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日夜里,凌慕天乘家人不注意,偷偷儿溜出了家门,来到事先约好的地点,同那几个人汇合。

凌慕天看见他们的时候,还纳闷呢!一身黑就算了,干啥还戴着面罩,只留下两只眼睛呢?真有些碜人哩!

领头的那个还解释道:“我们那个对头还有点厉害,所以最好是教训了他,又不让他发现咱们的真实面目!”说着,顺手递给凌慕天一个黑色头罩。

凌慕天不知怎么,小腿肚子就突突地抖起来。毕竟是出生豪富之家,哪经历过那种肉搏场面啊,最多也就是一挥手,然后自有下面的人帮他执行。再说了,这黑骨隆咚的,真打起来,不会误伤到他吧?

然而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凌慕天犹豫退缩了,早被众人裹挟着,一阵风似的朝目的地而去。

到了地儿,顀头悄声对凌慕天道:“就是这儿啦!照事先说定的,哥儿几个进去对付,你就在门外望风好了。若是有巡夜之类的来了,你提前打声唿哨,咱们就心里有数了。懂了没?”

凌慕天一边点着头一边应道:“懂了。”然后就见一个同伴摆了个骑马蹲档式,另一个则退开一段距离,助跑了几步,这才蹭地一声踩在同伴的肩头。

那个同伴立即站直身体,另一个的双手已经攀住院墙,再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墙头之后,尽量轻巧地跳了下去!

不大的功夫,跳进院内的人,已经将门闩抽出,不忙着拉门,而是先撒了一泡尿,这才将院门打开。如此一来,门扇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便不那样刺耳了!

这人头一偏。一招手,示意众人鱼贯而入。

凌慕天眼看着众人一个个消失在那扇门后头,心里更是疑惑不解。他并不傻,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儿不对劲。似乎并不象先前告诉他的那样,只是来寻对头教训一顿。但到底哪里不对,凌慕天一时半会还说不出来。

因此凌慕天畏畏缩缩地隐在门前的一颗大树后头,眼睛则不停歇地四处打量着,总觉得黑暗之中,藏着数不清的巡夜人,随时将向他扑来。然后恶狠狠地追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想干啥坏事呢?

就在这时,忽然宅院里头传来一阵狗吠声,似乎还不只一条狗。那声音在这沉寂的夜几乎有震耳欲聋之感,更是传得很远,很远。

然后就有人嚷了起来:“有贼啊,捉贼啦!在这边,快来人!”

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声:“痛死老子了!”

另一个声音道:“赛虎,好样儿的。咬他咬他,别松口!”

也就一下子,各处房间陆续有烛光亮了起来。更多的人都涌出了房门,涌向出事地点。

守在外头的凌慕天这时才算明白:什么教训对头啊,根本就是偷东西的贼好吧?这下惨了,看样子其中一个人被狗咬牢了,有可能逃不了的!其他的人虽然不晓得怎么样,但境况肯定很危急了。自己不会这么傻吧,还坚守岗位,等着被一网打尽不成?

凌慕天心跳加剧,一边抖抖索索的,一边就脚底下抹油。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他瞥着呼吸回到自己的家,摸回自己的**时,他的弟弟睡得象猪一样,还在打呼噜呢!

虽然家里人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但凌慕天躺在**,那种惊惧感还是挥之不去。他害怕啊!虽然不知道那些同伴到底会如何,但会不会连累到自个儿呢?还有,逃出来的人,会不会责怪自己不管不顾,独个儿逃跑了呀?

就在烙煎饼似的辗转反侧之中,凌慕天迎来了天亮的第一缕光线。

这一天,他哪儿都没有去,就在家里猫着,不时地跑到门外去察看察看,是否有什么异样。他的表情很紧张,耳朵都支楞起来了,家里偶尔弄出的一点声响,居然能吓得他跳起来。

即使这样,在吃午饭的时候,凌慕天还是被闯进来的捕快给反剪双手,推推搡搡地带走了!

二姨太先是呆若木鸡,接着才如梦初醒地拉着凌慕天的衣裳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说,你究竟做啥事了, 惹得官差上门来抓你呢?”

凌慕天羞愧至死,直把脑袋低到胸口。他还没来得及答话,一边的捕快冷笑一声:“干啥事了,自然是坏事呗!倒瞧他不出,还会与贼人合伙,上房撬锁,偷盗财物来着!”

二姨太惊得身子晃了两晃,瞪大眼睛看着官差道:“不能吧?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呀?我儿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捕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我干啥不去抓张三,不去抓李四,偏要来抓你儿子呢?告诉你吧,是他的同伙将他检举出来的,你说我们会不会弄错呢?”

说完了这话,捕快再也不看二姨太一眼,如狼似虎地推了凌慕天一把,喝道:“快走,别耽搁我们交差!”

此时凌青云并不在家中,二姨太一介女流,哪碰过这个事呀,倒成了没脚蟹一般,眼睁睁看着凌慕天被官差带走,竟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边凌慕天还在挣扎着回过头来嚷:“娘,你要想办法救我呀,我是被那些人陷害的!”

二姨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赶了两步,终是不敢阻拦,由得凌慕天被捕快带走了。

不过她心里想着,自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沦为上房撬锁,偷盗财物的贼人呢?多半是抓错了人,要不就是受人诬陷。对了。慕天方才不是说了么?是那些人陷害他啊!

由此可见,凌慕天自然是被冤枉的,他是自己生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嘛!

所以二姨太找着凌青云时,便哭哭啼啼地照着自己的意思,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央求凌青云道:“老爷,你快些想想法子,把慕天救出来啊!被捉到牢里,也不晓得会不会挨打,有没有人欺负他。唉,他哪受得了这个苦~”二姨太一边说,一边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着。

凌青云听说自己的儿子居然与上房撬锁,偷盗财物的贼人搅到了一起,脸色早巳变得铁青,声竭力嘶地说:“这东西居然这样不成器?我凌家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啊?都是你!”他一指二姨太:“平日我要管教他,你总是护在里头。现在好了,他竟然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喘了两口粗气,凌青云顿脚道:“你还让我去救他,你叫我怎么救?啊,你说,叫我怎么救?你以为凌家还是从前财大气粗的时候呢?”

说着压低了声音又说:“这年月,哪个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见凌家败落了,不踩你两脚算是好的啦,你以为人家肯卖面子给你?”

二姨太登时哭得稀哩哗啦:“老爷,儿子再不成器,他总归是你儿子,你总归是他爹啊!难道你就这样撒手不管,由得他自生自灭么?何况慕天说了,他是被那伙人陷害的呀!”

凌青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店门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周围,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他自然不希望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好在店里的伙计今日家中有事,请了个假,因此倒没外人听见。

凌青云一把拉住二姨太的胳膊,叱道:“小声点儿,你生怕人家听不见是吧?我这就关了店门,同你回家去再说!”

他说着,便稍稍收拾了收拾,将店门锁了,同二姨太一块儿回了家。

进了房门,凌青云便细细查问,捕快抓人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凌慕天又是个啥表情,为啥说他是被陷害的?

二姨太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至于凌慕天为啥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她也是不知其中的底细,因此把头摇得跟个拔浪鼓似的。

恰在这时,凌慕白也回来了,听得家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少不得安慰他爹和姨娘说:“如今事情到底是怎么个状况,还不晓得。不如我上县衙门去打听清楚了,再回来禀报,然后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凌青云晓得这个大儿子,如今可比自己有出息。想当年,自己不过是借着祖荫,才在生意场中顺风顺水;可是这个大儿子呢?人家可是靠自个儿白手起家,打下的一片江山!

就算心里不服气,凌青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儿子确实是有做生意的天分的!

凌慕白主动提出要去探听情况,凌青云乐得不出面,他做惯了老爷,最不惯低声下气,躬背驼腰地求人了。

凌慕白说干就干,跑到县衙西侧关押犯人的地方,塞给守门人一些钱,这才见着了凌慕天一面。

也不过小半天功夫,凌慕天就有说不出的狼狈,他哭丧着脸对凌慕白说:“大哥,你要救我啊!我真的是被那班人陷害的,我完全不知情,都是他们哄骗欺瞒之下,我才跟他们一起的呀!”

凌慕白看着这凌慕天,自然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然后斥责辱骂都无济于事,还得耐心地询问:“你好好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个缘故,我才晓得应该怎么救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