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萍鼓足所有的勇气,她想告诉凌慕白,自己是喜欢他的!

因为再过三天,她即将嫁作人妇,那个时候,她再说出这样的话,不光是给自己抹黑,也是对凌慕白的侮辱。反正秀萍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她一定要在未出嫁之前,把自己心里有凌慕白的真心话说出来。

至于凌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已经顾不得了!也许,凌慕白会目瞪口呆;又也许,他会鄙夷她,看不起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她只想他知道!所以她才会近乎疯了一般地说出那句:“可是,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你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就听得哐啷一声脆响,凌慕白不知道怎么,竟然把他身边的一只陶瓷罐子打碎了,里头大概装的头油之类的东西,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还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桂花味道。

而真的说出了这句藏在心底良久的真心话,秀萍即刻后悔了,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可以当着凌慕白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莫不是疯了?

如果凌慕白说出什么令她难堪的话来,她还有脸面再见他么?如果他再告诉了秀菱,她该怎样面对秀菱呢?

一时间,秀萍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掐进了肉里,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痛。

凌慕白看着摔得七零八落的陶瓷罐子,和满地都是的头油,一时间呆住了。又可能那哐啷一声脆响,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也遮掩住了秀萍说的最后几个字。凌慕白无奈地对着秀萍一摊手:“我也不晓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然后他唉声叹气道:“完了,舅舅回来肯定要骂我了。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独自看店的机会,本来还想好好表现一下的,偏发生这档子事情。唉!算了,就让舅舅从我这个月的工钱里头扣好了!”

他转头用清朗的眼神看着秀萍:“你会不会觉得我做事特别毛手毛脚的?”

不待秀萍回答。又笑了起来:“不用为我担心啦!我舅舅还是很疼我的,最多说两句就过去了,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看着凌慕白清澈的眼睛,无邪的笑容。还有心无城府的样子,秀萍有一霎那的心神恍惚,也许,他根本就没听见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吧?或者,没有听清楚?

秀萍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从喉咙里挣出一句:‘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凌慕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有些尴尬地道:“对不住秀萍姑娘。我只听见你说,你想嫁的人,后面就没注意听了,都是这该死的陶瓷瓶子摔下来的缘故。可并不是我存心没听你说话。‘

面上带了一丝调皮的笑容,凌慕白伸出一根食指接道:“秀萍姑娘想嫁的人,自然是杨家少爷啦。让我猜猜看,秀萍姑娘接下来的话,定是打算告诉我。你想嫁的人,也正好是愿意娶你的那个人,对也不对?”

秀萍松了一口气。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谢天谢地,原来他当真没听见。由此可见,自己的毛燥性子,真的是要改一改了。不然老是这样鲁莽行事,然后又来后悔,只怕有一天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呢!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算你对吧!‘

凌慕白环顾一下脚下的地面,歉意道:“秀萍姑娘先容我将这里略微拾掇一下吧!很快的!”

说着,快手快脚拿来了簸箕和扫帚,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清理干净。将簸箕和扫帚归位,再拿来拖把,三下五除二就把地面拖了一遍。

经过这一番收拾,地面看上去清爽了许多,然而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也挥之不去,提醒着两个人。刚才发生了那么一件小风波。也提醒着秀萍,她是真的真的说出了那句话,所幸的是,凌慕白却没有听见!然而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象个小疙瘩似的。

凌慕白完成了手头的事,这才含笑对秀萍说:“秀萍姑娘挑好了几样?让我来帮你出出主意。”

秀萍看他的神色,非常的坦然自在,不象是装出来的模样,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估摸着他是真的没听见。这才平静了脸面说:“哦,我想买一盒这样的鸭蛋粉。还有,你说这胭脂的颜色可适合我?”

凌慕白看了看秀萍用手指着的那两样东西,扬声道:“这鸭蛋粉不错,搽在脸上,不光细腻玉色,还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好处还在于,这粉不象别的粉那样惨白,且又不伤肌肤。这胭脂红,衬你的肤色,似乎太鲜艳了一些。你不如挑选这款,淡淡的粉红,又自然又喜庆。”

秀萍见凌慕白很诚恳的样子,点点头说:“那先帮我把这两样包起来的。我还想挑一些佩戴的香件,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自己要一个,还有我娘,我大姐,秀菱也送她一个。”

凌慕白喛了一声,示意秀萍来另一边挑选。秀萍看着凌慕白的侧脸,他的鼻梁从这个角度来看,越发显得挺而且直;而他的下巴,有一点点翘;眼睫毛居然那样长,秀萍觉得,至少她见过的男子,眼睫毛没有这样长的!

秀萍的心突突地跳着,她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了。小小的空间,没有旁的人,只有她和他两个。这么想着,她的眼睛里不知不觉漫上泪来。

但她也晓得,这个时候哭是不相宜的。被凌慕白看见了,更要觉得诧异。于是连忙低一低头,将手背在眼角印了一印,趁机将眼泪擦了去,面上还是一付平静的神色。

凌慕白讲解给秀萍听:“香件最常用的就是香囊或者香袋,有彩色绸缎制作的,也有用丝线编织的,还有绣了花的,不晓得你喜欢哪样?”

秀萍看了看:“香囊香袋啥的,太常见了。我小姨就会做这个,做出来不比卖的差哩!不若还是别的吧!”

凌慕白点点头:“你觉得香珠如何?大小如莲,形似佛球,上头还刻了花纹。用丝线穿成串,系于颈部也好,或笼于手腕上也可,行动时,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秀萍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嗯,这个好。一串一般是几颗香珠串成呢?”

凌慕白不打磕绊地说:“一般是十八颗。当然,比如秀菱若是戴在手腕,自然用不了这许多。”

秀萍知道,秀菱人小手细,自然是用不十八颗的。可是这时候听着凌慕白嘴里提到秀菱,秀萍只觉得刺耳刺心。她闭一闭眼睛,再倏地睁了开来:劳烦你帮我挑选吧!至于香味么,清幽些的好!”

凌慕白笑道:“秀萍姑娘若信得过我,那我代劳无妨。”

“我信得过你!”秀菱一双葡萄大眼幽幽地看着凌慕白,但她随即醒悟过来,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再望向凌慕白时,便少了那种幽怨,回复了平日的正常。

凌慕白自去挑选了一阵,拿到秀萍跟前道:“我帮顾婶选的是桂花香味的香珠,但愿能让她喜欢;秀莲姑娘么,是梅花香味的;秀萍姑娘,不晓得可中意我帮你挑的这款茉莉香味呢?你可以先闻闻看,若是不合你的意,咱们再另外挑选。”

秀萍把每样香珠凑到鼻端嗅了一嗅:“嗯,味道都很好闻。还有秀菱呢?你帮她选的是什么香味呢?”

凌慕白弯了弯唇角:“并没有把秀菱落下。我帮她选的是兰花香味的。”

秀萍不由分说,从凌慕白手中夺过那串香珠,仔细嗅了嗅香气,略含醋意地说:“果然清幽淡雅,越闻越舒服。”

她挑起眉毛瞟了凌慕白一眼:“如果我说,我更中意这款兰花香味的珠串,你会有执意要将它留给秀菱么?”

凌慕白看了看秀萍,轻轻摇头:“当然不会。这些香珠是秀萍姑娘拍板,准备买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我不过是提出参考意见而巳!最终如何分配,当然还是由秀萍姑娘决定!”

秀萍微微地点着头:“那么我现在便决定了,这串兰花香味的香珠归我所有。而秀菱,就让她戴那串茉莉香味的好了!”

说完了这话,她伸出手腕:“帮我戴上好吗?”

凌慕白愣了一愣,这并不合规矩。但是秀萍用乞求的眼神望向他,眼神里头还有深深的委屈和怨恨。而那截玲珑玉腕,就那样固执地伸在他的眼前。

凌慕白的心不由得一动,他其实是听见了秀萍的那句话的,不错,就是那句:“我想嫁的人,其实就是你啊!”他听见了,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但是,他不晓得怎样面对秀萍,他只好假装失手似的,让装着桂花头油的陶瓷罐子摔落于地,借那碎裂的声响,来掩饰这句话,和自己听到了的真相。

他直到这时,才晓得秀萍心里原来装着自己。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秀菱的二姐吗?他从来只是把她当秀菱的二姐而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