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绿皮火车不断向东向南推进,几天后,车窗外的风景也从灰色变为黄色逐渐变为淡绿,草绿,深绿。

“山多水也多,真绿!真美。”杨红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新鲜感让她暂时忘记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或许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跟着黄正元,什么苦都不算苦。黄正元正好相反,一脸愁容,对于他来说,迫不得已的离开自己奋斗多年的城市才叫痛苦。

广州很繁华,人很多,多的都不像人,像蚂蚁,站在高架桥上看就是。广东人很有商业意识,一出站就有人问;“要不要B业证结疯证和偏防证啦?”杨红笑了,问;“边防证一个多少钱?”那人说;“二百闷一锅半笑死搞定。”他们运气挺好,那人挺讲信用,杨红拿到了两本印制超级简单的边防证。虽然看上去有点太假,好在一路也没人查,杨红后来觉得这四百块花的实在是有点冤,一路上攥着那边防证埋怨,那表情好像非得让人查一下才觉得这钱花得值。

此时正值亚洲金融危机的严冬时期,也是中国股民们最郁闷的季节。黄正元不炒股所以他不郁闷,但他烦恼,因为他比股民们更惨。股民们只是股票被套牢,迟早会有翻盘的机会,而黄正元比倾家荡产还惨。所谓人挪活,树挪死。以前总听朋友们说在深圳当个工人都比在新疆当个老板赚的钱多。所以,黄正元选择了深圳。

两个人一出深圳火车站就在广场上四处巡视了很久,深圳真的很美,两个人把深圳站这几个字端详了几分钟,确信这是中国字,汉字,确信这里依然是中国。

从冰天雪地到绿意盎然他们用了七天时间,这个过程值得纪念。难得的是杨红什么没带就带了相机,黄正元看着杨红摆弄相机的样子,感觉她就是来深圳旅游的,玩几天就回新疆。

杨红自顾自玩着,计算着胶卷还有几张。跟随这黄正元不知不觉就进了罗湖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

“住一晚上280!”杨红嫌贵,她跟前台搞了半个小时的价。前台经不住她缠,最终优惠了20元。

“管吃的?”“管早餐。”黄正元觉得有点丢人,捅捅杨红。

“只要是卖给人的东西就能搞价,除非他们不想做我们的生意。”杨红理直气壮。

办好酒店入住手续后黄正元拨通了一个电话。

“牛主任,我那事怎么样了?”“我不太清楚,这两天没什么动静,放心,我抽空就帮你打听打听。”牛主任的语气里带着一份关心,黄正元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杨红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放洗澡水,一个星期没跟老公那个了,她可不想Lang费这280睡一晚的房间。

黄正元累了,水有点热,他有点昏昏欲睡。

“正元,我们要在这呆多久?”半个小时候,杨红有气无力地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上啊,就呆一个月,说不上啊,就呆一辈子了说心里话,这里这么繁华,绿树成荫,比新疆好,我不想回去了。”

“真不回去啦!”杨红心虚了。其实,黄正元比她更心虚,但黄正元不能像杨红那样烦躁,黄正元要装得很兴奋,不然怎么办?八十万哪,法院执行法官义正言辞的话不时在耳边萦绕;“黄正元,你欠了银行的八十万,不还钱就让你蹲监狱。”

黄正元长这么大就没看过关于法*律的书,更别说监狱的门在哪个方向。

“我提醒过你小心上当受骗的。”杨红又来了,她总是事后诸葛亮。

是的,她确实说过。可这时说这废话有屁用?黄正元有时就烦杨红这点,干每一件事她都有合理的反对意见,成功时她总是不给你一句赞扬的话,失败时她总是对的。

这就是杨红。

黄正元睡死了,一睡着就做梦,梦见八十万巨款朝他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