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我发现自己歪坐在二等软座里,大张着嘴巴,口水流了一领子,前后左右空无一人,火车还在朝前奔驰,但是车厢里一个人都不见了。

这副睡相实在是有些狼狈,才想抬手找纸去抹嘴,忽然感到右侧太阳穴上有个冷冰冰的东西在顶着。

对武器一向敏感的我马上分辨出那是一支手枪。

拿枪的人长叹了一口气:“我来送你上路。安心去吧。”

声音!这声音非常熟悉!好象……好象是……郁小七!

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顶在太阳穴上的武器发出令人魂飞魄散的机件撞击声,那是大拇指在掰开保险的声音。生死也就在瞬间,命悬一线。

忽然,耳边传来汪汪地狗叫声。

我用绝望的余光扫了一下眼前,发现一条似曾相识的博美犬正愤怒地冲着我身边这个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大声狂吠着!

太阳穴上的压力瞬间减轻!

只听当啷一声,似乎是金属物体掉落到地板上的动静,我趁势翻身跳起来,双手准确地抱住了身边的嫌疑人,用力板向地面,摔倒,然后迅速把对方的双手拧到她的背后,利落地把她的腰带从裤子上抽出来,把腿跟双手别一块儿,三下五除儿地绑了个结实!

当我把脸朝下的嫌疑人翻转过来后,瞬间石化了。

被我绑成老头看瓜的嫌疑人既不是郁小七,也不是卓九,更不是我熟悉跟认识的某某,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看上去非常无辜的面孔。

老头看瓜是一种约束方式,通常用在那些情绪暴躁、死命挣扎的对象身上。这姿势十分难熬,脑袋强迫性后仰,手跟脚被绑在一起,整个身体像只煮熟的大虾那样强迫性地后弓着。当然了,也可以把手捆在前边,跟脚捆一起,脑袋窝在裤裆里,这个姿势比上述那个要舒服一点点,但同样是让被约束者颜面尽失的约束方式,尤其是用在女性的身上。

躺在地板上的陌生女性身上的服装在倒地的瞬间也发生了变化,从绿色的警服闪电般的转换成了薄如蝉翼的透明纱衣,女性身体上最隐秘跟最显著的器官顿时暴露无余!

我只好尽量不去看这个被我捆成个球状的女人,尽量不去听她在地板上辗转反侧时发出的荡人心魄的呻吟。

我弯下腰,拾起她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枪。

这是一把老式的寇特点45中口径自动手枪,曾是花旗国陆军大量装备的防身轻武器之一,我草!要是她扣动板极的话,我的脑袋立马就能变成个只剩小半拉的烂西瓜。

等我的视线从手枪上移开时,却发现身处的环境也变了。不再是奔驰中的火车,而是一间空旷的大屋子,而那个被我捆成粽子的女人依然窝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又变回了警服,面孔也回到了我熟悉的那张脸,郁小七的脸。

小七的脚边匍匐着一只可怜巴巴地小博美犬,正在用小舌头舔着小七发紫肿胀的手。

我连忙解开了小七的束缚,如果时间久了,小七会被绑成残废的。

博美犬感激地冲我摇摇尾巴,小七四肢平摊在地板上,躺成个大字,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我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夹,不禁苦笑了一声。弹药是满负荷状态,如果连续射击的话,大罗金仙也难逃生天……

谁那么恶毒要致我于死地而后快呢?想来想去,似乎除了邪教的那帮人外,没有其他人了。

我现在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郁小七为什么始终跟在我的身边?军刀跑哪儿去了?

望着四下里空空如也的房间,脑海里跳出一个又一个设想:密室杀人?不像……心理暗示?目的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身边有人重重拍了我肩膀一下!

毫无防备之下我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海灵子和农业山泉笑眯眯地站在我身边。

我的意识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海灵子用手掐着我的脉门,眼睛死盯着我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几分钟后,我觉得脑子里好象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海灵子说我是被某种思维控制了,即便是判官的身份也不能幸免,对方使用的是思维影响这种意识流的手段,很厉害,要不是海灵子跟农业山泉一路尾随着我,暗中保护的话,恐怕我有十条命都已经交待在这趟火车上了。

海灵子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条粗粗的链子,看不出是什么质地,但感觉很古朴。

海灵子对我耳语道:“兄弟别嫌弃,这是哥们身上的某一部分制成的,你戴到脖子上就是,从此后无论东方西方的邪魔妖孽都不可能接近你的左右,如果遭遇危急,咬断它!无论我身处何方,必定现身相救。”

说罢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把链子给套在我的脖子上。这链子与皮肤摩擦时感觉怪怪的,十分的说不上来。

火车仍在朝目的地奔驰,我的身侧跟前后,除了海灵子跟农业山泉,什么都没有。其他的乘客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瞌睡,毕竟已近午夜,瞌睡才是再正常不过的环境。

海灵子把我从座位上扯起来,低语道:“跟我们走。你不能继续坐在这里了。”

我们一直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与外挂邮政车厢的衔接处,海灵子跟农业山泉左右挟持着我纵身一跃,转眼间就落到了十几丈外的路基下边。

海灵子用手指在我的眼睛上抹了一把:“你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定睛再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三个站立的位置是一处土坡,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确实有两根钢轨伸向远方,可让人不解的是,两根钢轨锈迹班驳,四周杂草丛生,沿着轨道两侧密密麻麻都是坟茔!

海灵子说,若不是他们兄弟及时出手,恐怕我现在已经去了鬼门关了。没错,我在人间是判官,但在下边,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什么都不是。

海灵子的眼神越过了那些荒草萋萋的坟茔,越过了弥漫在荒野坟地上的阴霾,他自言自语道:“我们面对的这个怨灵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我简单跟他复述了怨灵冷梦曦的回忆,海灵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吩咐农业山泉张祥道:“去,做一个结界,把外界与我们隔绝开,呼唤其他护法,捍卫这个空间,防止邪灵入侵。”

于是,我又置身于一间陈设简朴的茅舍之中,海灵子抚琴沉思,孟婆姑娘立于海灵子的左侧,我坐在他们的斜对面,在我们中间有一面立体的巨大水屏,水屏上上演的正是冷梦曦在虚幻背景下向我叙述的她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