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鹰在空中飞翔了大约十五六个时辰,从九月初四日辰时出发,一直到九月初五日的申时初,才降落下来。

这一路上,他们飞过思霞城,一直往东南方向,飞到飞流河边,然后顺着河道向南飞。在快要飞出太西法族地界的时候,转向正东,从一片大草原上空飞过,把一个个村落,一座座小丘都抛在身后。然后,极目远望,他们就隐约看到了遥远的东方那一片灰蒙蒙的大海。在靠近大海的地方,北面是蜿蜒的群山,在大海与群山交汇的合抱处,是一片百里宽阔的平原。盛南道族的首府秀春城,就坐落在这片平原上。

木鹰降落的地方,是一个两百多丈见方的大广场,它位于秀春城的中心,所以就叫做“中心广场”。当木鹰落到地上的时候,灵千烨就看到了前来欢迎他们的道族领袖们。他们以代城主奇昊、大总管奇花为首,在广场上整齐地排成两排,向远方前来的法族客人们致意。

在灵长兴和灵兰的搀扶下,灵千烨坚持下了木鹰,随即就坐上了两个道士抬来的一付担架。奇氏众人都走过来,围着刚下木鹰的人们。

奇昊是个温和的中年人,身材中等,不高不矮,脸上有一颗肉瘤,三络长长的胡须一直飘拂到胸前。他一把拉着灵千烨的手,表示着自己的致意:“灵二哥,欢迎你来到秀春城!”

灵千烨苦笑道:“奇二兄,小弟无能,思霞城遭了大难,不得已,前来依靠你们了,还望奇二兄不吝收留啊!”

奇昊温和地笑道:“灵二哥说什么话来?思霞城和舞龙堡的事,我都听说了。说实话,如果没有你们拼死相抗,没有魔界三次攻打思霞城,也许他们就会对秀春城下手了。是你们的战斗,保护了道族和秀春城的平安!虽然大哥也献出了生命,但侥幸,秀春城还没有遭难。好了不说这些。你来了,就在这儿好好养伤。我们秀春城别的不敢说,医生药材,那绝对是保证的。等你的伤养好了,再回法族去重整旗鼓,再斗魔界!”

灵千烨笑道:“好!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奇昊大笑道:“这话你说得太见外了吧?我们三族,同气连枝,谁也离不开谁,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边上,白发飘飘的奇医插进话来:“城主,客人远来辛苦,是不是先请他们到宫里休息,以后再聊啊?”他已经看了看灵芫的伤势,也许是灵芫伤形太重,他有些忧郁。

奇昊笑道:“对,对。大家请!”

道族众人,簇拥着法族来的客人,往城主宫里走去了。

只是,灵千烨心中也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看到奇兰婉。按理说,她应该也来欢迎自己一行的啊,莫非,她还在生灵芫的气,连面也不想见?如果是那样,灵芫的伤,也许有些不好办了。

道族与法族和武族有所不同,他们的城主宫是座东朝西,而不是思霞城和舞龙堡那样的座北朝南。这座城主宫不大,前后只有三进房屋。一进城主宫,便是一座大殿,高三丈六尺,径深一十二丈,阔五丈四尺。殿用两排十六根大柱支撑,每根大柱四尺合抱,柱间相距七尺。

在殿里靠东墙的地方,有一座七尺二寸高的台子,方圆一丈二尺。顺着台东面九级台阶上去,台子上铺着绣了丹凤朝阳图案的白色地毯。一把流金烤漆、双凤拱辰靠背的交椅,放在东首正中。交椅前面,从高台上排起,一起排到每一级都有三尺来宽的台阶上,整齐地排了两排木交椅,每一排都有十二张。

这儿,就是秀春城中首领们议事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待客、举行典礼的地方。

请太西法族的客人们在这儿落坐,招待了以淡食为主的接风宴后,奇昊让人把轻蝉与灵芫抬到后房休息,然后与奇医,灵千烨等一起商议起来。

商议的主要问题,这时候还只是灵氏叔侄的伤怎么办。

灵千烨的腿断了,还感染了魔气,但这种伤情在道族看来并不是十分严重。已经确定由奇医亲自动手为他疗伤,备办药物则交给道族的一名大智军卫。道族的人口在三族之中是最少的,当然这是指太西法族被魔界侵略以前。但是,他们的武装力量——道士的数量,却是三族中最多的,不但远远超出了太西族法士的数量,也比寒北族的武士要多。

他们的道士,大约有四千多人,占到了整个秀春城人数的三分之一强。这些道士分为两类,一类是学道术、攻防方法的武道士,一类是学智谋、医术、机关计算等学问的文道士。其中的武道士约有三千六百来人,又分为大智、大勇、大礼、大仁、大义、大信六个大队,每个大队设军卫一人,而在六个大队上设军卫长,统领全部力量。文道士则分属于城主宫中的医、术、计、学四殿,分别由四名殿主领导。这种体制,与另外两族都不大一样,却有些像中原大陆中的武林帮派。

而那大智军卫,就是秀春城的六军卫之首,为人机智诚实,一直担负着全城的药品采集和保管工作。

所以灵千烨的伤,人们都不大担忧。真正让人忧虑的,是灵芫的伤。

灵芫在武魔一掌之下,受了重伤,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伤害,还被侵染了严重的魔气。但这些伤势却都并不是他最紧要,或者说是最为棘手的伤。因为这些,都难不倒道族的名医们。真正让秀春城的人束手无策的,连奇医也没有办法的,是他在那个“遮天盖地骷髅阵”中所受到的伤害,它与之前他们在中心茅屋所遭受的心魔的噬心劫的毒害,里应外合,使一切药物都无法进入灵芫的血脉,使灵芫一直昏迷不醒,直至现在!

因此说起灵芫的伤,连续三天,都让秀春城上下,和灵千烨头疼不已!

羽子烈已经返回舞龙堡复命,以后他将继续留在舞龙堡,协助城中高手训练武士,以一年为期,要训练出一千名武士,以准备着与另外两族协同作战,共同组织三族联军。

灵千烨留在北岗峡谷守候消息的灵震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斩劫和灵茜怎么样了。灵千烨心中十分焦急,但他表面上还十分沉着,虽然因为腿部受伤只得留在秀春城城主宫中,天天与奇医聊天,接受奇医的治疗。

可是灵芫还是一直在昏迷不醒,轻蝉也神智不清,见了谁都只会问两句话:“你能够问心吗?”“是不是我害死了大哥?”道族众人见了她都只有摇头叹息,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直到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初七的晚上,在大殿里,奇昊与奇医陪着灵千烨吃过夜饭,又开始诗讨论起灵芫的伤。

一说起这个话题,奇昊就忍不住叹息:“哎!真是想不到,我堂堂医道传家的奇氏家族,竟然不能医治灵侄儿的伤!真不知道那黑魔炼的是什么功夫,竟让我们全都束手无策!而且不但是他造成的伤我们没有办法,连别人造成的伤他也让我们无从下手!唉!”

灵千烨的眉头紧皱着:“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是好!芫儿这个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太西法族的未来该怎么办呢?”

奇花是个三十来岁,体形微胖的女子,闻言接过话去笑道:“灵二哥也不必如此担心,吉人天相,芫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他的劫运过去,自然他就有救了!”

灵千烨只有报以苦笑,但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说得太多,以免影响了大家的心情。自己已经够伤心的了,又何必再让别人也跟着自己一起伤心呢?

不过,在他心中有一个盘桓已久的问题,趁这个时间提出来,也不失于一个好机会。他笑了笑,又不解地问道:“对了,我们来这秀春城都已经三天了,怎么有个人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啊?兰婉是怎么了,难道,她如此恨我们,甚至不愿与我们见面吗?”说完,他又自嘲地笑笑。

奇昊连忙笑道:“灵二哥怎么这么说呢?实在讲,不是婉儿对你们有什么意见。她回来以后,也曾讲过一些在思霞城的事情。不错,她有些埋怨芫儿,但她更埋怨自己,埋怨自己的命运。至于说对二哥你,她只有感激,一向都说你对她十分好,十分照顾她。至于她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来和你们见面,其实,那是因为……”他欲言又止。

灵千烨却有些诧异,问道:“因为什么?”

奇昊似乎有些什么难言之隐,没有说话。奇花在旁边接道:“二哥不是外人,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婉儿没有在秀春城,她到北山静思洞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