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劫与灵茜对望一下,都没有说话,但眼中都有着深深的担忧!

秀春城内,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为什么会这样?秀春城中的人呢?到什么地方去了?灵千烨呢?灵芫和轻蝉他们呢?

灵茜看着斩劫,眼中满是询问。

斩劫想了想,道:“我们先找一下吧!”

可是,他们找了大半天,差不多都把整个城市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每一个建筑里,都是空空如也,包括家具、衣物、粮食,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于水井里都没有水!

幸好他们还带着一些雪鲤,不然他们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一个城市里面,是怎么会成为这样的场景的?这里面的人呢?他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斩劫感到有些头大。

天黑了,他们在城主宫里点起一团篝火,烤鱼来吃。吃完了,他们在城主宫里又举着火把,四处找寻到深夜,把城主宫里都找完了,仍然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看到一点有人的痕迹!

整个秀春城里,所有的人都好像被蒸发了一样,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找着找着,灵茜和斩劫都想放弃了。斩劫正准备把火把丢下,想招唤起灵茜和欣儿到火堆旁去休息,忽然听到欣儿叫道:“哥哥姐姐,这儿有东西,你们快来看!”

斩劫和灵茜同时一惊。斩劫一大步跨过去,见那欣儿正在一个墙角蹲着,左手举着火把,右手在墙上抚着什么。

斩劫也蹲下身来,仔细看去,那**着石块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图案。灵茜也凑过来,看着这个奇特的图案,问道:“这是什么?”

欣儿回头看看她,摇摇头,然后两女都看着斩劫。

斩劫看着,道:“这是蛰龙。”

灵茜一惊,忙道:“蛰龙?怎么和地心里的那条不像?”

欣儿则问道:“哥哥,什么是蛰龙啊?”

斩劫看着她,道:“蛰龙,是生活在海边的一种奇特的生物,十分大,有四只长长的脚,还有一根长长的脖子,和长长的尾巴。”他又看着灵茜,道:“它是普通的蛰龙,还没有产生变异,这本来就是蛰龙的本来样子。我在西海边看到过这种东西。我们在地心里看到的,是五爪三头龙,你只在意了它的奇特相貌,没有仔细看它的样子,因此才会觉得不大像!这儿画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呢?”

三个人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欣儿才迟疑地道:“哥哥,姐姐,我想,这蛰龙既然是生活在海边,那这个图案的意思是不是,这城市中的人都去了海边?”

斩劫沉思着,灵茜道:“有这种可能,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海边呢?还有,他们去了海边,为什么要画这个图案呢?是让谁看呢?”

斩劫忽然道:“不要管这么多了,我们明天就去东海边,去寻找一下,好好找找吧!今天,我们就早些休息。”

灵茜与欣儿都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斩劫回到火堆边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斩劫带着灵茜和欣儿向着东海边,奔去了。

东海边,离秀春城其实并不远,从东门出去,只用着走两百来里路就到了。斩劫想在路上最好看到一个人,可以问问这个秀春城的详细情况,所以他们没有御剑,而是步行前往。但是他们现在是有事要办,再没有像出魔都那样,逍遥自在地慢慢走了,行进的速度十分快,一天走过了一百五十里。

可是一百五十里路走下来,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个活着的动物。大道边,田野里,没有种庄稼,全都是野草。房前屋后,桑树长得极其茂盛,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没有修剪了。甚至大道上,竟然还残留着去冬的落叶!

处处景色都显示着,这一路上的四五个村子,已经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过人的活动了!

不但是秀春城里,甚至这些小村里的人也都忽然不见了,就好像是整个道族,举族搬迁了一样,而且不知道是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斩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眉头紧锁着,心中在默默地焦虑。灵茜边走边看着他的脸色,自己心里也十分沉重。只有欣儿,在路上十分活跃,边走边跳,还到地里去采野花,到桑树上去采桑叶,蹦蹦跳跳地,十分是快乐。

一直走到望见大海的地方,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海就在眼前,海边的小村,仍然是空无一人!

他们一直走到海边,踩在海边的沙滩上,眼前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仍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越往前走,斩劫心中就越沉,对秀春城众人的担心,也就越强烈。

到了海边,他不再走了,站到一块两人高的礁石上,他放眼望向午后的海面,海面上一片亮光闪闪,如数万把珍珠一齐洒落到水面上一般。天上的太阳,静静地俯望着大陆上的人们,却没有为人们解疑释难的意思。

海面上,波光里,时不时有一两只鱼儿跃出水面,在阳光中腾起一个漂亮的圆弧,然后一头扎入水中,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水漩。

斩劫没有注意到这些奇异的景象,脸色十分沉穆,眼神焦虑无比。灵茜站在他身边,遥望着大海,没有说话,只陪着他默默地看着。欣儿则还留在后面的沙滩上,没有到礁石上来。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两个青年的焦虑,已经没有继续蹦蹦跳跳了,而是沉默下来,等待着斩劫和灵茜做出什么决定。

她虽然和斩劫和灵茜一起生活的时间十分短,只有四天,但是她知道,是斩劫救了她,让她从一个万劫不复的人魔,变回了人,获得了重生,她心中十分感激,在感觉中斩劫和灵茜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样,至为尊敬。

不过这种感觉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心中反复存着一个心声:这一辈子不管发展如何,一定会完全听从他们的话,一定对他们永远亲热、尊敬,一定像他们那样,长大了好好练好功力,跟随他们去战斗,做一个像他们那样有用的人!

她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灵茜叫了起来:“快看,海里有一只小船!”

欣儿一惊,连忙站起来,冲到礁石上,看着大海里——果然,在极远极远的天际,她看到了一丁点的黑影,在海与天的接缝处,摇摇晃晃。但是她看不清楚那个黑点是什么,便问向斩劫:“哥哥,那黑影,就是小船吧?”

斩劫头也不回地道:“是的,那边的风浪十分巨大,在那么大的风浪里,那位老人居然只凭着那么小的一只小船,战风斗浪,如履平地,真是了不起!”他的眼力,是凝聚起了灵力以后的,比还没有任何功法的欣儿,不知是强了几许了!他不但看清楚了那是小船,是两头翘的小船,甚至看清了船上是一位老人,独自持着桨,在大海里把小船操纵得轻松自在。

看了好久,斩劫忽然又道:“那只小船已经开始回来了,大概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岸边来。我们在沙滩上等着那位老人,问问秀春城的情况吧!”

灵茜点点头,道:“好的,三哥,我们先去弄点东西吃吧!”

斩劫笑笑,带着灵茜与欣儿,走下了礁石。

大海之中的小船,斩波劈浪,从遥远的海中,回到岸边来了。

小船上的老人,可能是现在道族大地上的最后一个留守了。他仍然生活在这个偏远的小渔村中,以打鱼而生。那一身衣服,在他身上已经穿了足有一年多了,破破烂烂,但他却觉得十分喜欢,只因为这件衣服是已经去了远方的女儿,亲手为他做的。他们都走了,他却不愿走。他热爱打鱼,如果一天没有打鱼,他就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了。所以,他宁愿一个人在这个小村中生活。反正自己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听别人的劝说,坚持留下来了。

一辈子战风斗浪的人,又怎么会感到害怕呢?

他回到海岸边,下了小船,把满满的一船鱼提起来。望着这些鲜美可口的鱼儿,他想到,自己今天,直到明天的生活,都已经有了着落了。他大为高兴,用力把那包鱼背到背上,走下小船,迈着大步走上岸去。

转过礁石,他立即顿住了脚步,脸上立即变得十分警觉,随手抄起了捉鱼用的三股浑铁叉来,双手握着,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三个陌生人!

因为在他眼前,已经燃起一堆大火,居然有一男二女三个人,在这儿烤鱼吃!

他已经大半年没有看到过人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回到道族的大地上来,但本能告诉他,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三个年少俊美的男女,多半就是魔族的人!因此,他作好了发生任何事情的心理准备。

说实在的,他唯一感到有些不甘心的,就是居然没有能够看到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就遭遇了魔界!不过他想,自己就算在这魔头们的手下不幸,也是为女儿作了贡献。这样一想,他就又洒脱了。该来的,那就让它来吧!他捏紧了三股浑铁叉!

那个青年男子,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那长剑雪白的剑身上,却有着青气环绕。老人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青年走过年,站到自己眼前,脸上浮现起真诚的笑意,问道:“老人家,您回来了?我们在这儿,等了您十分久了。”

老人没有回答,虽然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应该十分和善,似乎不像是个魔界的人,但是心中却仍然十分警觉,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女青年也过来了,只留着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火堆旁烤着一条鱼。老人看去,眼睛立即就直了——那居然是一条雪鲤!

少女走过来,也笑着对老人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们是人,不是魔。我们是特意找到这儿来的,请您不要害怕,和我们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烤鱼,好吗?”

老人还是没有说话,对面的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意满脸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男青年又道:“您应该听说过我吧?一身白衣,一把青钢灭魔剑。她呢,一身绿衣,一柄绿玉法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蓦然间老人叫了起来:“青钢灭魔剑?绿玉法杖?难道说,您,您就是斩劫少爷!那么她,就是太西法族的灵茜三公主?”

斩劫和灵茜同时点点头,含笑望着他。

老人大为兴奋,笑起来道:“早知道是斩劫少爷和灵茜公主,老渔夫我早就回来了!其实我在大海里就看到你们了,要不你们主动招呼,我还以为是魔界的人呢!”

笑语团团,老人和斩劫灵茜一起回到火堆边,亲亲热执地围着篝火堆坐着,不但烤起斩劫带来的所剩无几的雪鲤,也烤起老人打回来的许多海鱼。

烤完鱼,人们吃起来。吃了一会,斩劫问道:“老人家,请问为什么我们这一路以来,自从进入道族的地界,就一直都没有看到人呢?道族的人们,到哪儿去了?”

老人家不解地问道:“少爷,难道半年以前发生的事情,您一点都不知道?”

斩劫摇摇头,望着老人,没有说话。

老人想想,又道:“对了,我听说您和公主似乎早就失踪了,这些里子以来你们在哪儿呢?今天你们这又是从哪儿来啊?怎么会不知道秀春城的变故呢?”

斩劫笑笑,道:“我和灵茜,在三年以前,因为一些特殊的机缘,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一直过了一千二百天,才找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在因缘巧合之下,脱离了那个空间,回到人世。哎,这些话说起来,一言难尽。老人家,我们有三年多没有看到人类了,完全不知道大陆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请问,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灵茜也望着老人家,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老人吃了一口鱼肉,说道:“道族的所有人,包括在这儿做了三年客的太西法族的客人们,都走了。去年九月二十七,他们就启程去了北方舞龙城。”

斩劫一惊,望望灵茜,后者眼中也流露出许多不解。斩劫收回目光,问道:“这是为什么呢?老人家,他们为什么要离开秀春城呢,您知道吗?”

灵茜又加了一句:“难道道族的所有人,不分上下,全都去了武族吗?”

老人家点点头,道:“是的,全部都去了,包括我的女儿在内。这些大小村子,都走光了。至于原因,我不大清楚,好像是因为魔界要入侵,或者是因为,武族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是因为秀春城中两位王子,前往东海深处,不知找回来了什么东西,然后不久,秀春城中传下话来,所有的人都接到命令,然后全道族的人就都离开了家园,前往寒北武族了。所以,这些大小村庄里都空了,全都空了!”

斩劫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让这整个道族的人,全都去了武族呢?这么多良田沃土,这么多山村城市,全都丢弃了!”

老人家没有回答,默默地撕下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灵茜幽幽地叹一口气,道:“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在秀春城和道族之中发生了,他们才会不得以这样吧。现在我们怎么办呢?下一步先到哪儿去好?”

斩劫想了想,道:“当然是去寒北武族的舞龙城,找他们去啊!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把人类的所有力量都组织起来。魔尊已经定位,魔族一定会掀起翻天的巨浪的,我们还要抓紧速度,尽快赶到舞龙城,找到三族大军和我们的兄弟们!”

灵茜点点头,道:“那么,我们明天一早,就往舞龙城去吧。”她又转头望向老人,道:“老人家,您不是说您的女儿也去了舞龙城吗?您也跟我们一起去武族吧?”

老人却笑道:“我是不去的。我要打鱼,舞龙城没有地方给我打鱼!唉,故土难离啊,你们去吧,早些把魔界打败,让我这老人家也过上两天和女儿团聚的日子!我的女儿,叫做奇秀儿,是村中的道士,如果你们去了武族,看到我的女儿,你们替我带个口信给她,要她不要牵挂我,好好做事,认真学习道术,多立大功,为了让我,让全道族全人类过上好日子,多杀几个魔崽子!”

斩劫还要再劝,老人不容置疑地道:“好了,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去舞龙城的,我是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村里。这些鱼,今晚上我帮你们做成鱼干,带着上路吃吧!吃海鱼比吃河鱼对人要好。等你们打败了魔界,有心的话就回来看看我吧!”

斩劫与灵茜都只得点点头,不好再说什么了。

谈话直到入夜后才结束。在海边渔村中,斩劫与灵茜、欣儿一起在渔村的房屋里住了一夜。这一夜,是他们在这三年来难得一次睡得安稳的。直睡到大天亮,他们才起了身,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便向老人告了别,回秀春城去了。

回到秀春城,他们站在城主宫前,站了一会,想着当初秀春城的百里繁华,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向着北方,向着舞龙城,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