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大道上走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前军的报事人员又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让奇医等人大吃一惊,而让斩劫有了“果不其然”的感觉的消息:

“在飞雪峰下,前军遇上魔军,两军正在激战之中。魔军势力大,羽军卫长以守代攻,等候圣尊指示!”

前军的羽子空,带领部下的一千二百名儿郎,顺着大道向飞雪峰方向前进。在东圣历史前二年三月十五日未时,来到了离飞雪峰还有二十里路远近的地方。

羽子空看看前后,眼前是一大片野草地,大道就从野草地中间穿过去。身后是一大片草坪,野草只能没马蹄。他本能地感到,不能再逼近飞雪峰了,如果再往前去,一到了那有一人高的野草地中间,他将极易遭到埋伏。就算没有埋伏,如果魔军正好从飞雪峰上冲下来,居高临下,他的部队也很危险。

几乎是本能的,羽子空感觉到魔军一定就在附近。他立即命令前军停下,带着最容易遭到冲击的骑兵队回到阵势中间,而把防御力极强的刀盾兵和弓法兵调到前面来。然后命令:“派两三个人,去野草地和飞雪峰上看看,打探一下有没有动静!”

部队刚刚调完毕,派去打探消息的士兵还没有走到野草地边,羽子空就突然听到一阵笳声响起。他知道种声音悠长的笳,出产自原来的法族东南部。他刚刚想到:“一定是魔军,现在的东圣大陆只有他们才有这种笳!”然后他就看到野草地中间出现了一大片黑色的骷髅旗,一个黄衣黄甲的骑着马的魔头出现在野草地里——武魔!

羽子空立即约退兵马,退到身后那片浅草坪的后部,前面空出四五里的空地来,以免受到魔武团以野草作掩护的突然袭击。前军后退,后面的另外五军也就跟着停下,消息迅速向斩劫那儿报去。

魔武团已经出现在野草地里。先是一队骑兵,然后是一队队的步兵。武魔看到眼前出现的东圣军队,似乎也吃了一惊,也连忙收束部队,排起阵势来。然后看到羽子空没有向他进攻的样子,他想了一会,便先派一中队步枪后,向东圣军队走来。

这是一次试探性攻击,因为武魔曾经在东圣军队手中吃过亏,自然不敢大意。

但是他这么一耽搁,羽子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防御布置。最前面是一百名刀盾兵,齐人高的盾牌一个紧挨着一个竖着,兵士们手持大刀躲在盾牌后面。在刀盾兵的后面是一百名弓法队,他们在刀盾兵的掩护下,把弓箭和法杖搭在刀盾兵的肩头上,防备着魔军的突袭。这些弓法兵后面又是一队刀盾兵,然后又是一队弓法队。在前面这八百名防御兵力的后面,两边是长枪兵,中间是骑兵队。

这个阵势,是斩劫从雄武幻境里学来的,准确说是托塔李天王所用的阵形。斩劫觉得这个阵形有攻有守,又行动迅速,一旦战场形势有着对自己一方有利的现象,前面的防御步兵两面闪开,中间的骑兵可以迅速冲出,成为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长枪兵则可以迂回,扩大战果。而如果战斗不利,敌人要想冲破前面那两三重防御,也会费很多力气的:弓法队可以有效防御敌人的冲击,而敌人的弓箭兵的攻击,则由刀盾兵们进行防御,有效地消解自己的损失。

魔军的阵形则不同。他们是以最前头一队弓箭兵,后面则是一队队的长枪、短刀兵,再后面是骑兵,一层层布置着,虽然也是部伍整齐,却行动不很方便。

随着武魔的一声令下,魔军弓箭手们发射出两三轮飞箭。不过这些飞箭大都没有射过两军中间那一里多远的距离,只有极少数射到东圣军队的盾牌上,被反弹开了去,没有对东圣军队造成任何影响。

三轮齐射过后,弓箭兵两边分开,然后才出来一队魔军,都是手持长枪,身披铁甲的人魔,整整齐齐地向着东圣军队走来。这才是魔军的攻击力量。

一里多路,也要走上一刻钟左右。羽子空已经退到骑兵队旁边,等候战斗的转机出现。在前头指挥的是他的副手灵震。这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看到魔军起来,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只是不断地叮嘱他的部下:“不要着急,不要慌乱,等待对我们最有利的时机,听我的命令行事,千万不要鲁莽!”

渐渐地,魔军越走越近,离东圣军队只有半里路了。弓法队的战士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拉弓举杖的手都已经捏出了汗水,灵震还是没有下令。

又过一会儿,魔军最前头的队伍已经离东圣军队只有一百步不到的距离。他们开始蜂涌着跑起来,想一举冲进东圣大军的防御阵地去。刀盾兵们都从盾牌边露出一点头来,准备抄起大刀拼杀。正当这时,灵震终于喊出一声:“放!”

随着这一声命令,东圣阵地上顿时箭如飞蝗,闪电四射,直向那正在冲锋,已经没有任何阵形的长枪魔军射去。顿时,长枪魔军被射倒了一大片。这些魔军乱了,在他们的中队长的大声呼喊下,纷纷拖起被射伤的同伴,退了回去。东圣大军的弓法队继续发射着闪电和箭支,为他们送行。更多的长枪魔军在弓箭与闪电的送别下倒下去,有许多就再也起不来了。

当这个魔军长枪中队回到自己的阵地的时候,他们三百人中,有六十多个已经倒在两军阵地的中间,起不来了。而东圣大军这边,无一损失。

第一回合,东圣军队的羽子空胜利。

看到逃回去的长枪中队,武魔大怒。他立即整顿兵马,第二次发起进攻。这一次,他采取了新的方法:以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居后,骑兵掩护弓箭兵随同前进,以随时支援冲锋的队伍。这样,他的魔武团实际上就是在全军前进了。

羽子空看着魔军的动静,心中暗自冷笑,武魔这种阵势也没有能够超出他的想象,看来魔头就是魔头,只有这些笨办法。于是他叫过一名亲兵,向亲兵交起来。

魔军前进的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又来到了两军中间,前锋的刀盾兵离东圣大军阵地只有六七十丈远了。魔军的箭支已经射入到东圣军队里面,造成了一点伤亡。但是东圣大军没有任何一个人慌乱,都静静地守在自己的阵地上,等候灵震的命令。

当敌人来到自己面前只有三十来丈远的时候,灵震又是一声令下,弓法队纷纷射击。魔军的刀盾兵连忙举起盾牌抵挡,可是这些射击都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射向他们身后的长枪兵。然后一声呐喊响起来,东圣长枪中队的战士们从弓法队和刀盾兵中间穿过,直扑向魔军的刀盾兵。他们挑开盾牌,直刺那些短刀人魔。魔军的刀盾兵的刀没有长枪长,无法砍到敌人,自己却纷纷倒在敌人的枪尖下。

武魔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呼叫自己的弓箭兵支援。不过这些弓箭兵很快也不能再支援了——东圣前军的骑兵中队已经从两侧掩了上来,直冲进弓箭兵中间,枪挑刀劈,马踏剑斩,直冲得这些魔军弓箭手们七零八落。连武魔身边的亲兵,也被冲得大乱起来,四散奔逃。而魔军的骑兵却被自己的步兵冲得乱了阵脚,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来。武魔无奈,只得下令退兵。

可是进攻的时候,魔军的行动还是十分迅速的,而撤退的时候,情况就比刚才还要糟了。想也可以想到,羽子空怎么可能让魔军自由来往,不加干涉呢?

武魔的骑兵是很好撤退的,他们本来就是在进攻队伍的后部,又骑着战马,武魔的命令一下,他们拔转马头就走,护卫着武魔和铜铁二魔,驰马如飞,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他们的出发阵地。

魔军的长枪中队也很好撤退,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保护刀盾兵,也并不仓促就从战场上撤退了回来,虽然有所损失,虽然还显得有些狼狈,没有骑兵那么自在,但总算是撤退了回来,主力没有影响。

可是魔军的短刀中队和弓箭中队就惨了。短刀兵是整个进攻队形的先锋,正与东圣兵的长枪中队拼杀,一时脱不开距离。而东圣军的骑兵冲散了弓箭兵后又回头攻打这些短刀兵。他们仓促之下,根本不知道反抗,就如同放羊一般,四散奔逃。到最后,虽然大部分还是撤了回去,却已经损失了近百人。

弓箭兵被东圣骑兵一冲,他们本来就只能远攻不能近防,因此也被冲得狼狈不堪。在骑兵的铁蹄下,他们也付出了六七十个人魔阵亡的代价,才总算撤了回去,没有遭到全军覆没的命运。

在魔军撤退以后,羽子空没有下令攻击。他一待两军脱离了接触,便立即收兵,又回复到原来的防御阵形。现在他手下已经有不少人负了伤,还有人牺牲了,他先让伤员抬起阵亡者的尸体(当然重伤员是别人抬着的),撤向后方去找斩劫的大部队。他没有敢让健康的战士去抬伤员,因为他的人手实在不够用了。

这样,魔武团的第二次攻击告停,魔军损失了近两百人,却只换回来了东圣军队大概二十来人的代价。武魔心中十分气恼,又不敢相信——难道自己的部队真的就那么不经打,真的打不败东圣军队的前锋羽子空吗?

其实正如斩劫所说,兵不在多而在用,将不在广而在谋。东圣军队以较弱小的力量打败魔军,那是因为羽子空能够敌变我变,不断变换防守的方法。他用刀盾兵防备魔军的弓箭兵,又用长枪兵对付魔军短刀兵,再让骑兵冲击魔军防御力最低的弓箭兵,最后以自己的弓法队攻打魔军远程防御低下的长枪兵,总是以自己的长攻魔军之短,总是让自己的部队密切配合,居于不败之地。反过来看魔军,攻击阵形前后脱节,配合不当,如何能够不败呢?因此,魔军大将们虽然从上一次的失败后,一则吸取了经验教训,二则修为功力也有了一定提升,智谋要比以前高上一些了,可是仍然不是东圣大将们的对手,武魔没有败在兵上,而恰恰是败在了将上。

第二次战斗,羽子空以自己的随机应变,又胜过了一招,还让魔军损失了两百来人,自己则只有三四十人的损失,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武魔却十分生气。他连续冲击两次,都被东圣军队挡了回来。而且他看得很清楚,东圣前军羽子空的部下,只有一千来人,而自己的魔武团,那是两千人的实力!

他很不服气,加上他的兵力现在还有一千七八百人,对付只有一千零点可用兵力的羽子空,仍然占很大优势。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派出了自己认为最为得力的骑兵队,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猛冲直撞,横扫东圣前军,就如同东圣军队在去年九月多次做过的那样。

不过,他也不想一想,自己用别人用过的招式来攻击敌人,怎么能行呢?

骑兵一动,就疾如暴风般直冲向东圣军队。表面上看,他们比步兵的冲击力的确要强大许多。他们行动十分快速,驰马如飞,弓箭和闪电的攻击对他们都没有多大作用,因为不能准确地击中他们。

可是羽子空看到武魔也用上了骑兵攻击,便轻蔑地笑了:“倒是有些进步,知道这样不行,就换成那样。可是你也不想一想,骑兵攻击是谁最擅长的?在我们面前用这招,简直就是自取其咎!传令下去,执行第四套方案!”

当他的命令传到灵震耳朵里的时候,魔军的骑兵也已经快冲进东圣军队的阵地了。灵震正招呼自己手下的刀盾兵中队作好准备,就听到了羽子空的命令,他顿时大笑起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好,刀盾兵中队出击!”

队伍前面的那一百名刀盾兵立即出击,从地上滚了出去,避开马腿,直滚进了魔军骑兵的队列中间。正处于第三排的另外一百名刀盾兵也冲了出去,护在弓箭兵的面前。等第五排的刀盾兵冲上来的时候,这一百名刀盾兵也冲了出去,直扑向那些魔军骑兵。

这些刀盾兵冲进魔军的骑兵队列,先举起盾牌防御魔军骑兵的长兵器打击。这些长枪大刀在盾牌的防御下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然后这些骑兵就感受到了东圣前军的刀盾兵中队的厉害:这些战士上砍骑兵,下砍马腿,东砍西劈。骑兵们攻不到他们,却被他们攻下马来,十分狼狈。

而这些骑兵一旦落下马来,东圣军队的弓法队立即瞄准他们发起凌厉的攻击,让这些骑兵进退无门,损失惨重。

武魔大怒,但是看到他的骑兵如此狼狈,也不得不传令收兵,把这些骑士尽可能地抢救回来。等骑兵们好不容易跑回来,清点一下人数,竟然又被消灭了六十二匹马,和三十八个骑兵!

武魔这次真的要被气得吐血了,要不是忽然听到一个人魔骑着马,赶到他的身边,传达一句话让他又眼中放出光来的话。

这句话是:“魔尊已经到了,他要你拖住东圣军队,他立即派两个魔军团迂回敌人后面,包抄敌军,一举把他们全歼!”

听到这句话,武魔只觉得他之前所作的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了。有整支魔族大军作后盾,要吃掉羽子空的这支小部队,那实在是绰绰有余的。他立即兴高采烈地叫道:“全体魔武团,作好战斗准备,再向东圣军队发起攻击!”

而对面阵地里的羽子空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已经感到了一阵阵压力:在野草地里,他看到了两面魔军的黑色战旗,分向两侧向自己的方向移过来,又看到了对面魔武团的阵地上,魔军正在作着最后的攻击准备。而从探子的口中,他还知道有许多魔军,也许是整个魔军的主力,正集中在野草地里,也许风临也在那儿。

但是羽子空不敢撤退,他也不愿意撤退。没有斩劫的命令,他必须带着他的前军,坚守在这儿,哪儿也不能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五个军,是不是已经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是不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不能把魔军放过去,威胁到自己的同伴。就是死,他也必须死在这儿,而不能后退一步!

他知道,真正的恶战,马上就要到来。于是他立即发令:“全军戒备,坚守阵地,没有命令绝不后退一步!”

听到这个命令,全体前军战士都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于是他们纷纷抄起了自己的兵器。刀盾兵们不但举起了盾牌,还举起了另外一只手中的大刀。战士们一边举着自己的兵器,一边齐声叫喊着:“坚决战斗!保卫家园!扫平魔族!”

这声音气壮山河,让对面的魔军都听得轰闹起来。

不过,斩劫怎么也不会把他的一个军丢在一边不管的。羽子空看到的情况,斩劫也看到了。于是,他派的人在羽子空正好下达命令过后,就来到了羽子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