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影原地伫立了片刻,转身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听着传来的水花声,他距离我越来越近,直至他蹲在我的身旁,用手电照着我的全身,开始上下打量我,嘴里发出一些声音,我努力辨听,他像是在说:“啧啧啧,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和他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我打量了一下他,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雨衣,将脑袋掩在里面,浑身被雨衣裹得严严实实,踩着一双黑雨靴,我除了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观察不到,他会是谁呢?

正在我猜想的时候,他将手电筒的光亮反打在自己的脸上,对我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微弱,但是我听的极为直切!

藏在雨衣下,他说道:“小丁,你没想到吧?”

他!他是金庚越!

“哎……”金庚越一砸吧嘴,拍了一下我的右脸,自云道:“我就是说嘛,像你这么个棒槌,怎么可能会将我的局给破掉,原来是身后有高人呐?哈哈哈,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转身瞧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鹿鸣,话语之间带有极为浓烈的杀意。

金庚越突然话锋一转,表情迅速阴沉下来,他拉住我的衣领,对我吼道:“你个二青,知道我在青岛找到可以布局的地方有多难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两年!被你们这帮孙子给我破坏了,就为了你自己那点小财,你差点让我反陨自己的功力和修为!”

我看着眼前的金庚越,跟昨晚吃火锅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他面容扭曲,不停的冲我辱骂着,好像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将我先分尸而后快。这一时刻,我已经做好任人鱼肉的觉悟了,如果我能开口说话,绝对对他说一句特豪气,特爷们的话,就是:“你上吧,不过记得要温柔点!”

金庚越并没有按我想象的那样,上来就扒我衣服,而是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略感兴趣的说道:“有一个稀罕事儿,我之前调查你的时候,发现你小子命格很奇怪,丁甲不全,就你这样还倒腾凶宅,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金庚越忽然松开了我的衣领,用手电筒顶了顶雨衣的帽檐,对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局并非你破,我也不必非得跟你过不去,只不过救你的那小子,哼!让他也尝尝锁魂的滋味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庚越已经径直朝鹿鸣走了过去,我想阻止他,根本无能为力,现如今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省省吧还是!

金庚越打着手电筒,来到鹿鸣身边,借着手电光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鹿鸣,从下到上,那认真劲儿,真跟KTV里选“公主”似的,打量的同时,金庚越将手电光特别留意了一下鹿鸣右臂上的纹身,看清了纹身的图腾之后,金庚越不禁唏嘘道:“呵,是大宗者?无孔不入,真是多管闲事!”

金庚越说完这句话,忽然神经病一样乐了起来,都快直不起腰了,手还连忙拍着自己的大腿,跟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这模样八成眼泪也得跟着流出来了,他一边半喘着气儿,一边乐呵的说道:“好,好,你破的那局我看了,很不成熟,今天让我给你长长知识,让你也尝尝你们大宗者的禁术!”

话还在说着,金庚越用一个很滑稽的姿势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刈金,将其在手心中铺开,金庚越用手指尖点了一下鹿鸣胳膊上的血迹,开始在上面书写着什么,嘴里还一边说着:“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你应该是走的主流派系,不过还是年纪太轻,功力尚浅,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让你也尝尝阴山派的滋味儿,成不,你说?哈哈哈!”

我虽然身在远处,仍旧能听见金庚越的话语里充满挑衅,他的声音很大,足以压过这落雨声。我在不远处拼命仰着脑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等鹿鸣醒后,我可以把这一切告诉他,不然自己真就是猪一般的队友了。

金庚越用血在刈金上写完之后,将刈金折叠了几下,捏在了手心中,然后掏出一根香来,好奇葩,怎么他和鹿鸣一样,随身带着香,这都是养成了什么习惯啊?将这张刈金刺穿后,金庚越随着用防风打火机将香点燃,立在了鹿鸣跟前地面上的积水中。

这一根香就跟防水的似的,遇水不灭,风吹不倒,跟一根铁钉一样,紧紧的钉在地面上。这还不算完,“叮叮叮”几声脆响,金庚越将手中的一把铜钱仍在地面上,铜钱散落地上发出声响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我身上的鱼线也跟着变紧了一下!

怎么回事?有异常!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金庚越将铜钱捡起,又反复扔了两次,每一次铜钱被扔,这香好像就会凭空短一截!一连扔了五次,在第五次的时候,铜钱蹦了几下火星,全部碎裂了,那根立着的香此时也变得只有半截小拇指那么长了!金庚越蹲下身子,捏起那小半截香,用嘴冲着香头的火光处吹了几口气,火光一下比一下弱……

我赶紧看向鹿鸣,这是什么情况?

鹿鸣先是稳如泰山的身子开始摇动,他的手臂刚才还绷直着呢,这会儿竟然瘫软了下来,原本睁大的眼睛也快合上了,随后跟着金庚越手中那一抹香头的火光熄灭,鹿鸣“咕咚”一声,头冲地,直接栽倒了下去,这一下摔的,看的我都肉疼!

挂在鹿鸣衣服一角的鱼钩,上面的铜钱一瞬间突然变得通红,火烧过一样,我身上的鱼线瞬间勒紧了数倍,刚才我还喊不出话呢,被这鱼线一虐待,我“嗷”一嗓子,整个人跟掉进了绞肉机一般,屎尿齐发,我多想在这一刻变身力王,一下就可以把这破鱼线撑断了!

我五脏六腑中的那股寒气在这一刻开始蠢蠢欲动了,鱼线勒的我越紧,那种感觉越加强烈,我都觉得我的手臂肯定已经被这线勒伤了,这时候的一秒钟对我而言比一小时都要漫长。

终于鱼线的强度还是拗不过人体,鱼线顷刻间“噔噔噔”几下脆响,全数断裂,我整个人浑身一轻,一股呕吐的随之从胃里直顶上来!立时,从我口中喷出一大股的烟雾,那个喷雾的模样,像极了“溜冰”的人呕吐雾气的模样,在我呕吐的时候,我的嗓子眼里竟然发出了两种声音,一种是我的,另一种像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那一股雾气随着鹿鸣衣角的铜钱,一同朝金庚越飞射了过去。铜钱速度明显比雾气速度快,先一步直逼金庚越的面门!

金庚越哪里料到还有这一招,一个快速后退,还是没能来得及躲闪开,只怪这铜钱来的速度太快了,眼前就是闪过一道金色的光,结结实实的轰在了金庚越的脸上,这股力道将他带飞出去约有四五米远,他连着在楼顶上滚了四五圈!

单是摔这一下就够受的了,更何况还是他这把年纪,一把老骨头了!估计医院里没几个月他出不来了,那股雾气也紧随着接连而至,丝毫不客气半分,就想往他身体里钻!

金庚越此刻单膝跪地,擦着嘴角的血痕,受的伤不轻。雨衣已经在滚动的过程中被撕裂了,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把的铜钱,一下塞入嘴巴中,撑的嘴巴圆圆的,沾上血液的铜钱似乎威力更大,他一鼓作气,冲着迎面而来的雾气就把这些铜钱喷射了出去!

带着血液的铜钱在跟这些雾气接触的一瞬间,凭空一声巨响,就跟一堆火药被点燃了似的,眼前闪出一片刺目的白光,闪的人眼睛立刻一片爆盲,那爆炸声也是不言而喻,耳朵直接就“嗡”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股冲击波迎面而来,一直在地上躺着的我都感觉到身边传来一股推力!

金庚越可就惨了,冲击波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他人跟一个被抛向空中的香蕉一样,翻着跟斗,表演着筋斗云,呈现抛物线掉到了酒店后面的树林中去了,是死是活,全看天命。空空的屋顶上,只剩下了我和鹿鸣,爆炸后弥漫在屋顶的怪味儿很快被雨水和狂风洗刷干净了。

我躺在水泊中,看着天上不时闪过的一道道闪电,淋着雨水,晕死过去。

雨依旧在下,呈现越下越大的趋势,沥青路面上的水流很快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源源不断流进下水道中,好在老城区的排水系统是德国佬修建的,要是换成领袖们,这时候估计就得“水漫信号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