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在风临刚刚落入血魔池中的那个时刻,两个声音又同时叫了起来。

左边的心魔发出一种破锣般的声音,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他好像是刚刚得到一锭黄金,而又忽然发现那锭黄金落入了万丈深渊一般,心痛至极。

另一个声音来自刚刚闯进血魔殿中,刚刚看到血魔池边的斩劫。他顾不得这个庭院之中令他十分难受的血腥气息,拼命把自己的身体伸入池中,试图拉住风临的手,把大哥拉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风临的任何一点踪迹了!他不由得扑在池沿上,放声大哭起来。

在他的侧后,羽氏兄弟也扑在池沿上,看着池中,高声呼唤着风临,但总也得不到半点回音!

他们正在伤心,心魔却在思虑着他的魔心种子。这四百多年来,他也只不过是在半年前才钻研出了这种宝贝的炼法,半年间炼出了七粒。面对普通人,他根本无须动用这种宝贝,只需度入一点魔能到那人的脑海中,就足以让那人入魔,这也就是人魔军团的由来。但面对高手,他就无法把魔能度入人脑,只有种入魔心种子。而一旦那粒种子在高手的心中发芽,那么这个高手也就等于成了他心魔的忠实奴仆,永无背叛的可能。风临绝对是个高手,是可以与血魔一较短长的高手,如果心魔收了这个奴仆,那么他在魔域之中就可以成为超越地魔的存在。而更让他心动的是,如果他把风临收成功了,那么他就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再收其他高手成为自己的奴仆,他的力量就可以无限度地增长。这在以实力决定一切的魔域之中,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再算上他在魔域之中独一无二的智谋,那有朝一日他把天魔收为自己的部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在魔域之中本来高级魔头是轻易不会到低级魔头的住所来的,今天心魔去降尊纡贵,来到血魔的宫殿里,就是为了诱发风临心中的魔心种子。可惜只差了半分,就让风临掉进了血魔池!功亏一篑啊!

但是心魔永远是向前看的人。没有把风临收为奴仆,他十分伤心,但并不影响他的斗志。回头看看血魔池边的斩劫和羽氏兄弟,心魔的眼睛又亮了:斩劫也是高手,而且实力比风临只强不弱。如果趁现在斩劫正在伤心欲绝的当儿,把魔心种子种进斩劫的心中,那么他不是可以收到一个更为厉害的奴仆了吗?

说干就干,心魔眼睛一动,忽然转过身来,右手一扬,两三道黑影直向斩劫袭去,正是他独门的奇功——魔心种子!

可惜他这个偷袭并没有成功,因为羽子空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动静。笑话,斩劫不知道这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心魔,羽子空却认识他。第三次中心茅屋之战,心魔兵解了奇秦族长,这个事实是在场的兄弟们都无法忘怀的。对他的一举一动,羽子空岂敢大意?一看心魔有所动作,羽子空几乎是本能地就举起了大斧,挡在自己身前。加上在这血光四处的诡异庭院之中,那三道黑色的光影实在太过于鲜明夺目,因此羽子空轻易就把这三道黑影挡在了大斧外。

这时羽子烈和斩劫也同时回过神来。眉头一展,斩劫沉声喝道:“心魔!”他没有见过心魔,但只凭直觉,他就猜到了心魔的身份。羽子烈点点头,举起了手中的腾龙剑!

心魔脸上浮现起了淡淡的笑意,脑海之中却在紧张地盘算起现在的形势。十分显然,一直没有出声的血魔,不可能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任由别人如此自在,他不出声那说明是他已经无法出声了。那么自己一方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魔心种子的偷袭没有成功,自己擅长的是智谋和心灵攻击,武力不是自己的专长,对付面前三个小子自己没有把握。那两个身体强壮的小子自己当然是不会畏惧,但那个一身白衣,身形飘逸的少年,看样子他也是身怀真元力的高手,自己看不出他的高低,当然也就无法判断自己能不能打败这个小子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心魔一向不愿去做,当下一伸手收回魔心种子,再一闪身退出了血魔殿。

留下斩劫和羽氏兄弟也不敢在血魔殿之中多呆,眼看着无法救援风临,斩劫也只得狠下心来,带着羽氏兄弟,退出了血魔殿,循原路向魔域之外行去。而经过风临这一战,魔域里也没有可以阻止他们闯出魔域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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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在风临在的时候,轻蝉总觉得他十分是不理解自己,与他在一起自己怎么也不觉得快乐。甚至她还会觉得,她真正喜欢的不是风临,而是灵芫,甚至是斩劫。但是听到斩劫告诉她说风临掉进了血魔池,凶多吉少的时候,她却哭得山崩地裂,惊天动地。

这是九月初三日,斩劫与羽氏兄弟来到了思霞城北岗下的小峡谷中。灵千烨的伤形已经得到控制,灵芫与轻蝉的皮外伤也差不多好了,可是灵芫不止受了皮外伤,他还被武魔打了一掌,那一掌令他伤筋动骨,五脏移位!这个伤势,加上他在黑魔的“遮天盖地骷髅阵”中受到的伤害,令他一直都精神委顿,十分不妙。灵千烨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有心想把他运到秀春城去,寻求奇医和兰婉的救治,但灵芫却死活不同意,而灵千烨知道灵芫已经深深地伤了兰婉,加上还要等候斩劫的消息,所以一直也没有定下决心。

现在斩劫回来了,他们知道了风临去魔域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却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特别是轻蝉,从听到这个消息的中午时分,一直哭到日落西山,都不曾停息。一边哭,轻蝉还一边在喃喃自语:“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这令灵芫十分反感,他对轻蝉的爱已经表达,还不惜为此伤害了兰婉。但轻蝉却从来没有向他说一声:“我爱你!”这令他心中十分不舒服。而现在又看到轻蝉为了风临的事而如此悲伤,似乎大有自己辜负了风临,才导致风临落下了血魔池的意思,灵芫大为不满,终于忍不住道:

“二妹,风临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们。从他在争夺总军卫一战中想致三弟于死地,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我们不用为他而伤心,还是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吧!”

一听这话,轻蝉大为反感:“二哥,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呢?大哥对我多好!现在他出了事,我们不说怎么去救他,你还风言风语,这应该吗?如果不是我不明白大哥对我的爱,不是我辜负了大哥,大哥也不会这么急冲冲地就去了魔域,更不可能掉进血魔池中生死不明。我有罪,我害死了大哥!大哥!”说着说着她又痛哭起来。

灵芫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大哥是我俩害死的?”

轻蝉哭道:“这与你没有关系,是我,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害死了大哥!”

灵芫忽然转过轻蝉的脸,使她面对着自己,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对大哥有感情?是不是没有真心和我在一起?在你心中,你到底爱的是谁?”他急切地等待着轻蝉的回答,眼睛里闪着强烈的光芒。

可惜,这个问题,轻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年前,她也许会肯定地回答,她爱的是风临;到了三个月前,她就不知道她到底爱的是谁了。而现在,她心中还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是大哥风临呢,还是二哥灵芫,甚至抑或是三哥斩劫?她喃喃自语:“是啊,我爱的谁呢?”

灵芫大为急迫,再次问道:“你问问你的心,你到底爱的是谁?”

轻蝉却叹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也许,是三哥,也许……”

“也许是大哥,对不对?”灵芫急声截道,一边说着,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喝一声,竟然一下子就昏倒了过去!

噬心劫,种入他们心中的噬心劫,终于发作了!

而轻蝉看着他,看着他缓缓地倒了下去,眼中闪烁着一丝丝迷茫,喃喃地道:“问心?谁又能问心呢?”

是啊,谁又能问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