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跨出,眼前的虚空就全然不见了,斩劫发现自己正站在问心阁大门前的台阶上,两根刻有那幅对联的柱子,就在他的两边。斩劫心中嘀咕道:“这问心阁,还真有些古怪!”

这念头刚起,阁里就传来一个声音:“既然有缘来此,难道怕了古怪,就不进来了吗?”

斩劫眉头一挑,提脚就走进了门。

门里是一个小小的空间,长宽都只有一丈多一点。它四周墙壁都是一种不知名的透明的材料所制成,一排明珠嵌在墙壁上,照得空间里一片空明;更是让斩劫转眼就从四周看到了千百个自己,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心!

空间里,正前方有一个白头发的小个子老人,柱着一根拐杖,望着斩劫,笑笑道:“你好,有缘人,我是大判官。”

“有缘人?”斩劫愣道:“你要阻挡我前进吗?”他顺手就撤下了宝剑。

大判官连忙摇手,笑道:“我不是和你打架的,我是来问问题的。”

“问问题?”

“对!”大判官笑着道:“我们有十个判官,分别会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答对了,你就可以通过问心阁;如果你答得好,还可以传送你去一个地方,那地方会让你十分有收获;但如果你答得不好,你就会沉沦鬼劫,一万年后才能出劫!你要想好了才回答,每个问题你有一两分钟的准备时间。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原来不需要打架,斩劫放了一点心:“如果我不回答呢?”

“那就会寂入玄灭,不会再回到这层空间了!”

斩劫想想就知道了,是被传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也许是十分悲惨的。既然这样,那就问吧,反正答问题,自小以来就是我的强项。斩劫想着。

显然,他的这些想法又被大判官感知到了,大判官笑了,开始提问题。

“你是谁?”

当然不能只回答是“斩劫”!要不这问题也太白痴了。斩劫略想一会儿,幸好他对自己的把握还是十分到位的:“我是一个懒散洒脱的青年,不是十分勤劳,但能够顾全大局,思维敏捷,做事不做则已,一做就要做到最好。缺点是有时候冲动,有点小气。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合格!你可以进入下一层了!”大判官说罢,墙壁上的明珠上迅速闪出一道奇异的光亮。

斩劫连忙摆手:“慢!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骗你呢?”

大判官大笑道:“你没有看到这四周的墙壁都是透明的吗?凭借这间屋子本身的力量,我可以感知你的想法,更可以判断你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所以,在这儿,在问心阁中,你是不可能撒谎的!”话音刚落,一道炫目的白光一闪而过,斩劫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另一间屋子,这屋子与刚才那间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看到大判官。

一个声音响起:“你来自哪儿?”

当然不是让他回答“思霞城”,斩劫想了想,才回答:“我本天地灵气而生,来自于宇宙奥妙的一点,体玄天正道,生九宫七格,方成人!”

“好!”白光一闪,第三个房间到了。

“你想做什么?”

“修心养性,做自己该做之事;与心爱的人心心相印,白头到老;做有意义的事,拯万民于水火,在世人心中,刻一座碑!人生能够实现自己这几个理想,已经是再好不过,别无他求了!”

“答得不错!”白光再闪。

“你将怎么做,才能够达到你自己的理想?”

“我只需尽力去做,率性而为,不虚情,不矫饰,自然有成功的一天。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好高骛远,不懦弱无为,以我的资质,足以成事。”

“好个不虚情不矫饰!”白光又闪。

“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你想做的事吗?”

“谋事在人,成世在天;凡事先谋定而后动,不做则已,做则必成;诸事尽力而为,不留遗憾;永望前看,不回头,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做到这些,我就无事做不成!”

“道理深刻!”白光又闪。

“名与利,是人皆想要的,你呢?”

“谁人不想要名要利?我不尚虚伪,我也想要。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我所得的利益,我不拒绝;不该我得的,我不强求。不管如何,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名与利去牺牲他人的利益。名太重,又会成为一个的负担。但凡事随性而为,不为名利牵绊,这才是上乘之界。”

“请再详细打个譬喻。”

“这算是另一个问题了吗?”

“不是,这是从刚才的问题引出来的,还算是一个问题。”

斩劫苦笑一下,真是想不到这冥罗界的判官都会耍赖,明明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还是只算一个。不过再怎么说,提出来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不然没法过去。斩劫定一下心神,道:“人是主人,名与利不过是奴隶。奴隶不能喧宾夺主,主人不能为奴隶而迷失了心智。主弱奴强,就是歧途。”

“好!说得好!”白光又闪。

“世间最难的事是什么?”

“万物之灵是人,人的灵气所聚在心。胜过他人易,胜过自己难;制服一个人的身体容易,制服一个人的心难。千金之财,可以买万物,却买不到人心。所以,世间最难的事,莫过于征服人心。”

“十分有道理!”白光又闪。

“有相与无相的区别和联系?”

“以无生有,以一生万,从这个角度讲,无相是有相之始。而修真炼心,又以有去无,无相又是有相之终。山在面前,童蒙会说:‘这是山!’这是实相,是第一感知。知识多了,所看到的就不是山,是树、是石、是泥土,这是分相,也就是‘看山不是山’。阅历多了,了解了自己的浅薄,再看山,那还是本源归一,看山仍是山。但现在所看到的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显形的山,而是把握了山的本质,概念上的山,这就进入了无相之境。所以,有相无相,都是知识积累的阶段,更是修练武学的至理。”

“说得妙!”白光又闪。

“体天地至道,成就仁者本心。你对道怎么看?”

“道可道,非常道。无,天地之始;有,万物之母;以无生有,以一生道,动静之妙,存乎一心。人心动,则万物生灵皆有情。所谓道,就是天地本源,世间万物在人心中的反映而已。”

这是《道德经》中的话,是上古时身具大智慧的先贤所说,冥罗界中的判官当然没有听到过这么玄妙的语言,所以他只好评价:“说得太妙了!”白光又闪。

“宇宙的本源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太玄了吧?斩劫心中嘀咕了一下,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德经》有云,以无生有,以一生万。当泰始之时,宇宙一片玄灭,从无到有,生出虚无;从一到二,分割虚空。自虚无虚空两境出现,宇宙就结聚成众灵之球,球外则是玄灭。一日爆裂,三生万物,经历恒河沙数,永恒的时间后,方成现在的宇宙。”也不知道蒙得怎么样,对还是不对。

一道白光又闪,斩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重幕低垂,如雾气围绕;四周白玉作梁,金银为壁,雕花刻羽,香灵四散。让人感觉就是走进了重霄九阙,置生天庭一般。

这是一处天真灵秀的殿阁,它不应该是人间的造化,而只能是仙人的居所。

这居所里,还真的有人,不过也许不应该称他们是人,而应该是仙。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正坐在一张白玉制成的圆桌旁,弈子丁丁,围战正酣。他们下得十分专注,连斩劫到了他们身边,也没有注意到。

斩劫一看这两个老人,脑袋就嗡地一声,眼间睁大到了极致——

左边的老人,头戴金冠,身穿紫衫,圆脸方额,一双细眼,两道线眉,左手执着一根紫金法杖,一条七彩丝带飘在腰间。斩劫非常熟悉这条七彩腰带,因为这是他和灵茜,亲手织成的!

右边的老人,头戴双翅金盔,身穿一袭黑袍,胸前绣了一只长着两对翅膀的乌鸦。他体格健壮,身材魁梧,脸方鼻直,大口长须,刀眉大耳,不怒自威。背上背着一柄连鞘长剑,剑身上一股紫气环绕,都透出剑鞘来了。

这两位老人,竟然是灵千秋,与羽舞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