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礼和朱氏虽是拿到了他们想要的金银,可是,他们在大家眼里的形象,是低到不能再低了。特别是顾守仁,其实顾守礼和朱氏好好和他说,他估计也能答应,谁叫他是个心软,又重亲情的人呢?

可是朱氏那种翻脸不认人,顾守礼那种除了钱最亲,啥都靠边站的态度,真让顾守仁寒了心了。这就是他的大哥,大嫂!当初他们在自己家穷的时候,整个儿的嫌弃;而等他好不容易混得好点儿了,又总是想方设法的蹭上来捞好处,他都可以忍。

但现在呢?他一再地迁就,也不过就养了两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想到这里,顾守仁无力地用两只手抱住了脑袋。李氏当然很明白他的心情,将手搁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顾守仁抬起头看了李氏一眼,李氏闭了闭眼睛,唇边虽是一抹无奈的微笑,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还是充满着温情。顾守仁明白,李氏这是在告诉他,不管怎样,她反正总是和他在一起的!他这才心里暖过来一点。

事到如今,顾守礼也知道,自己想再和顾守仁在一起,关系也是处不好的了!就是顾守义,也不愿和他住一个院里。不是顾何氏压着,他立马就能搬走!

不过管他呢,自个儿如今不是有钱了么?干点啥不好呀?反正经过上次收购红薯的事儿,顾守仁对他的倚重,已经大不如前。再说了,杨柳洲的水也退了,自家在那儿还有十亩田地呢!今年不能收租子,不代表以后都不能收吧?

还有啊,顾守仁是他二弟,从小儿一块长大的,他太了解老二那人了。即使生自己的气,也就是气头上记恨。等过了这一阵子呀。他肯定抹不下面子对自己狠,最多也就是没以前那么好了!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老二的气肯定也消了,而绿豆面啥的。肯定又能重新做出来了。那时呀,还让他允许自家在杨柳洲销售绿豆面。如今冬梅两口子也没了,就剩下他和秋菊家做着这个买卖,想必日后生意比以前还要红火哩!

顾守礼一念及此,对周围鄙夷厌恶的目光,也就视而不见了。不过他临出门还是对顾守仁说了句:“老二,我想领着家人回杨柳洲去。你觉得咋样?”

顾守仁疲惫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说:“你要回杨柳洲也好,不管咋说,那是咱从小生长的地方。不过你最好再问问娘的意思。”

顾守礼点点头:“我这就问去。若是娘没啥意见,我明日,最多后日吧,就打算回去了!”

朱氏在边上直扯他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怎么说回就回呀?咱家两个小子怎么说?”

朱氏想说的是。自家金明和金贵跟着顾守仁干活,待遇还不错,顾守仁就算看不惯自己和老大。难道连两个侄子也一点不照顾了?

顾守礼把她的手一拨:“金明和金贵由得他们,愿意留在老二这儿,就让他们跟着老二干呗!”

他也知道,这两小子跟自己回杨柳洲,也就是个做泥腿子的命;跟着顾守仁,指不定日后还有些出息。以他对顾守仁的了解,这个老二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侄儿小鞋穿的。

他打定主意,呆会儿回去了,要好好在顾何氏耳边吹吹风,让她给顾守仁施加些压力。绝不能亏待金明和金贵两个!

于是顾守礼就拖着朱氏往回走,李氏冷冷地瞧着他们的背影,心道:离得越远越好,省得夹缠在一起,不知要生出多少幺蛾子来!

朱氏还在那儿唠叨呢:“真回杨柳洲去啊?再发个大水可怎么办呢?我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啊,我那心还突突地跳哩!”

顾守礼斥道:“闭上你那乌鸦嘴吧!我才不信杨柳洲年年会发水患的。从我出生到如今。几十年也就发过这一回吧?你要愿意留在县城啊,你就留下好了!反正我是要走的,我看不得人家的脸色!我受人家的气,受得够多了,如今我要自个儿当家做主。”

朱氏晓得顾守礼手里有了两个钱,要是放他一个人,那好比放虎归山,没两日,兴许那金银就被他折腾没了。于是一撇嘴道:“你想得倒是美,想扔下老娘,你一个人浪去?偏不让你如愿,回杨柳洲就回杨柳洲。这县城啊,我还真有几分住不惯,除了喝水不要钱,啥啥都要花钱。”

两口子议定了,回去就这么对顾何氏一说。顾何氏晓得老大和老大媳妇,肯定是从老二那里捞着了钱,斜着眼睛道:“咋,兜里有了两个钱,连你娘我都要扔下?”

老大连忙说:“哪能呢?娘你要愿意跟着我啊,就一块儿回杨柳洲去,我养活你!可是我估摸着,你肯定舍不下老三和老二对不?”

顾何氏还没答话,金明和金贵走来听见了,金明把小眼睛一翻说:“爹你要回杨柳洲,我可不去的,我要跟着二叔干!”

他可没忘记答应过芙蓉爹的那翻话,只有跟着顾守仁,他才会有出头之路呢!而芙蓉也随着她爹一起逃到县城来了,因此,以前的协议照旧算数。

金贵也生怕落后似的接了一句:“我也不回去,我要留在二叔这边。”

朱氏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不得劲,嗔道:“好小子,你眼里只有你二叔,连爹娘都扔到脚后跟去了?”话是这样说,毕竟说不出口,一定要逼着儿子也随自己两口子回杨柳洲的话。她算帐精着呢,难道不晓得儿子跟着顾守仁有出息,还是单独回杨柳洲有出息啊?

顾何氏早先和朱氏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常常是铲勺碰了锅沿,牙齿咬了舌头,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哪有和李桂花在一起处得开心舒坦啊?不说别的,光是李桂花那个柔顺的性子,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个朱氏捆在一堆也比不上!她自然愿意和顾守义、李桂花过。

所以顾何氏便搪塞道:“我眼里瞅着,大家伙儿都在县城,我自然也在县城呆些日子。杨柳洲么,迟早要回去的,到那时,你心里别把娘忘了就成!”

顾守礼点头应承不迭。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顾守礼和朱氏这回倒也说话算话,隔了一日,真的收拾收拾,重新回了杨柳洲。

原来的家已经被水冲毁了,他俩少不得拿些钱出来,重新盖了三间茅草屋住下,又添了些新的家什,日子还是流水一样过着。

朱氏不放心金银都在顾守礼手里捏着,便提议道:“你是个撒漫花钱的,还是女人管家细心,不若都交到我手里。保管不乱用了一文。”

而顾守礼则知道,钱到了朱氏那儿,自己再想要出来花用,那可比拔铁公鸡身上的毛难多了。所以只是不肯。

朱氏威胁道:“你忘了以前是怎么答应过我来着?日后赚了钱,一文一厘都要交给我,若是有要紧用处,再来问我讨要。这可是你说过的话?”

顾守礼把眉头一皱:“这都是老黄历了,你还翻那个做啥?我如今这条命,好比是从阎王爷手里拣回来的,这手里有了钱不能享受,活着有啥意思啊?”

朱氏晓得如果硬来,恐怕真还没法子拿到这些金银,便换了一付声气道:“若不是我撕破了脸同老二家的闹,能到手这么些金银吗?因此啊,这金银里头,应该也有我的一半吧?”

顾守礼反驳不了朱氏,只得点点头。

朱氏一拍巴掌说:“那你就把属于我的一半还我就成!这些金银在你手里,到时别把我的一半也给花没了!老娘没的晦气,趁早分割清楚。”

顾守礼眉毛一挑:“你和我还算得这样清楚啊?”

“咋?不应该啊?你摸着自个儿良心说说,你把我多少银子败干净了?快些,金子一锭,银子两锭,搁到我手里,万事皆休!不然的话,我可要吵得你不安生!‘朱氏把枣核脸一板,老鼠眼睛一瞪,一付什么情面也不讲的嘴脸。

顾守礼也晓得朱氏的德性,她已经算是退了一步了,自己若要连她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怕是别想过清静日子。于是脚一跺,一咬牙关说:“那好,金银就这般分了,只是剩下的可就是我的,你别干涉我怎么花!”

朱氏把下巴一抬:“我不干涉你怎么花也成,只是,你的钱花完了,可别来打我的主意。我是一个钱也不给你的!”

顾守礼瞟了她一眼,心里道:我肯定不能一下子就花完了,得细水长流地花。等老二家地里收了红薯,做得了绿豆面,那时候我就有收入了,也不怕会一个钱也没有!

结果顾守礼后来就常常瞒了朱氏往镇上跑,去了镇上下馆子,叫两个菜,喝点儿酒还是小事;他还要那种暗娼窠里玩。

都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一来二去,染上了花柳病。下面是又痛又痒,有苦难言。

朱氏有那方面要求的时候,顾守礼还得想方设法地又推又挡,被朱氏骂得狗血淋头,嫌得比鸭屎还臭,行动就拿白眼翻他。也算是恶有恶报!

后来他豁出去了,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又花了好些钱,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被一个游医治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顾守礼便发现,这病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他的男性功能,大大地退步了!真是令他欲哭无泪啊!

而这个时候,杨国平的老母亲病了,杨家为着冲喜的缘故,要求迎娶秀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