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并没有想下车的意思,见小七不动窝,我也就没吭声。

小七轻轻说了一句:“今天我倒休,我们去松涛居吧,我有话跟你说。这位大哥必须在场。”

军刀二话没说,继续开车。

松涛居是一处隐藏在江边的茶寮。

很幽静,人也不多。

走进去,小七姑娘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进了左边的小道。

这里的老板似乎跟小七很熟,互相就点了点头。

七姑娘把我跟军刀带到了江边的一条乌蓬船上。

点完茶跟点心,我们三个人对面而坐,好象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服务生送罢茶水跟点心后,小七示意他们都离开,然后走到船头,解开缆绳,把船轻轻推离岸边。

其实,船漂不远,茶寮已经用废弃的油桐跟圆木在江边围起一个大圈。圈外波浪起伏,圈内风平浪静。

还是小七先打破了沉默。

“刀哥,我是从长沙上车后认识这位大哥的,他是职业撰稿人,本来坐火车是很乏味的事情,但在他精彩的故事中,我跟同座的旅伴在不知不觉中把时间抛到身后。下车后,我们就四面八方各走各的,原本想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一定能再见到。谁成想,这么快就再见了。而且,再见的场合还有点……怎么说呢,在我家的那一夜,我跟他都做了同样内容的噩梦,命运跟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而启动这个残酷玩笑开关的是你师父。”

小七嘴里的师父就是她父亲郁老前辈,看样子,军刀跟小七姑娘的渊源还颇为深厚。

小七简单的叙述了那个噩梦的内容。

军刀认真的聆听着,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

末了,小七姑娘说到了我的三种颜色。

军刀脸上的肌肉有一丝不安的抽搐,尽管很短暂,但我一眼就捕捉到了。

好久好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军刀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似的,咬了半天牙,最后果断的一挥手,像是在跟空气叫板:“管不了那么多了!”

军刀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三个小本本,把它们平摊在茶几上。

判官组织本身是由很多各种职业各种身份各种资力的人构成,这些人同时还身怀绝技。但判官组织的成员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更不用说向另一名判官亮明自己的身份凭证了。这是组织纪律绝对不能允许的。

眼下,在这条飘荡在水上的乌蓬船上,一张三角形的茶几周围,两男一女中间居然有两名判官!郁小七表情复杂的抱着双臂,望望军刀,又看看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久,还是军刀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我们还是从高台跳板案说起吧。”他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小口,在口中回味着。

“高台跳板案也是我在省厅实习时听同门师兄们说起过,说这是个悬案。从第一个死者开始,那房间就没太平过。第一个跳楼的人是这座古老城市中的一个弃子。为什么说他是个弃子呢?这要从六十年代的一次大武斗说起。

听师兄们说,他们的父母亲友对那次大武斗都缄口不言,似乎那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往事。我跟小七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师父也提起过,拗不过我的再三磨唧,师父这才告诉我,那次大武斗是小城有史以来第二次人间浩劫。第一次是清兵入关,在对扬州等江南城市实施屠城的时候,顺带着把我们这座古城给洗劫了。那一次,古城上下只有十余妇孺侥幸存活。第二次,就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这一回。

起因是因为市机械厂的‘战天斗地’造反组织跟市轻工业组织的‘红五月’战斗队为争夺地盘而起,双方集结了能够找到的所有人马,又从机械厂的仓库里把所有能用上的材料都用上,制造了很多土武器,听师父说,当时的场面几乎失控,机械厂的造反派驾驶着土造的装甲车、手持火药枪,很多人的腰里还别着土造的马尾巴手榴弹,浩浩荡荡开到现在的市中心广场,在那里摆开了阵势。轻工系统的也不含糊,这帮人不晓得从哪个旮旯里挖出了一条小火轮,据说还是参加过抗战的巡江炮艇。炮艇上被重新装上了土造的大炮,全副武装的红五月战斗队开着炮艇耀武扬威的停靠在离中心广场很近的一个废弃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