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决战之日。

    天光青黑,暮色与晨曦将要交替之间,隐隐约约有透亮逼人的冰晶在昏暗的天光之下蔓延开来,释放着迫人的寒气和光亮。

    隐约间,可以看到昏暗中透亮的冰晶之上有着黑压压的一片,同青黑的天幕相接。冰晶之内山林静寂,鸟兽尽绝,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和凌厉之感。

    而在冰晶之下则是突然燃起一点火星,而后便如同燃草之火一般迅速弥漫开来,在晶莹剔透的冰晶之下升腾起耀眼的火光,霍然张开,仿若远古凶兽的羽翅一般铺陈在茫茫无边的山脉之上,几乎照亮了整片的天空,而后猛然收缩,那光芒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那裹在冰晶之下的红色火焰仿佛一团新生的日轮,同泠泠冰冷的冰晶对比之下反而更加热烈富含生机。

    倏忽间一轮火红的日轮撕破了黑暗的天际,用明亮的光辉将天色一点一点填充起来,下方的情景也显露在了世间。

    极为壮阔的冰晶世界堂堂皇皇地展露在日光之下,一排横贯大陆高耸如山般的冰晶城墙沿着云雾山脉的伸展收拢蔓延开来,极为贴合,仿佛无坚不摧的守卫一般。而整个云雾山脉则是被冰晶覆盖,整个化作是透明晶莹的冰晶世界,而在漫天的冰晶之下则是隐藏着点点闪烁的红光,在如此广阔的面积之下一点都不起眼。

    无人不惊叹,只因这盖世般的工程只在一夕之间完成,当所有人站出来的同时,这冰晶城墙便顷刻间形成了,又该当是何等伟力才能筑起这城墙。

    城墙之上,则是站立着无数道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的身影。他们统一着着红袍,不是同血一般,而是如同东方升起的朝阳一般红的热烈、红的朝气、红的有生命的暖红之色。

    不知为何。站在这群修士中间,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脚下踩着坚硬的冰墙,本是寒冷的季节,周身却暖融融的让人叹息,石荇突然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忐忑之意,凛凛的战意愈升愈高,几乎快要冲破胸膛,呼啸而出。

    望着远方渐渐出现的一团黑色,石荇目光微凛。深呼一口气,便将战意压在心底,只待时机到来再喷薄而出,到那时必将是酣畅淋漓!

    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虫鸣声都不曾响起。在如此肃穆庄严的环境之下,所有人尽皆无畏地望着到来的敌人,有压抑的兴奋,有刻骨的杀意,有无法控制的忐忑不安。有隐藏在心底的紧张,但无一例外,没有退缩!没有屈服!没有软弱!没有害怕!

    黑云压城。那一团凝重浓黑让人感觉分外压抑阴沉的黑云缓缓停在城墙之前,融杂了世间最恶的浓黑,同不染尘埃无暇的透亮,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倏忽,一声烈风拂过衣带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便出现在冰晶城墙之前,只余一个苍松般挺直可靠的背影。身姿挺拔坚毅,玉冠在如墨般的黑发间显得尤为温润动人,一如他本人的的气质一般。沉静内敛。

    石荇目光一凝,玄默师伯!来人正是天一宗的宗主。玄默道君!

    而那团黑云之中同样也飞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一个同人类极为相似的魔族。他身上穿着黑衣,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这魔族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黑水晶一般的**,冲着对面的冰晶城墙咧嘴笑了一下,满是嘲弄和恶意。而后就双手一撤,黑色**骤然降落,仿佛陨石撞击地面一般砸在了地上。

    触到地面的同时,黑色**铺展而开,一瞬间便蔓延了数万里之遥,将云雾山脉以外的大片土地染成了最恶的黑色。

    而后那团黑云降落而下,便有一棵极高极大的大树坠落地面,直接扎根在了那黑色**之上。

    这大树石荇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曾经的地下空间之中捣毁的那棵,还有魔族巢穴之中的那棵,比起这一棵来说都有些小了。这棵怪树身上让她极为熟悉的是一个一个仿佛黑色疙瘩一般小型巢穴,尤其在光洁无染的冰晶城墙对比之下更显得丑陋之极。

    面对面对峙着,一方是在巢穴之中露头的魔族,一方是站在冰晶城墙之上的修士们。

    双方都不掩杀意和恶意注视着对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奇的安静,周围的气氛仿佛由着一根弦紧紧绷着,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到那时便是金戈铁马的厮杀和悲烈的战歌响起。

    石荇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扫过对面怪树上的每一个魔族,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变得十分平静,目光不带一丝别的意味,只是将他们都看做是死人罢了!

    甚至有魔族同她的目光对视上之后,还挑衅地回看过来,石荇只是回之一笑,淡淡的一笑。

    而在战场的上空,一片不知名空间之中,数道身影对立着。

    一个青丝白袍巍然而立的男人站在最前方,他目光之中满是悲悯,纯黑的眸子里仿佛含着流逝的岁月一般深邃,面目却是冷然之极,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开始吧!魔君血杀!”

    对面走出一个同人类一般无二只是眼睛却是血色的男人,那血色并不是原本的瞳色,而是真正鲜血浸染而成的血色,浑身带着一股腐烂和血腥的感觉。

    “桀桀!云崖子,你又何必如此着急送死呢!”

    云崖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温度,手中握着一根只有手臂长短的青色木头,这青木生的颇为奇异,明明只有光秃秃的圆润树干,上面却不断演化着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以及凋零之态,真实的就仿佛这全部是在它身上发生的一般。

    云崖子轻启嘴唇,吟起了一股奇怪但是极为自然的歌吟,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但是他身后的修士们却仿佛沉醉了一般,都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不知名的韵律之中。

    随着空间之中的波动越来越浓,云崖子手中的青木忽地投射出一道明亮的虚影,那是一棵通天的巨木!

    巍峨壮哉!屹立不倒!这是真正直通天意的巨木!

    若是石荇在此,或许会发现这巨木同通天树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

    在那巨木虚影一出,便有更加清晰的念头和波动降临到空间之中,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威严和压迫之力,对于那些魔族尤为深重。

    云崖子仿佛不受影响一般,极为流畅自然地俯身一拜,身后的修士同样十分整齐地俯身一拜,对面的魔族却是大多黑了脸,用尽力量抵挡着这股威压,却终是无法抵挡,十分僵硬地行了一礼。

    云崖子伸手,指尖滚动着一枚珍珠大小晶莹如宝石般的血滴,甩到空中。

    “请!”

    血杀皮笑肉不笑地逼出一滴精血,同样甩了出去。

    空间之内所有的修士以及魔族尽皆逼出一滴精血,将其浮于空中。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精血聚集在一起,摆成了一个极为奇怪繁杂的阵法,而后云崖子和血杀一同开口说道:“以天道为证,我云崖子/血杀……”

    在两人话音刚落,便是一同响起的声音,在誓言进行的时候,云崖子又逼出一滴精血,指尖一弹,便将其弹进了那巨木虚影之中。

    仿佛吞噬了什么可口的能量一般,巨木虚影再次涨大,突破了先前的高度,虽然仍旧处在空间之中,却让人感觉似乎突破了这片空间的束缚同那更加至高无上的时空沟通起来一般。

    血杀脸色黑沉如锅底,看向云崖子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云崖子完全无视,而是目含希冀地看向那巨木虚影之端。

    过了许久,就在誓言就要结束的时候,血煞讥讽一笑,就要准备开口,突然一股更加强烈的波动降临这处空间。

    这是完全不同于先前的波动,这股后来的波动浩瀚无边却不带有一丝压力,就仿佛和睦的春风一般,只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同时每个人都感觉到那股潜藏的危险和压力,一旦违背,便是铺天盖地天塌地陷一般的冲击到来,无人能挡!

    云崖子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十分愉悦,在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又将之前的誓言再次重复了一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血杀只好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念完了,而后云崖子手中的青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取,倏然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下方,怪树巢穴中,城墙上,所有人都仿佛被什么控制着一般嘴唇喃动着。

    最后一股无形的约束便越过最开始降临的那道波动束缚在所有人身上,只要不违背便完好无缺,而若是违背的话……云崖子看了一眼脸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堪的血杀,那就是自寻死路!

    “很好!云崖子!你很好!竟然如此奸诈,倒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连天柱都有!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使出来,再百般算计,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云崖子偏头一看,只启唇说了一句:“聒噪!”

    ps:最终决战正式开始,撒花~~