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火,鹿鸣一转方向盘朝前面开去,碰巧路口处又是红灯,只能无奈的趴在原地等待着,着急的扭头看着中控台上的迷你钟表。

张鹤圆在后座上早就呆不住了,看到他竟然还有心情等红灯,骂了他一句:“你妹的,都啥时候了,深更半夜一辆车都没有,你等鸡毛的红灯啊,快开车!我的车,又不罚你的钱!草你!”

“哦哦,Sorry,对不住,对不住,不是钱的问题,突然之间有点习惯了而已!我以为还在青岛呢还!”满嘴倒着谦,鹿鸣赶紧脚底板“忽”了两脚油,冲过了十字路口,朝前方开去。刚路过十字路口,打西向东,过去了四五辆警车,明着警笛,那速度贼快,警灯晃得两个人都心虚了。

望着警车飞驰而去的方向,是解放路往东,历下区最乱的那一片,鹿鸣嘴里怀疑的问道:“我说圆圆,那些警车该不会是……”

“方向上来猜,差不多,我估计是。”张鹤圆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了当的给了他答案。鹿鸣只好回了一声“哎”的叹息声,并没有多做言语。

迈表指针滑向三十迈,车速逐渐提快,一边开着,鹿鸣在车内按下车窗,不时低着脑袋往外瞧,想找一家可靠的医院。心里一个劲的感叹,还以为电视里十个广告九个医院是假的,这一看不得不佩服,感情解放几十年,还没摆脱这个“东亚病夫”的头衔。

街上,不足八百米,鹿鸣数了数,足足有四家医院,什么地矿医院,济南第一藏医院,彭爱整形医院,济南市中心医院等等,N家门诊和大药店,我天朝子民就这样被紧紧的和药罐子绑在了一起。比较了一下,还是去比较官方的那一家吧,虽然价格有点贵,谁让咱是“消费者”啊?呵呵。

医院门口就是热闹,深夜两三点了,还一窝窝的人,还有不少在医院门口打电话借钱救命的,让人心寒不已。搀扶着张鹤圆来到医院大厅,喊了半天医生,也没见一个人上来搭把手的,鹿鸣着急啊,胡乱拽住一个小护士,就问她说赶紧救人!

小护士打了个哈欠,困的不行,用冷漠的眼光扫了他们俩一眼,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胸口处的衣服被烧烂了,浑身脏兮兮的,另一个更别说了,一身红,跟刚打完群架似得,还是外地口音,指不定打哪里来的杂碎呢,小护士一脸的冷漠,甩下一句:“挂号了么?没挂号,先挂号切(去)!”

“干!”张鹤圆看到小护士的眼神就怒了,突然冒出来一句脏话,兴许是说的时候太过着急,胸口疼的不行,他立刻又蔫巴了,捂着自己的空口老实了。人家小护士甩都没甩他,高傲的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鹿鸣让张鹤圆先坐在了大厅,自己又去排队挂完号,两个人才换上了病号服,顺手把衣服也扔进了垃圾桶,排着队给伤口消毒,包扎,上药。

张鹤圆活的在意,他要检查的项目多了,光看他列在纸上的单子就一尺多长,上面写着:血压,肺X光,心脏B超,做心电,肝功五项,超声波,胸部透视,血常规……几十个项目!他恨不得自己开一家医院。

一切都折腾完的时候,已经天明了,两个人的消费也是人民币符号后边一大趟的圈圈紧挨着,圈的鹿鸣心碎,好几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带着一身的伤,两个人趁着天边刚刚擦亮,奔着鱼肚白的方向,原路返回青岛了。

青岛方面,依旧是医院里。

我记忆的最后一幕是一辆车从我身后驶来,大灯很亮,我忙往后退,想去躲闪,然后当我醒来,发现现在我却躺在医院里的病**,胳膊上正输着液,有两三瓶,整条手臂都冰凉冰凉的,活动了一下四肢,都可以动,不过就是周身有点痛楚,我倒还撑得住。

我稍微一侧脸,看了一圈屋内,满眼的白色,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让人有一些抑郁。

我的床位左侧有个老头儿正在吃早点,看他吃的这么香,我都有点饿了。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右侧的床位是空的,一个护士坐在床的一角玩手机,不停地将手机拿在手里摇啊摇的,时不时轻微的来一句:“草,变态。”

我咧嘴一乐,想必她一定也是微信中人,看我也提枪上马斗她一斗,这就伸手去摸我的兵器(手机),脑子里也在寻思应该怎么和她开场呢,要不学学甄子丹那样,来,战个痛快?不行,太不含蓄了,我可是一个有品位,会喝咖啡的人!

正在我抱着手机搜索附近的人呢,小诗从外面提着早餐走了进来,我眼睛的余光瞟到她了,赶忙将手机塞回进被窝里了,将她们俩一对比,还是小诗好看。我赶紧和她说话:“小诗,我醒了,是你把我送医院里来的么?”

“不是,是肇事司机把你送来的,然后通过你的手机联系的我,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的?为什么我在你手机里的名字是老婆?你什么意思?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了。”小诗说着话,将早点放在了我旁边的桌上。

娘来,这个话题好尴尬。

“矮油,豆腐脑,油条!手抓饼!”我忽然惊呼一句,岔开话题,本来就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肚子里没食儿,饿的难受,早就“咕咕”直叫了。

我一瞧见有吃的,还是我爱喝的豆腐脑,口水一下子分泌出来了,赶紧拿起一根一根油条,哎,还烫手,刚出锅的,又酥又脆,塞进嘴里咬着,开始拆一次性汤勺,嘴里不停地称赞着小诗:“小诗,嗯,你真好,知道我爱喝豆腐脑,特意买给我,哎呀妈,太香了!”

“一边去,你少自恋了,附近就一个卖豆腐脑的,你别废话那么多,赶紧吃吧,一会儿鹿鸣就来了,他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小诗一边将豆腐脑端给我,一边吩咐道。

接过豆腐脑,我嘘着气儿,喝了一口,味儿挺正,唯一的不足就是辣椒有点少,我吃饭不耽误听她说话,一听鹿鸣又有事情和我商量,我忍不住问小诗:“他不是住院了么?今天就出院了?”

小诗“哎”了一声,埋怨着说道:“鹿鸣那孩子昨天晚上就擅自出院了,你出事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人已经在济南了,你和他都这么让人不省心,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济南?”我稍微一丝疑问,随即脱口而出说道:“莫不成鹿鸣去找老金了?”

小诗赶紧接住我的话柄,问:“老金?什么老金?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擦,差点说漏嘴了,我舔了一下嘴唇,挑逗她说道:“小诗,先别管什么老金了,你这是……这是有点担心我了?对吗?”

小诗她只是抬起眉毛盯着我,微微摇头,一脸“你想多了”的神色,就差嘴角带着一声“啧啧啧”了。

我瞧见自己吃了憋,也不在得瑟了,老实儿的吃着饭,三四根油条被我迅速的消灭干净了,拍着稍微隆起的肚皮,我滋着牙花子,心里念叨着,还是吃饱了舒坦。

鹿鸣也在这个时候打屋外进门了,我们俩正好一个对眼,鹿鸣给我的眼神好冷,似乎真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一样。他一脸的严肃,不知道怎么搞得,让我有点害怕了竟然。

鹿鸣穿着一身新买的衣服,吊牌都还没有拔掉,无非都是些大众品牌,以纯,真维斯之类的,看的出是匆忙之下买的,整身的颜色搭配极为不协调,脚上缠着白布,拖着一双地摊上五块钱一双的蓝色拖鞋,他显得面色憔悴,手上也都是白色绷带,伤势不轻的模样。

小诗率先迎了一步上前,伸手将鹿鸣拦住,张嘴就问道:“鹿鸣,既然你亲自去济南了,老金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草,糟糕!”我心里一惊,小诗这招打高枝用的真是时候!

鹿鸣瞬间眉头一皱,难道自己露馅了?持着怀疑的目光,他立刻便看向我了,我能咋办?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冲他挤眉弄眼,用眼神告诉鹿鸣,别听她个丫头套你话!我怎么可能会泄密?

可是鹿鸣并不理解我眼神的意思,只是简单的对小诗说了一句:“我一会儿解释给你听,你先让我和丁向前交代几句。”

“好,我给你时间。”小诗一边说着,还挑衅性的转过头来冲我一眨眼,一句“谢啦!”送给了我,对我表示感谢。

我捂着胸口,指着小诗,气的说不出话来。“介个,介个女人太……太恶毒了!”

鹿鸣靠近床边,拍了几下我的腿,示意让我给他挪个地方,让他好坐下。

我赶紧照办了,鹿鸣坐在我床边之后,打量着受伤的我,我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两个病号,相互对视,电闪雷鸣,同性相吸,就差搞基了。

最终还是鹿鸣选择打破了宁静,他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转向看着床下的鞋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丁向前,咱们认识到现在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对我而言太过漫长,你也因为我受了不少的伤,曲曲折折,太多的说不清,呵呵。我想事到如今,我为你做的也足够多了,你说对不对?”

见鹿鸣自言自语,还时不时的自嘲,虽然他说的很对,可是我并不怎么理解,疑问道:“鹿鸣哥,你……你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能不能直接一点,咱俩这关系你就别绕圈子了,有啥话咱直接说不好么?”

“好!”鹿鸣立刻应道,深吸一口气,他十分坚决的盯着我说道:“丁向前,你这次住院看病所有的费用,均由我承担,一旦你出院,咱们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此别过,分道扬镳,今后也别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