北北实在想不出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她狠狠心给出了答案“不信任”。时间卡得刚刚好,安静地等待着电脑做出反应,是通过?还是失败?进来这个房间后,陆北北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终于,绿色的字体亮了起来:“通过”。

重重了松了口气,陆北北的心情又轻松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们其中的一个将被她送出去,这种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真的……有点妙。

正当陆北北要做出选择让谁出局时,任森突然惊叫起来,“陆北北!你身后,你身后……”

陆北北忙扭过身,身后什么也没有,转过头,对上小雾探究的眼神,“怎么了?我身后怎么了?”陆北北问。

“你背后,你背后有一个女人……你看呀,就站在你身后,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她……她身上还有一块块污迹”任森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啊!那是血,那女人……你们看呀!”

“她身后什么也没有,任森,你怎么了?”小雾也开了口,“这个房间就我们三个,哪有什么有血迹的女人。”

任森却呼得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后退,几乎是在尖叫,“你们看不到么?她,她走过来了啊!你们看不到吗?”

陆北北看着隐藏在黑色阴影中的任森,有些不屑,想来这是任森想避免自己出局搞得什么花样吧,“根本没有什么女人,任森。你别用这种三流演技来卖弄了。”陆北北声音冷冷地。

“不是!不是!她就在那,你们看呀!你们看!啊!啊!她走过来了!真的是血,是血!”任森惊恐地不断叫着,在椅子之间躲来躲去,刚刚的傲气已然全无。

看着任森突然的“发疯”,陆北北选择的手也停在一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是那个车祸的女人,呵呵,她来报仇?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任森扯着嗓子对着周围的空气喊,“这是幻觉是不是!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不要过来!”

“咣——”任森掀翻了几张椅子,过度紧张的他已经叫不出来,只是狂躁地来回挥舞着胳膊看着前面某个点,仿佛那里真有些什么人正在紧逼而来,陆北北和小雾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呢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除了费力的呼吸声。

“任森,你清醒点,任森!”见状不对,小雾忙跑到任森身边,用力摇晃着,可任森依然是目光呆滞浑身发抖,几乎站不住,看到任森这样,小雾焦急地对陆北北说,“去给他拿点水过来。”

“水?你以为他是为什么这样的?”陆北北没有动,“大概就是因为喝了那些果汁才发作的吧,你觉得水就安全么?”陆北北感觉到小雾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只是被黑暗掩饰着,她便也不介意。“这个房间有人在监控的,如果他真的不行,自然有人会来处理,轮不到我们做什么,免得做多错多。”

“我们可以不要这么冷血么?”小雾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点强硬和愤怒。

“那你说我们能做什么?”陆北北觉得小雾的思想真的很奇怪,“大冒险”的选择是任森自己做的,果汁也是他自己喝的,没人逼他,如果他不是借机装疯,那也算是咎由自取,在这个场合做好人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这时任森嘶哑地吼叫了一声,突然手脚僵硬头歪倒一边昏了过去,任凭小雾怎么叫都没用,看到陆北北还是坐在那里不肯帮忙,于是大声地对着房间喊叫,“喂,这里有人昏倒了,你们快过来处理啊!喂,有没有人!”见没有反应,小雾摸到门边用力扭动着门把手,可是门也纹丝不动。

“陆北北,过来帮忙,把门打开,叫人来救他。”小雾回头对陆北北喊。

陆北北摆弄着电脑,头也没抬,“你想打开门叫人来救他?你确定么?那我倒是可以帮你。”她的声音让小雾听起来很不舒服,他隐约有些明白她所谓的帮忙是什么。

“你退出,这个门就打开了,你自然可以出去找人。是不是?”陆北北没有看小雾,只是悬着手指在屏幕前,“你确定要为了这个人这么做?或者,我也可以选他出局,只不过他这样怕是不能自己走出去吧。”

“陆北北!”小雾的声音里有些悲伤的东西,“他是个人啊,你就这么自私这么阴冷?为了那个合同不惜一切么?”

“是的。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善良,不然你又怎么会抛弃之前的女人。难道是现在才良心发现么?再说,换做其他人是我,也会这么选择吧,大家都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陆北北毫不示弱地反击,“怎么样,你考虑好,如果我选择你退出,那么这个游戏基本就可以结束了,多好,你也对得起你的良心,他也能早点出去治疗,我呢,也得到我要的。”

“陆北北,你就不怕这是他们设出来的局?”小雾冲到桌边,借着电脑的光看着陆北北的眼睛,“说不定你什么也得不到。”

“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愿意。”陆北北抬起眼睛,“小雾,你说得太多了,其实你也舍不得离开吧,呵呵,那我来替你作选择好了……”说完,按下电脑屏幕的选择键,“小雾,离开房间。再见了。”话音刚落,刚刚紧闭的门就打开了。

看着门口的亮光,又看看陆北北和躺在地上的任森,小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慢慢走到展示柜前,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合同,“就是这张纸,弄得我们出卖自己的秘密,出卖自己的人性。”说完转身回到桌边,架起依旧昏迷的任森。

“陆北北,那祝你成功吧。”这是小雾走出大门前留给陆北北的最后一句话。

坐在阴影里的陆北北“哧”地发出冷笑,自己交换秘密,用小暗招,终于换到现在的时刻,这声冷笑说不清是送给那些出局者还是自我解嘲她自己的种种付出。靠在椅子上,陆北北看着电脑下方的时间:“还有40分钟才2点,原来这么早就分出了胜负,和我期待的精彩程度还真差很多。”她一边想一边等待着电脑屏幕上出现新的提示。

还能有什么提示呢?这个房间只有她自己了,结果显而易见。

陆北北庆幸自己的聪明,任森发疯的原因她想她很清楚。第一次打开冰箱拿水果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动声色地扒开一点点香蕉皮,第二次把水果放回冰箱后,她才按下把手上的隐蔽开关,原想着可以让其他几个人看到自己吃了水果都相信安全,可是没想到糊糊几乎拿光了剩下的所有水果,而任森抢了小雾那个加了料的香蕉。至于果汁有没有问题……她相信不止她一个人这么做了吧。陆北北回忆着这几个小时发生的种种,甚至已经在考虑等下如果和M公司总裁见面时候应该做怎样的表情用怎样的说辞。终于,屏幕动起来,显示出一行字:“使用柜体右侧指纹开启装置打开展示柜。”

没多做反应,陆北北径直走向展示柜,果然在柜子右边看到一个指纹输入的装置,指示灯一亮一亮。小小迟疑了下,她小心地伸出右手食指。“滴”声后,显示屏上出现“错误,还有两次输入机会”,她微微一愣,不过马上聪明地意识到什么,伸出右手中指按下去,“滴”——显示“正确”。果然,那个编号还有这样的作用,3号对应中指,真的是有点隐蔽的变态。不过,也是最后隐蔽的变态了。

就在陆北北打算转过去打开柜门时,显示屏的灯又一闪闪地亮起,出现了一行字:“请胜出者输入指纹解锁”。

“胜出者?”陆北北心里一惊,“自己已经输了指纹,哪里还有胜出者?”她再次狠狠地按下手指,提示错误,再按,还是错误,换了手指,依然错误。显示屏上冷冷的光提示着她:已经没有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自信满满的陆北北气急败坏地砸着柜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刚刚就有些怪怪的感觉一下子找到了出口,跑到桌子前,电脑还亮着那句话“使用柜体右侧指纹开启装置打开展示柜。”奇怪在哪里?作为过关斩将的优胜者,最后的提示竟然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恭喜”,所以让人感觉这并不像是最后一关,而只是一个铺垫。

沉浸在自信的喜悦里的陆北北虽然察觉了这一点,却没有多想,而就是这一点成就了她的失策。

就在陆北北仔细过滤着到底自己哪一步除了错时,房间灯光大亮,一时间晃得她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灯光的陆北北这才发现,房间门已经打开,几个熟悉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不好意思,陆小姐,您的面试已经结束了。”看到陆北北脸上的意外,熠宸烁淡淡地笑笑,“对不起,我们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下,我是M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总裁助理胡湖,而这位则是我们M公司最喜欢客串的总裁——任森。”介绍完,熠宸烁的目光投向了任森。

“陆小姐,很遗憾您没有通过我们的面试。”任森的镇定风度和之前那个惊恐狂躁的他判若两人,“一个优秀的员工应该具有领导者的气质,应该具有忠诚善良的品质,细致敏锐的洞察力,不盲从的判断力,并且信任、团结并带领自己的团队一起走向成功,很遗憾,您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很优秀,但其他方面就有所欠缺。”

陆北北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有点不敢相信,“你们这群人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作个局?明明是你们作出那种表演让我觉得每个人都是那样的!这是你们引导着一直做下来的!这是什么鬼面试!”

“陆小姐,你错了。其实我们在整个面试过程中都有暗示你们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么?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我们当然也知道您用了点小心思打开冰箱的机关,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气体,但为了让戏更逼真点,我们还是得要自己人来消化掉那些水果,这样以您的聪明,才不会起疑。”糊糊进一步解释说,“您说每个人都在表演,但是我们需要告诉您,小雾从始到终都在关键问题上保持着自己的坚持,直到最后。我们在录音里给小雾的提示是,如果他按下展示柜隐蔽的按钮,在录入指纹超过1次后,系统会自动粉碎掉合同,最后将没有任何人成功。”

陆北北听得目瞪口呆。

任森看着陆北北窘迫又不甘的样子,上前了一步,“陆小姐,其实刚才的装疯卖傻是对你们两位面试者最后一道考题,坦率说,您综合能力确实在小雾之上,但他的优秀品行却替他赢得了加入我们的机会,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做任何小动作,而且还一直呼吁大家能够团结协作,我想,我们需要的是这样的人,即使在能力上还不是很完美,却拥有让人敬佩的品质。”

“只有我和小雾才是面试者?”陆北北到现在才清楚这个局的中心意思,原来从始到终都只是两个人的暗战而已,亏得她还那么小心翼翼,呵呵。这也算输的心服口服了。

末了,任森又告诉陆北北一件事:原来那个展示柜是需要两名以上面试者的指纹才能开启的,如果当初她可以和小雾选择团队模式,那么现在的成功便是属于他们的。

两个月后,市中心某茶餐厅,陆北北戴着大大的墨镜百无聊赖地坐在临窗的座位前看着风景,不一会儿,一个人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很熟悉的人,小雾。

“怎么样?工作还很顺利吧。”陆北北继续看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

“呵呵,谢谢关心,一切都好,只是薪水和之前我们看得合同不同,低了很多,不过在业内也算丰厚。”小雾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哼,那是肯定,那份合同只是那群人为了制造气氛的道具,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优厚的待遇呢。”陆北北转过头,“两个月了,当初约定的事情,也该兑现了吧。”

小雾喝了口咖啡,笑得很阳光,“当然,让你帮我演了这么一场戏,报酬肯定不能少。”说完拿出一个小纸袋,推到陆北北面前,“希望你能喜欢。”

陆北北拿过纸袋打开看了看,轻轻露出一丝微笑,“谢谢,那也不多说什么了,也祝你可以在那里大展宏图。”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哦,等等。”小雾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在面试中说的秘密,是真的么?”

陆北北站住脚,沉默片刻,却没有回头,“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M公司不是调查了我们的背景么?”小雾有点紧追不舍。

“任凭他们去调查,不也没查出来我们俩的交易么?”

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餐厅,直到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陆北北才安心下来,脑海里闪过两个月前的事情:当M公司向她发出邀请面试的信息后,她还在犹豫之中,一来现在的工作并没什么不满意,二来对于那个业内的王牌企业,陆北北总是提不出什么兴趣,除了那优厚的待遇外。

这时候,本是陌生人的小雾找到了她,邀请她和自己配合演出一出戏,当然目的是为了能让小雾进入M公司。陆北北不知道小雾是怎么知道消息的,但小雾知道陆北北并不想跳槽,这就够了。小雾提出如果顺利配合他的话,事成后给陆北北10万块的报酬。10万块,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交易一拍即合。

不过陆北北并不知道所谓的面试只有她和小雾两个主角而已,她只是尽可能得帮助小雾获得最良好的印象,帮他剔除最有威胁性的对手而已。如果不是小雾自己在最后叫出“陆北北”这三个字,她也不敢轻易冒险让小雾出局。这是他们事前说好的,当叫出对方名字全称时,则代表他已经做好主动出局的表演,而需要她的配合。

果然,这场戏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还好M公司是个注重人性的公司,不然倘若真的选择她,那场面就有点难看了。陆北北这么想着,随即又轻松了下来,有哪个公司会去选那种为了钱出卖一切的人呢,呵呵。看来只是自己考虑太多,一切都只是一场表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