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扬心中不服,但却又不得不低头应是。

庄闲之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中好笑,柔声说:“不是轻敌,只是不肯妄自菲薄。赵娥真与苏慕云虽是盗中之魁,遇上你这人中王者,亦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他们平生第一场惨败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紫衣人傲然一笑,俨如帝王。

江陵的太守府向来冷冷清清,不比别的官衙来来往往的下人极多。沈止观身为地方官,虽然有权力以服役之名要治下适龄的百姓轮流进府里当差,但他从来没有运用过这项特权。即便是这府衙里仅有几个打点上下事务的人,也是他自己付工钱请的。所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在他身旁唠唠叨叨的就只有一个沈兴了。

沈止观皱着眉,无可奈何地说:“沈兴,我已经听你骂了三个时辰,外加被逼着喝了五碗姜汤,你可以歇一歇了吗?天晚了,我想睡了,你自己今天也受了凉,还是快去安歇了吧。”

沈兴看沈止观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了大半天的事,这位主子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他皱起眉头,明知无用,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大人,你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是为百姓,也该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像今儿的事,你是太冲动了,这么冷的天,这么凉的水,你的身子又向来不是很好,这段ri子更是劳心劳力到了极点,万一有个三病四痛,苦的不还是你疼惜的百姓吗?”

沈止观赔着笑脸:“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敢了,我的大管家。”口中说着,手上已是将他硬推了出去。

沈兴无可奈何,只得叮嘱他睡之前把最后那碗姜汤喝了,一定要确保寒气都去净了才是。

沈止观口中连连应着,好不容易把这个关心太过的家伙支走,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头望望桌上的姜汤,却是毫无睡意,一个人披了件衣裳,走到花园中,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一时间感慨万千。

一直以来自己都尽力施仁政,想让江陵治下的的百姓可以过些好ri子,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费心,到头来,仍有迫于饥寒而不得不在这冰冷刺骨的雪天在河中苦干的河工。自己一向以为算是知道百姓冷暖的了,可直到今ri自己一时冲动、冲进水中,才知道那些河工受的是什么罪。自己不过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已是如此之苦,那些riri夜夜浸在水中的河工明知他年双腿必会残疾,但仍不得不站在水里,这些苦又有多深。原来百姓的苦,绝不是当官的高高在上,可怜地看几眼就能明白的,非得如此真真切切地与百姓一起承受,才能真正了解。

而河工之苦不过是自己今天碰巧明白的一种苦难,民间又还有多少种苦痛,不是他这个当官的能了解,甚至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